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神色一下紧张起来,便是扛鼎上人也面露凝重之色,想是战况不怎么乐观。
方天翼一颗心砰砰乱跳,好似随时都要从胸腔出跳出来一般,满手满手的冷汗,擦了又干,干了又湿。
杨戢担心卫子衿安危,有心想问,但见得众人脸色,却如骨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雷震则是连连呼气,似是如此,才能将内心平复下来。
岳宁紧紧抿着嘴,便是顾青松,也未见得轻松。
风,似乎刮得更为凄厉了。
过了好一会儿,岳宁忽然皱眉道:“怎没声音了”?她功力不如顾青松,方才有此一问。
顾青松皱了皱眉,想了一下,方才道:“怎么停手了”。
岳宁愕然道:“停手”?
听得‘停手’,众人心头一紧,都不由暗自猜测着结果。好一会儿,杨戢才试着问道:“卫叔叔呢”?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免看向顾青松这桌。
顾青松点了点头,似也猜不准为何会忽然停手,沉吟了一下,方想开口,忽然脸色一变,叫了一声:“不好”。
岳宁一惊道:“怎么了”?
顾青松方来得及说出“朝这边来了----”五字,陡见门帘一掀,一人已踏了进来。
众人一惊,抬头去看,进来之人却是卫子衿。
“卫叔叔”。杨戢叫了一声,便要过去,却被岳宁拉住了。
卫子衿冲着杨戢笑了笑,虽是受伤颇重,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随意潇洒,淡淡道:“就坐那一桌吧”。
杨戢看了他模样,不知为何,心头便是一酸,红了眼,含了泪,诺诺的说不出话来。
卫子衿冲他眨了眨眼,含笑道:“本来我是不想进来了,但不知怎么的,生死之际,倒想再看一眼那首诗”。
众人不由得向壁间看去,烟熏火燎中,仍是那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心中都不由一叹,想起那天下四绝之首,以画技冠天下的谢桥!
忽听得一声叹息传入众人耳中,那叹息来得突兀至极,如风、如月,在耳边低沉徘徊,一片悠远。
店中都是高手,叹息一起,心头蓦地一震,抬头望去。
一个黑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虽是背对着众人,平平常常的负手而立,却是稳如渊亭,给人一种无懈可击之感。
众人心头大惊,此刻风雨飘摇,人人都是大为戒备,而此人竟来得无声无息,这份功力,足以称得上惊世骇俗。
一时间,众人心中都不由生出一股浓浓的-----悸。
卫子衿忽地挑眉笑道:“你来的倒快”!听他口气,好似对来人没什么敌意,倒好似问候许久未见的亲朋好友一般。
众人又惊又奇,纷纷在心中猜测,来人是谁?
那人却是一叹道:“十年之期已至,虽不知这十年你有何际遇,方才一见,倒也还算差强人意吧”。
众人心头一怒,均想:“这人好大的口气,名震天下的卫子衿,在他眼里,也仅仅算是差强人意”?
他们却不知,这人一向眼高于顶,“差强人意”四字,在他嘴里说出来,已然算是极高的评价了,当世之上,能当此四字的,只是寥寥几人。
卫子衿哈哈一笑道:“闻君一语,此生无憾矣”!
那人轻轻耸了耸肩,柔声道:“你的伤无碍吧”?
卫子衿哈哈一笑道:“大丈夫以弱击强,不过尔尔”!
那人忽地大笑,声音却只聚成一线:“卫子衿,就是卫子衿,率性而为,何其快哉,天意难测,我等偏要逆天而行”!。
众人但觉来人口气之大,无以复加,偏偏其说话语出自然,带出一股混若天成的气势,竟是令人反驳不成。
卫子衿笑道:“天意自然难测,我也懒得去想,只想谢谢你给了我十年”。
“十年之约”!那人忽地转过身来,徐徐向门内步了过来,口中淡淡道:“十年之前,你反出北邙山,我便说过,你天纵奇才,才智与悟性,绝不在我之下,若是屈居北邙山,受我影响,一生修为也必定在我之下,为激励你,方才定下这十年之约”。他的步伐似急似缓,虽是徐徐而行,却挟了一股冲逼之势,店中虽是高手,却也不由生出暂避锋芒之感。
顾青松心头剧震,脸色大变,已然隐隐猜到来人是谁?虽是如此,也不由暗暗佩服来人的气度!抬眼望去,只见来人一身黑衣如墨,额角饱满,细眉方脸,颇为儒雅,虽从风雪之中而来,却无半点风雪归人之状,黑袍上半点雪花不见,寒风朔朔,却连他得衣角也掀不开半点,透出一股睥睨天下的气概。
方天翼不识来人,明明见得来人在雪中伫立良久,身上却是一副干干净净的模样,暗自奇怪道:“难道雪停了吗”?偷眼往外一看,飞雪漫天,成团成絮,哪有半点消停的模样,比之先前,下得更大了。
天地间忽地一静,门外白雪飘飘,屋中火光闪动,静谧得让人慌。
好一会儿,扛鼎上人方才哑声叫道:“徐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