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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英雄时刻

钢铁如此坚硬,似乎可以永远为我们脆弱的生命提供庇护。但是当一发又一发的炮弹射向钢铁的时候,人们才惊讶的发现,原来我们还可以制造出比钢铁更坚硬的东西。轰然的巨响过后,钢铁破碎,血肉飞溅。

破碎的钢铁依然是钢铁,那破碎的生命呢?还能重新修复重来么?

当一个健康的心脏仍在抽搐,生命却已逝去,留在这个世界的痕迹,就如同沙漠里的水汽,悄然蒸发。

身处战争中的人,如同上帝指尖下的蝼蚁,在上帝怜悯的目光下,忘我厮杀。

对于战场上所有奋战的RU联邦战士来说,他们生命的意义在于坚持正义,国家的正义,民族的正义。

他们的国家,他们的民族受到了损害,因此他们现在的行为就是铲奸除恶,别无其他。

那作为RU联邦侵略者的US联邦官兵们来说,他们或许没那么伟大,或许他们的行为只是源于恐惧,生存的恐惧。因此,他们现在的行为就是求生,他们正在为了自己国家和民族的未来而战,一样别无其他。

今天,上帝已休息,天堂客满,地狱超员。

当疲惫开始占去双方战士的躯体和神经的时候,战场的温度不降反增,战斗就是这样,当战场变成布满尸体的火炉后,双方已经没有了恐惧。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拉夫里年科上尉挣扎着醒过来,用力的捂着自己剧痛的脑袋。

他晃晃头,把手拿到自己的眼前,那上面满是鲜血。

“我们被击中了?对,被击中了,车体翻了,那我现在。”他这才发现自己实际上处于横躺的状态。

“还活着。”他没有生存的庆幸,因为他还在战场。

“拉切夫,拉切夫中士。”他用手在身上摸索着,他在确认自己的伤情。“哈佐夫,哈佐夫少尉,还活着没?说话。”

车内空间没有浓烟,这是个好现象。摸索完上身的拉夫里年科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腿,没什么问题。

“上帝保佑,我只是头撞破了。”他咽了一口口水。

他又喊了两遍自己的搭档们,这回有了回音,是哈佐夫少尉的声音。

“上帝啊,我还活着,咳咳。”他的声音中气十足。

“太好了,你离拉切夫近,看看他怎么样,还活着没?”车长拉夫里年科喜悦的大叫。

“拉切夫,拉切夫,你这混蛋,说话。”两个人喊着他们的驾驶员。

“没有反应,我拽住他的胳膊拉他,他也不动。”哈佐夫少尉回答。

“希望没事,我们不能把他丢在这里,我先出去看看。你想点办法把他弄出来。”拉夫里年科少尉不再犹豫,他必须出去看看情况。

用力的旋开坦克的顶部出口,热浪铺面而来。拉夫里年科吸了口气,他一咬牙,探出身子双手用力。

他用狼狈的姿势爬出了坦克,摔了一个四脚朝天,好不容易站稳身子定睛细看,他的坦克侧翻,侧面朝天的履带只剩几截残留在轮子上。倾斜的车身栽进一个很大的深坑里,看尺寸,应该是云爆弹的杰作。

他很快就想起,他的车在行进状态中试图绕开这个大坑,可一发炮弹正好打在履带上,然后车子不受控制的栽进,确切的说是滑进了大坑。

这么说来,目前这个地方还算安全,拉夫里年科上尉安慰着自己。同时根据周围的爆炸声判断,战斗区域应该在前面很远的地方。

正准备重新钻进坦克帮助哈佐夫少尉把驾驶员弄出来的拉夫里年科突然定住,他看到了令他今生难忘的景象。

一个高大的,和电影里的钢铁侠一样的家伙出现在大坑的边上,拉夫里年科上尉的视线正好正对着它。

它没有停留,纵身一跃,就从能掩埋一辆重型坦克的大坑上跳了过去,拉夫里年科上尉目瞪口呆。

“那个,那个..是什么?”他喃喃自语,直到坦克里的哈佐夫少尉在叫喊着他时才清醒过来。

“希望他是我们这一边的。”来不及细想的车长先生再度钻回他的坦克。

时间仿佛过的很慢,身旁的物体快速后掠而过,华旭感到了自由。

那是一种凌驾在所有信仰之上的自由。

他见过这世界上美好的事物,同样也见过无比丑恶的。正因为见过,所以他无比珍惜。他敬佩所有能慨然赴死的人,无关敌我,能和这样的一群可以称为英雄的人并肩战斗,他感到了他存在的价值。

