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起来,床上的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结束这场激烈的欢爱。
御祯怕耽误早朝的时间,因此起身穿着衣服,整装后,满足地在累坏的静兰额上轻吻了下。
虽然静兰累得不想动,但面对御祯这一啄吻,她立刻紧绷起脸来,用着身上最后一丝力量翻过身背对着他。
“朕知道你还在生朕的气,但是朕可以解释的。”御祯轻柔地抚着她光滑的细肩,在她耳边低语。
“你不应该到这里来的。”静兰内心无助又委屈的情绪,顿时一拥而上,她难过的落泪,“当初既然不相信我,如今又何必来冷宫?!”
她的话有着一丝丝的埋怨,她不懂,在御祯不信任她,又狠心让老佛爷将她给打入冷宫的情况下,为何还要来找她?
隐藏着自己内心对她的那股思念与爱意,御祯照实说出自己的欲望,“朕……朕有需求!”
依然背对着他,静兰讽刺道:“皇上不觉自己说这话太好笑了吗?就算不说他塔喇无悔快册封为妃,后宫妃嫔无数,皇上又何苦要来冷宫,这不是有损你威严吗?”
御祯让她冰冷的话语与冷漠的态度给激怒了,现在的她又成为了过去的她,只会跟自己针锋相对,满嘴冷言,他坐回床沿,粗暴地将静兰翻过身来,强硬地让她与自己面对面,“给朕转过来,朕不要跟你的背对着说……”被迫面对着他,这时,他才发现,她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御祯望着她那张哀伤的脸,只觉心中一阵抽痛,他心疼地将她从床上抱起来,搂抱在自己怀里,替她擦拭着粉颊上的泪珠,“都怪朕,不要哭了,是朕该死,不该不相信你的。”将她瘦弱的身子紧搂在怀中,轻柔地安抚述说着。
静兰一双水眸晶莹灵动,盯着他呵护的表情心中开始疑惑起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现在,她可以理解为他相信她了吗?
“不要再哭了,看到你这样,朕心疼死了。”御祯眉头紧蹙,更加密实地将她搂近自己壮硕的胸膛,面对她晶眸盈泪的怯怜模样,他就无法视而不见。
“诚如你所说的,后宫妃嫔无数,但朕只想要你一个,”御祯动情地望着她,“朕以为自己爱的一直是静涵,但是自永寿宫那件事过后,朕心里就隐约明白自己错了,”一直以来,他都爱着那个迷失在御花园的女娃,三年前见到静涵时,他满腔的爱意便全数放到她身上,可是当他看见静兰的时候,却迷失了方向……他不敢正视自己的心,为了逃避,不惜利用种种借口来伤害她,但是自从拥有她之后,他才懂得,原来爱是这种感觉,原来爱她是这么的幸福,“朕不想再隐瞒下去,静兰……我爱你!”
她是他想永远温柔呵护的女人,她……是他想永远拥有的女人——
惊愕的看着他,望着向自己述说爱意的御祯,她怔住了,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看着傻愣的望着自己的静兰,御祯忍不住浅笑开来,“朕说的全是真心话,我爱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对你的爱至死不渝。”
“不,你……你骗我……”静兰没有他预想中的雀跃,她愁容满脸地凝视着他,眼眸中的神情让人看不懂,猜不透。
御祯看着没有因他的话而高兴的她,心里开始胡乱猜测起来,她不爱他?她是不是不爱他?“告诉我,你无法回应我,是不是因为彗秦枫?”
他相信她不会对他不忠,但是他却不能确定,静兰的心是不是在他身上,两人每次吵架不是为了彗秦枫就是为了钮钴禄静涵,如今他已经明确自己心里最想要的是谁,但是她呢?
