扎济格和奕譞僵持了将近半个时辰后,二人才作罢各自回到了各自的房间。走的时候,听声音扎济格依旧是气哼哼的,在载湉看来,这种人既好笼络,又难以笼络。
好笼络就在于他的性子和李逵差不多,都是些粗枝大叶不拘小节之人,尽管有时会为了一点点事情而和你闹不愉快,但是想要抓住这种人的心却是有一个极简单的办法,那就是同他讲义气。这种人整日拼杀战场,脑袋都是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钱财这种东西更是不会入了他的眼睛,弄不好还会让他对你产生厌恶。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觉得你是一个仗义之人,你是一个可以靠得住的人,这样的话,他自然会跟的你紧紧的。
可是,难以笼络却是又难在这一点上。载湉和扎济格身处的环境是大清的腐败官场之中,官场一腐,身处官场之人还能保持清高么?同样的,载湉处在这个腐败盛行的官场之中,尤其是他面对着这么多的敌人,他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就必须做到足够的厚黑,而这里面,不讲义气又是最为关键的一条。
如此下来,载湉身处于一个矛盾体中,真正做到了进退维谷。
午时一过,在奕譞与扎济格的共同主持下,这只舰队便沿着京杭大运河浩浩荡荡的朝着平江镇开去。因为京杭运河的河道较窄,所以舰队中的船只几乎是一艘挨着一艘前后相邻向前挺进的,一路上经常会有沿岸的老百姓凑到岸边观看,好不热闹非凡。
一路顺风顺水平安无事。等到到了平江镇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部黑了下来,抬头望向天上的月亮,估摸着现在已是酉时。
因为这次对太平军的战争关系到列强对于大清的态度,所以在抵达平江镇的路上,奕譞就已经想好了这次战争的方针:速战速决,绝不能败。
加之奕譞对于太平军的作战方式有一定的了解,他知道,太平军喜欢搞夜袭,且水上功夫极强,尤其是太平军有着一支精悍的船队和斥候队,几百里范围之内但凡水上有个风吹草动,敌方立即就会开着自己的船队跑过来,趁着你睡觉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击,日后再想振作也是难上加难。
所以,在抵达平江镇后,奕譞下令舰队所有船舰上的全部士兵以五十为单位轮流值班,不许上岸投宿客栈,不许船上饮酒,更不许睡在床上,包括他在内的人全部打地铺,一有动静立马起身,不可有半点延误。
命令刚下伊始,扎济格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当众领着几个士兵来到奕譞所在的船舱大搞抗议活动,后来被奕譞斥责了几句,那几个士兵也被当众军法处置,这事才平息下去。不过,看样子士兵们并没有觉得这是件苦差事,只是有几个收到了扎济格的鼓动而已。
睡在仓库里的载湉此时也再也睡不下去了,睡了整整一天,不说有二十四个小时,怎么也有二十个小时,这么一直睡着,醒来的时候身上还有股隐隐的疼痛。
上文说过,载湉所睡着的这间仓库隔壁还有两个房间,房间与仓库之间有一扇门连着,门也是有铁甲装过的,到了黑夜,暗暗地背景下,从门缝隐隐透过一条光束,打在载湉脸上就和被人砍了一刀一样。
“看来那个房间里有人住着”除了那道光束外,载湉还隐隐听到那个房间传来的脚步声以及叹息声,看样子,应该还是个处于决策层的人物,在这支舰队上的地位不会很小。
载湉轻声爬到那扇门边,努着眼睛凑到门缝处一边调着角度一边观察着房间里的事物。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八仙桌似的桌子,四周放着三张凳子,桌子不远处还整齐的铺着一张厚厚的地铺,地铺上堆着一团红被罩的棉被,在这凄冷的冬季看起来很是温暖。
桌旁的凳子上此时坐着一个老者,辫子上有着一缕缕的白发,背对着载湉的目光端坐着,时而端起茶杯抿一口茶,时而又那胳膊支着脑袋一阵阵的叹息发愣,心事重重,难以入眠。不错,他正是载湉的阿玛奕譞。
载湉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奕譞的背影,尤其是他辫子上的那几缕白发。以前的奕譞一直以正面示人,谁想当他愁苦起来,就连那缕白发也开始了忧愁。
正当这时,奕譞房间的大门被呼啦一下猛地推开,一阵寒风随着铁门的开启而跟着肆意的吹了进来,吹的奕譞连打了好几个激灵,不住的往身上裹着衣服。
载湉的眼睛也被那股强劲的寒风猛的吹了一下,一时之间连眼睛都仿佛难以睁开,只能闭着眼睛回身用手使劲的揉了揉,这才重又爬到门缝处仔细地看了起来。
只见那门口站着一条八尺高的大汉,天气虽冷,他却穿的极少,只有一件薄薄的单衣裹体,可是即便能如此也看不出他的寒冷,反倒觉得他的一腔热血足以为自己保暖全身。
而那汉子最为人瞩目的是他那一身健硕的肌肉,块状分布于全身,其色深棕,是极健康的肤色。
此时的他推开门后,怒目而视着坐在凳子上的奕譞,眼神之中透过一丝凌厉。当他看到奕譞冷得哆嗦成一团的样子,眼神中的凌厉又瞬间转变为嘲笑,冷哼一声,似乎不准备关住铁门,只是像看戏一般看着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奕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