能够结束这一切的价值。

一发炮弹飞来,他依然前行,炮弹在他的身后爆炸,他没有停留半秒。

两排机炮的子弹扫来,早已经判断出落点的华旭纵身一跃,敌人的扫射做了无用功。

跑过一辆燃烧的坦克时,坦克上面立着一根金属的天线吸引了他的目光,那上面,有一幅RU联邦的国旗。

国旗只剩下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部分,仿佛在顽强抗拒着燃烧在其上的火焰。

只有经过了火的熔炼,才能浴火重生。华旭的脑海里想起了莫名的一句话。

一个纵跃,他跳上了坦克,左手一挥,两米长的离子刀扫过,天线齐根而断。

右手一抄,2。5米的旗杆在手。华旭怒吼一声,高高向前跃起杀入前方战场。

前方的RU联邦的装甲部队正是危险时刻,马日林中将阵亡了,两名师长也已经先后阵亡。他们的对手也爆发出了无比血性的一面,他们的机甲不再高速机动,有的甚至疯狂的前行射击。

“得想个办法。这样下去不行。”这是所有还处于清醒状态的人的想法。

事实上,自从冲进缺口后,所有车组间的通讯就已经被干扰了。好在进攻前就想到了这一点,也好在坦克车的车体似乎起了一定的屏蔽效果,它内部的通讯倒是没有被干扰。

标准的自由战斗模式,在观察镜里,马日林中将乘坐的坦克天线上的旗帜就是大家的精神支柱。

可中将阵亡了,第六和第二装甲师的师长甚至先于马日林中将阵亡。

大家有些慌了,一些坦克开始原地射击,本着杀一个算一个的想法开始了游走射击。还有一些坦克试图继续冲锋,他们伤亡是最大的。因为敌人的机甲在正前方已经排出了三层的阵列,他们甚至用被摧毁的机甲机体当掩护进行疯狂的射击。

士气此消彼长,RU联邦的部队,士气开始回落。他们需要一个领袖,一个英雄。

当胜利的天平向敌人一侧逐渐倾斜时,英雄出现了。

一辆步行者火力全开,它处于防御阵地的正前方,这辆US的机甲已经战绩累累,这点没人怀疑,只要数数在它前方燃烧的RU联邦的坦克就知道了。

足足五辆,五辆奇形怪状的坦克残骸堆积在一起,就像一个祭坛。

肾上腺素分泌使这辆坦克猎杀者机甲驾驶员最后的一丝谨慎都不复存在,他渐渐驾驶着他的机甲处于突前位置。

“碰”的一声,机甲驾驶楞了一下,他知道他的机甲被攻击了,但他没弄明白是什么类型的武器攻击了他。

又是一声闷响,从机甲的正前方传来,他停止机甲左臂机关炮的扫射,右臂的重炮随着他的操作手柄移动着。

他要把这个胆敢冒犯他的家伙找出来轰杀至渣。

满是浓烟的屏幕图像上没有目标,他不甘心的换成了热能搜索,依然一无所获。

他身子略微前倾,屏神静气,他的第六感告诉他,目标离他并不远。

“小心。后撤。”通讯器里一片惊叫声。

“什么?”他睁大了眼睛,最大限度的睁大。

“碰”一声更清晰的声音从机甲正面传来,是机甲的胸部位置。一个魁梧的身影从浓烟中飞出,准确的被机甲正前方的摄像头捕捉到,

“哐”随后传来一声巨响,摄像头显然已被摧毁,监视屏上一片漆黑。

“什么东西?”驾驶员咽了一口唾液,他不明白。

机甲驾驶员正前方的防护罩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一道光芒刺进了机甲驾驶员的头部。

机甲的胸口,华旭手上的离子光刀和坦克天线全部深深的刺进了机甲的机体,三发肩部的微型炮弹准确的击中机甲的胸口,深度和直径刚好使华旭手里的坦克天线插进去。

机甲缓缓向后倒去,华旭一手握着这个已经成为旗杆的天线,他身子纹丝未动,看上去就像是他扑在机甲身上把机甲踩倒一样。

机甲轰然倒下,RU联邦的旗帜高高飘扬在战场的正前方。

战场上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乌拉”泪水从所有人的眼眶中迸发出来。

他们没有人是伟大的,每个人都畏惧死亡。生命的脆弱在于,我们承认生命是脆弱的。他们都是普通人,他们只是普通人,他们胆怯过懦弱过。他们需要一个大义凛然,勇不畏死的榜样,一个英雄。

现在英雄就在眼前,他没有躲躲藏藏,他就这样充满暴力美感的出现在大家的眼前,出现在所有人眼前。不但如此,他凶悍的把属于所有人的旗帜插进已经死亡的敌人身体。还有什么比这振奋人心,还有什么比这让人觉得痛快的呢?

“乌拉”欢呼从所有人沙哑的喉咙里迸发出来。

“前进,继续前进。”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胜利,是要用鲜血和生命来换取的,英雄,一生只需要一秒就够了,足够。

华旭又纵身跃起,外骨骼装甲的跳跃让他看起来犹如超人,他的右手也闪出长长的离子焰。

他又落在一辆机甲的肩上,双手向前一插,再分,然后身体一个优美的后空翻,同时伸腿在机甲上一个重踹。

又一辆机甲失去战斗力。

机炮子弹在空中飞舞,炮弹擦身而过。空中的华旭没有落地,他的身子一扭,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躲开了所有射向他的火力。

双脚下的助推器点火,他瞬间在五米开外,当他掠过一辆向后退的机甲时,他伸出手。

高速后撤的机甲失去了平衡,华旭割断了它的一只步行足的关节杆,它向一边栽倒。

第三辆。

欢呼声越来越响,一些坦克车长甚至打开坦克舱口向华旭欢呼。

机甲部队的阵营陷入慌乱状态,大多数机甲都追逐着华旭的身影射击,他的破坏力太大了。

坦克装甲部队得以重整队形,他们的火力开始密集起来,被他们摧毁的机甲数量开始急剧上升。

其实,一个人并不能改变整个战局,如果那些机甲不是那么执着的追杀他的话。

但未知的,往往是你最恐惧的,这就是人性。另一方面的原因是华旭的举动实在是太嚣张了,还有什么把旗帜插进对手的身体里更嚣张的呢?