轻轻地抽泣着,垂下头,在过去的几个月中,御祯对她的好,对她的温柔,对她的宠爱,确实让她深陷在他设下的‘深情陷阱’中,虽然当中并不全然是快乐,但是她却可以确定自己是爱他的。
可是如今大局未定,后宫形势还未平稳,而语晴、星月、颜缇还有曹天磊跟彗秦枫还深陷危险,试问,她又如何高兴得起来?
“皇上,现在后宫纷乱,语晴她们也还深陷危险当中,臣妾实在没有心思去想儿女私情。”静兰抬起忧愁的眼眸瞅着他。
御祯轻叹了口气,眸中温柔的神情再现,他低头吻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沙哑道:“朕应该要向你道歉的,但是如果朕插手这件事,皇额娘绝对不会露出狐狸尾巴……委屈你,让你受苦……是朕做过最大的错事。”
听到他心疼的话语,静兰再度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望向他,吸了吸鼻子,“只要你相信我,受再多的委屈与苦楚,我都不怕。”
看着她再次流下晶莹地泪珠,御祯心疼地亲吻着她的眼帘、鼻子,最后覆盖在她那恢复红润的樱唇上。
“朕没想过皇额娘会如此狠心,本来,朕想让皇额娘收手,但是皇额娘似乎根本不打算停止,所以为了确保你的安全,朕必须要先将你送出宫。”虽然不舍,虽然得忍受一段没有她在身边的时间,但为长久之计,他定要收拾掉后宫中有异心的人——包括皇额娘!
静兰闻言,脸色兀变,愕然的神色盯着他,泪水不停在眼睛里打转,“我不要离开后宫,虽然整件事的个中缘由我并不十分清楚,但是老佛爷绝对不会念在皇上是她的儿子而轻易罢手的,再者……淑妃是我姐姐,我……”
“现在后宫中那群不知所谓的女人之间的斗争均牵扯着整个清盛朝的将来,罪魁祸首就是皇额娘,”御祯低头凝住她,担心地搂紧她,“而你不止是辅政大臣的幺女,又是内阁大臣富察额鲁华大人最看重的皇后人选,后宫那群女人可是作梦都在想着铲除你,所以朕绝对不能冒险,让你有个万一。”
“但如今我已被打入冷宫,已经威胁不了她们,照理她们也不会再为难我啊!”静兰也很明白,在朝中很多人看她阿玛不顺眼,但又忌于她的地位,才会忍气吞声那么久,可现今她已被废,已经没有任何的威胁,就算要成为所有人的敌人,那也是姐姐跟阿玛才对!
“你错了!”御祯深情地凝视着她,温柔一笑,“朕最爱的就是你,后宫中的人又怎会看不见?还有皇额娘,她的事……虽然朕不清楚你知道多少,但是以皇额娘的性格,斩草定除根。”
是啊!她知道德裕太后的事实在太多,而且太后一直以为她在为容妃娘娘办事,就算如今将她打入冷宫,但又怎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呢!
