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看见我们过去,仰天吐出口烟,冲我招招手,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正是他平时那副嬉皮模样。我见他表情,心下大定,这模样至少不是找麻烦来的。
我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也向他招手。走近了,林枫的眼光落在我和夏彤握在一起的手上,脸上的笑容立时变得有些僵。
我笑着说道:“老林,气色不错吗,是不是追小太妹的事情有了进展?”旁边夏彤也露出微笑。
林枫一扔烟头,恨恨道:“进展个屁,我把丁倩儿和青青都发动了帮我,可是到现在,连小手都没让我摸一下。”
我笑道:“早知道小太妹是块难啃的骨头,想不到这么难啃?你还得再练练!”
林枫道:“什么骨头,我看她就是块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
我和夏彤都失笑,我说:“那你还追的那么起劲?”
林枫狠狠说道:“就算是茅坑的石头,老子也要把她吃下去!”
毕竟是多年的好友,几句笑话一说,双方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他笑眯眯的看我,说:“走,喝两杯去!”
我转头看夏彤,林枫眉头不易察觉的一皱,又笑嘻嘻的对夏彤说:“借用老白一会,没意见吧?”
“没意见,你们去好好喝两杯!”夏彤笑着说。
林枫看着我说:“走吧!”
“要不一起去?”我问夏彤,她摇头道:“你去吧,我回家给外婆做饭。”
我点头:“你们别等我吃晚饭了。”
“嗯,别回来太晚。”
林枫在车里不耐烦的按喇叭,我上了车,林枫一踩油门,车子开了出去,拐了个弯上了主路,我问:“上哪喝?”
“老李那呗,还能去哪?”林枫说,“你的新号码多少?”
我换了新号还没有通知过朋友们,我拿出手机拨号,林枫的手机响了,车子驶到十字路口,是红灯,他掏出手机看一眼我打过去的号,然后伸手从后座拎起一个包塞给我。
我一看那包顿时心里说不出的滋味,那包正是我刚去林岚那儿的时候所带的包,我离开那儿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现在林枫把这包给我送来,是什么意思?
我落在林岚家的有一些换洗衣服,笔记本电脑,还有心爱的熊猫闹钟。看着那熟悉的用的已经发旧的双肩包,我的心里开始紧张。打开那包,见笔记本电脑在里面,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我竟然不由得松了口气。
然后我心中一凛,恨恨的问自己,你在担心什么?担心里面是你所有的家当,这难道不是更好吗?说明林岚对你彻底死心了!你既然选择了夏彤,难道现在还在挂念着林岚吗?
耳边听林枫说道:“我姐让我把电脑给你带来,说你用得着!”
我心里立时一痛,此时绿灯亮起,林枫开车过路口,“她还好吗?”我问,只有四个字,说出来却有些艰难。
林枫嘴角一歪,似乎是笑了一下,“好,怎么不好,吃的香睡的香,整天换着花样做好吃的。”
“做好吃的?小岚?”我惊讶道。
“可不是,现在我姐天天研究美食,厨艺大进,我和青青萌萌丁倩儿她们天天去蹭饭,这些天可是大饱口福呢,你没看我都胖了。”
“呵呵……”我笑了,发自内心的,她果然过的很好呢。也是,她那样神仙一样的人物,离开谁,都一样活得很精彩。
车子拐了个弯,前面不远处又是一个十字路口,这时候正是下班的点,路上最堵,林枫也不着急,让车一点点的往前滑动,嘴里说道:“不过,我姐却瘦了!”
我心中一紧,天天做好吃的,还是瘦了吗?
林枫转头看我,“老白,你也瘦了!”他说。我歪头,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的模样,和我刚从北京回来时肥头大耳的模样判若两人,现在的我,脸上似乎竟多了一些沧桑之色。看着看着,我不由得觉得心中有些黯然。
看我发呆,林枫想缓解下气氛,便笑道:“你忙什么呢,怎么瘦了那么多?不止瘦,都黑了。我记得你高中军训的时候都没晒黑,我以为你和我姐一样,属于天生晒不黑的那种人呢。”
我说:“在忙着赚一笔钱!”