现在那面破损的旗帜还高高飘扬在那里,令人恐惧的机甲成为了它的底座,这让所有RU联邦的战士对敌人的高科技武器的敬畏荡然无存。

装甲部队的射击速度,准确度大幅提升,士气开始向爆表状态挺进。

“乌拉”不知道是第几声欢呼响起,华旭站在一辆机甲的胸口,就像他干掉第一辆时一样。他的手上,依然闪烁着长长的离子焰。

“结束了”华旭低头看着他踩着的机甲,又抬头看着仓皇撤退的机甲背影。

他两手一抖,小臂上闪烁的离子刀消失,他跪在机甲的胸口,他的手开始在机甲的机体上摸索起来。

所有坦克都打开舱口,坦克指挥员们在向他挥舞着帽子,一些被毁车辆的逃生者们向着华旭的方向跑过来,他们大喊着什么。

华旭从外骨骼装甲的手腕处拉出两根通讯线,接在找到的机甲摄像头的数据接口上。

“嘀”的一声,手腕的电子屏开始刷出一片绿色的数据。

幸存的战士们跑过来,围住了华旭蹲在上面的机甲,他们反倒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他们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崇拜,感激.。。

机甲的前舱盖打开,华旭弯腰伸手,一只手摸索着,很快,一具穿着US联邦装甲部队制服的尸体被拽出来。

然后他摘下头盔,一副英俊的俄罗斯面孔展现在大家的面前。

“车辆已经损失的人员全部撤回出发地,把那几辆完好的机甲拖回去。军衔最高者自动成为战地指挥官。我们能根据敌人的机甲破解他们的通讯干扰,这点非常重要。”他又一抬手,外骨骼装甲一阵收缩,还原成刚刚组装的状态,他从外骨骼装甲的躯干上脱离。

“我另有任务,再会。”他跳进驾驶舱。

驾驶舱的舱盖缓缓合上,机甲周围的人面面相觑。

三十秒后,机甲慢慢坐起,然后趔趄着站立,一分钟后,机甲灵活的活动着四肢。

狄安娜已经哭累了,此时的她双手抱膝坐在山坡上,她把脸埋在胸前,间或抬头看看远处浓烟四起的战场。

“那傻瓜一定死掉了。”她想,然后她又想哭了。

没有人能在那样的战场里活下去,100吨的坦克不能,那个傻瓜自然也不能。

远处一架机甲跑过来,那不是US联邦的机甲么?看来这次我方又是全军覆没,那个傻瓜自然也死掉了,这点毫无疑问。

狄安娜又把脸埋在胸口,像个鸵鸟一样,她觉得自己很可怜,刚刚找到了一个她喜欢的男人,结果却死掉了。

“大白痴,死了活该。”她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睛里打转。

坐着的土地开始颤动起来,她连头都没抬,她无所谓了。

“喂,傻妞,你在做什么呢?”又是那个可恶的声音,可恶的尼克莱的声音。

她霍然抬头,没错,是那个最最可恶的家伙,这个家伙穿着贴身的纳米战斗服,靠在打开的驾驶舱舱口,正笑吟吟的低头看着她。

“你下来,我保证不打死你。”狄安娜站起身。

“你上来,离近点让我看看谁哭的像个小花猫。对了,你哭什么?”华旭伸出一只手,他的机甲处于单腿跪地的状态,所以并不是很高。

“哼”狄安娜把头盔丢给华旭,华旭接住,手再次伸向她。

十秒钟后,狄安娜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她没系安全带,她侧身看着华旭。

“把安全带系上,我们要走了。”华旭操作着机甲,舱口缓缓合上。

“你干什么?啊啊啊啊.。。你又咬人.。。”

“哭什么,我才离开不到半小时,啊啊啊.。。你还咬.”

“擦擦脸,鼻涕都弄我的胸口了,你还不松手.。”

“我这不是给你弄代步工具去了么..是吧.。。人家美女都坐车的,咱们坐更高级的.。不然多丢人.。。”

“你撕我衣服做什么.。住手.。住手.。。信不信我把你丢出去.。”

“你别抓那里,那里不行,混蛋,我反抓..我咬.。。”

机甲轰然倒地,四肢乱摆.。。

好半天,可怜的机甲像喝醉了似的爬起来,蹒跚着向连斯克自然保护区的森林走去,阳光洒在雪地上,泛起银星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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