想着想着,静兰越想越不对劲,她扯住御祯的衣袖,着急道:“你一定要帮我救语晴,太后一定不会放过语晴的,虽然她是我的贴身丫鬟,但是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朕知道你想将所有人救出宫,但是皇额娘朝中的势力已经渐渐开始浮面,朕现在唯一能保证的就只有你跟彗秦枫安然无事,至于语晴、星月她们,吃苦是一定的,但想保住性命,也并不容易,毕竟她们都是你的近身。”御祯的心有着沉痛,自己的额娘想反自己,那是什么感受?如果是从前,他一定会觉得荒谬与可笑,可如今,他只觉得心情沉痛。
从小,皇额娘就对他疼爱有加,每次做错事都不会责备他,只会认真的教导他做人的道理,那时候的她是个美丽善良、和蔼可亲的母亲,但是现在,看她满脸杀气,眼中的野心教他完全不认识,他真的不敢相信,现在的德裕太后是从前那个善良的母亲。
“那颜缇呢?曹天磊呢?不可以,我绝对不会让她们全都死在紫禁城,如果你要送我离开,那么,我必须带着她们所有人一起离开。”御祯的话让静兰忍不住颤抖起来,她带着恐惧的眼神望向他,“御祯,我求求你,你救她们一起离开吧?羧图已经死了,颜缇留在宫中迟早会被折磨死,曹大人年纪已大,难道你忍心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不……不……我不可以眼睁睁看着她们死。”静兰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扯住他的衣袖拼命地流着泪摇头说着。
“兰儿,你冷静点!冷静点!”御祯紧紧地牢抱住情绪激动的她,安抚地不停亲吻她的发顶。
“你可以向我保证,她们所有人都会没事吗?”她需要肯定的回答。
他想很肯定的告诉她,不可以!但是他知道这句话会换来多大的反弹,现在她身子虚弱,再为这些事操心,就怕身子受不了而倒下,为今之计只能试着跟皇额娘抢人,尽快将她们全部人送出宫。
“朕答应你,朕会尽力而为,你放心。”御祯的保证犹如一记强心剂,顿时让静兰安心不少,她缓缓地露出一抹微笑,但是笑容底下的忧愁却依然不散。
就这样,御祯在天还未亮之时,赶回了乾清宫安排一切。
但事情总是让人那么不如意,皇上进入冷宫宠幸静兰一事,被淑妃派出的刺客探查得一清二楚,但是淑妃并没有将此事大肆喧嚷,只是故意找些长舌多嘴的奴才在慈宁宫周遭散播这消息,好让德裕太后出手。
事情全在淑妃的算计中,老佛爷知道此事后,立刻传召了自己一直在朝中安插的心腹,秘密进行商讨这件事将近三个时辰,在第二天天快破晓时,那些大臣才从慈宁宫中散去。
“娘娘,皇上那天到冷宫来,是不是跟你说要恢复娘娘皇后的身份?”星月站在晾衣架前,使劲地甩动着衣服上的水珠,然后晾到架子上,完全看不到表情。
静兰坐在摇椅上,垂下眼帘,牵强地笑了笑,“被废的皇后,哪有那么容易恢复身份,就算皇上肯,老佛爷也不会答应。”
听了主子的话,星月并没有说什么,她只是背对着主子继续晾着衣服,脸上与眼眸里的愁色更深,娘娘被困在冷宫当然不清楚外面发生的事,但她每天来回的跑,又怎会不知道,皇上到冷宫宠幸主子的事,已经让老佛爷知晓,本来老佛爷打算先对付乌雅颜缇跟曹天磊的,现在可好,箭头又再次瞄准她家主子了!
昨夜她与槐裴安相约到贞顺门商讨营救主子跟彗秦枫的事,终于下了决定,娘娘体力与身子也恢复的差不多,只要两人联合起来救出彗秦枫,那么娘娘一定能逃出后宫,可最大的困难就是营救语晴。
从她进入宗人府开始,老佛爷便下令每天鞭打她,直到她肯说出容妃跟主子商讨的计划为止,语晴虽然怕死,但是面对这等大事,她却非常勇敢,紧咬住嘴不放,让老佛爷气得跳脚之余,也没有一天对她大发慈悲过。
现在语晴浑身是伤,就算救她出得了牢门,也不知道出不出得了宫门。当然,如果一切顺利那还好,只怕中途被逮住,她就不会再有命活着了。
静兰见她心不在焉地拿着衣服发呆,叹息了声,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上的衣服,“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星月手上的衣物被拿走,顿时回神,她愁容满绪地凝视着主子,“娘娘,昨夜星月已跟裴安商量好,明天晚上,咱们就救您出宫。”
“什么?”静兰愕然,瞬间抬起眼眸望着她,“明天晚上出宫?”她有点接受不了她的话,眨了眨眼,整顿了下脑中的思绪,突然紧张道:“星月,咱们不必那么着急的,皇上那天晚上答应过我,他会找人护送我们出宫,他会让我们所有人都安全离开的。”
“娘娘——”星月当然相信皇上会派人护送她们出宫,但是前提是,老佛爷在不知道皇上硬闯冷宫前,现在只怕皇上已被老佛爷朝中的心腹耽搁住,根本无法离开,“星月相信皇上是真的迫于无奈,才不管老佛爷将娘娘您打入冷宫的事,星月也相信皇上对娘娘绝对不会食言,但是……皇上在冷宫宠幸娘娘的事已经传遍宫中,而老佛爷在朝中的心腹也一一上奏,要皇上处决娘娘您,后宫中的妃嫔也开始蠢蠢欲动,皇上就连离开御书房的时间也没有,星月不能冒险……”说到最后,星月已泣不成声,无论生死,为了保住主子,她已经豁出去。
听着这一连串的混乱局面,静兰只觉得脑袋‘轰’地被炸开,眼神空洞,泪水潸然,“如果我就这样离开,你们会死的,老佛爷不会放过你们的,你知不知道?”