“哦?多大一笔?”林枫来了兴趣。
我微笑道:“也没多少,对你来说不过是毛毛雨。”
“那是多少?”林枫追问。
“15万。”
“哦?还不少?”林枫说,“怎么赚?”
“我以前不是在北京的一家图书公司做事吗,这几天我跑学校,看看有没有路子销售一批书。”我解释。
“怎么?转性了?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努力挣钱?”他打量我一眼说。
这时车流往前动了,林枫开车往前,到了路口,又是红灯,他停住车,说道:“夏彤让你挣的?”可能觉得这么说有些唐突,便笑笑说道:“不会是她家让你交的彩礼钱吧?15万,万紫千红呢!”
他开玩笑的说出来,却正好猜对了。
我沉默了。林枫知道我要结婚的消息之后,会作何感想?林岚呢?
我心里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他却已经从我的表情中看出了不对。我们从小玩到大,何等密切,互相的一个表情就能洞察对方的心事。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怪我说错话?”他笑着问,红灯换绿灯,他开车慢慢过马路。
“不,你说对了。”我说。
“嗯?”林枫手扶方向盘,专心过路口。
“的确是彩礼!”我说。
“什么意思?”虽然处在马路中间,他还是忍不住转头看我。
我决定告诉他,看着他说道:“我要结婚了!”
林枫猛的刹住了车,车子就在马路中间停住了,幸亏是红灯刚过,后面车子的速度都没起来,才避免了追尾,但是四周已经是一片喇叭鸣叫的声音。
“你再说一遍?”林枫狠狠的盯着我说。
“我要结婚了。”
“和夏彤?”
我点头,他脸色急变,忽然伸手一把揪住我的衣领,痛骂道:“我他妈真是看错了你,你个王八蛋,亏我还巴巴的跑来当想劝你回心转意。”
我看着林枫发怒欲狂的样子,心里叹息一声,他果然还是来劝我的。
“你给我滚出去!”林枫吼道,我不说话,打开车门下车。这时一个交警过来,走到林枫的车窗外敲着,林枫愤怒的下车,咣的一生甩上车门,冲交警吼道:“罚吧,你他妈罚死老子!”
我从来没见过林枫如此冲动的时候,上前拉他的胳膊,他愤怒的甩开,用力推了我一把,“你滚!我不想再看见你!我们真是可笑,想尽办法想劝你回头,哈哈,你却再那边准备结婚了!最可笑的就是我姐。”
林枫一把揪住我的衣服,“你知道我姐说什么?”他盯着我说道,“她说你一定会回去找他,她会等着你!哈哈,你说她是不是很可笑。”
我感觉心脏像被针狠狠的扎了一下那样痛,脸色也变得苍白。林枫转过头去,似乎再也不愿多看我,“你走吧。”他说,一边掏出驾照给交警,似乎冷静下来,但是此刻的态度更让我难过。
我没有再说什么,拎着书包离开了。
两天后,我在一间学校的办公室里,给一位好不容易联系上的负责人推销图书,口沫横飞的讲了半天,人家只是客气的说:这件事还需要和其他领导商议,而且最近学校并没有大批进图书的打算。这就是委婉的拒绝了。
这样的场景我已经习惯了,微笑着告辞出来,夏彤正坐在走廊那头的座椅上等着我,远远的向我做手势问怎样了,我双手一摊,表示失败。此时电话响了,是林枫打来的,我接起来,电话里林枫的声音响起:“我姐走了!”
我觉得心脏猛地一沉,问道:“去哪了?”
“美国!”
“什么时候?”我的心正在往冰冷的深渊里沉下去。
“昨天去的北京,刚才刚刚上了去美国的飞机!”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早告诉你还有用吗?”林枫说完,就挂断了。
我无意识的往前走,感觉这条走廊像一条漆黑冰冷的隧道。夏彤迎上来,见我脸色吓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安慰道:“怎么了?别灰心,不成功没关系,咱们再换其他的学校。”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猜测是因为销售图书的事情不顺导致的。
我摇头道:“没事,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在夏彤担忧的目光中进入洗手间,此时里面空无一人,我无力的靠在墙上,双手捂着脸,无声的抽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