“今早我已经到过宗人府看过语晴,她的决定跟星月一样,只要能保住娘娘,我们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她眼眸中坚定的神情让静兰泪如雨下。
“如果必须让所有人的性命来换我一命,我宁愿死的是……”她沉重地闭上双眼,内心一阵刺痛,在星月毫无预警下,静兰整个人失去了意识向后倒去。
寿安宫中大门前,一个华丽地身影左右顾盼了下,然后才快速地闪入,动作快得根本没人看见活察觉。
“你说什么?凌璐她……”容妃脸色惨白,不敢置信地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女儿。
“醉花阁在一夜之间被烧得什么都不剩,凌璐姐姐现在生死未卜,额娘,都怪无悔没用。”他塔喇无悔抿唇低泣,将最新得到的消息告诉母亲。
容妃脸色苍白,眼中的悲愤使她流下了泪,“柔妃,你这个心肠蛇蝎的女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她手握成拳,愤怒的全身颤抖。
“额娘,有件事不知道女儿该不该说。”无悔看着她,吞吞吐吐道。
“是关于你被宠幸一事?”容妃擦去脸上的泪水,声音沙哑地问。
“不!”他塔喇无悔眼中有着淡淡的愁色,“是关于钮钴禄静兰的事,她被柔妃削去后位,打入冷宫了。”
“什么?”容妃眼瞳猛地瞠大惊呼,凝视着自己的小女儿不敢置信地问,“那么说来,她真的不是柔妃身边的人?!”
那么,她不是错怪她了吗?之前她还让无悔处处提防她,而且首要扳倒她,上次她亲自到冷宫来面见她,虽然谦谦有礼,表面上也不像是心机深沉的女人,可她为防她是佯装的出来的善良,所以也就将她说的话放在心上,如今——
“额娘,咱们这次可能真的害了钮钴禄静兰,她根本就不是柔妃的人,而且柔妃现在千方百计要除掉她,因为柔妃怀疑她是额娘你的内应。”无悔眼里,脸上都有着深深的愧疚。
容妃闻言,不自觉沉思起来,就是因为她知道柔妃太多事,所以柔妃一直想杀她灭口,如今钮钴禄静兰被她认定跟自己有关联,她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无悔,淑妃最近有让你对付她吗?”容妃双眉纠结起来,凝重地看着她问。
“表面上,淑妃现在是什么都不管,但是其实现在后宫中所有的事端都是她挑起的,”无悔眉头深锁,思量着最近的发生的所有事,“不过淑妃暂时还没打算对付钮钴禄静兰,因为她想夺位,先让自己的儿子坐上太子的位置,已保她的地位。”
“看来后宫中,现在就以淑妃跟柔妃互斗,谁输谁赢,也还是个未知数,”容妃走到她身旁的圆桌椅子旁坐下,思索着,“无悔,你要帮钮钴禄静兰脱险,如果我没猜错,柔妃根本就是想另觅皇储,改朝换代。”
“什么意思?无悔不懂!”她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就连我这个从未步出冷宫的人都知道,当今皇上有多爱皇后,以至于在重华宫门前亲手抓获幽会的皇后与御前侍卫,最后不早朝不批奏折地待在御书房整整七天,那你说,要是使横手杀了静兰,皇帝会怎样?”容妃嘴角微掀,冷冷一笑,“杀了静兰,换掉皇帝,除去朝中先皇御封的辅助大臣跟内阁大臣,她柔妃的后位就能平稳安然地保住了。”
“她真的那么狠?当今皇上是她亲手抚养长大的,难道这样她也下得了手?”无悔不敢置信地摇头,她看着母亲那张肯定的脸,不禁皱眉。
讽刺一笑,容妃伸手为自己倒了杯茶,“有什么下不了手的,当今皇帝根本就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额娘放心,无悔定不会让她得逞的,凌璐姐姐的事额娘也不必操心,姐姐吉人自有天相,绝对不会有事的。”叹息了下,她看了看门外的天色,赶忙起身,“至于救钮钴禄静兰的事,无悔会尽力的。”
容妃点了点头,拿起杯子就着杯沿喝起茶来,千算万算,她柔妃都算漏了自己已经被淑妃利用,人老了,就该认命,技穷了,就该认输,否则到头来反食恶果的人,必定是悲凉收场。
钮钴禄静涵坐在前院看着那一棵棵金黄色的银杏树,唇角缓缓浮起阴狠的冷笑,她早就明白自己不再受宠,就算她生出小阿哥,却依然得不到皇上正眼瞧一下,但是只要她拥有了权力,只要她的儿子当上太子,她根本不需要皇帝的宠爱。
“娘娘,萨克隆大人求见。”云月脚步匆匆地走近永寿宫大门,疾步走向主子禀告。
“阿玛?”静涵闻言,脑袋就开始不断运转起来,自她们姐妹两在后宫斗个你死我活开始,阿玛就不再来探望过她,此时又值静兰打入冷宫之际,莫非……
“传大人进到偏厅等候,本宫换件衣裳就来。”她冷漠一笑,站起身转头往后面寝室走去。
过了一会儿,静涵穿着华丽的红色旗装缓步走近永寿宫正殿偏厅,盯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苍老身影,她轻咳了声,“阿玛!”
那个面向内堂,双手背在身后,身着一品官服的萨克隆闻声,缓缓地转过身面对她,他满脸的严肃,看着静涵的脸没有一丝笑意,“你还知道我是你阿玛!”
他脸色微愠,双眸怒瞪着眼前的大女儿,坐到椅子上,静涵见他一脸怒容,不解地撇了撇嘴,挥退所有奴才后,才上前为他倒上一杯茶。
“好日不来看女儿,一来就满脸怒气,女儿更是无辜,就连犯什么错都不知道,就要被阿玛大吼来着。”她委委屈屈地捧着杯子走到萨克隆面前。
萨克隆没有卖她的帐,寒着一张老脸伸手将她手捧的杯子打翻在地,“你不必再跟阿玛装糊涂,静兰被打入冷宫的事,全都是你一手策划的计谋,你根本就是在打后位的主意!”
他的吼声响遍偏厅每个角落,就连厅内靠墙的木柜也微微颤动起来,静涵看着父亲冷笑了下,一脸平静地抽出身上的绣帕拍了拍被溅湿的衣服,才缓缓走到椅子上坐下,“全宫中的人都知道,静兰被打入冷宫是因为与彗秦枫幽会,阿玛现在把事情全归咎到女儿身上,这不是冤枉我吗?”
“冤枉你?”萨克隆气得从椅子上弹坐而起,走到静涵面前伸手指着她,“自从你们姐妹俩进宫以后,就开始闹不和,静兰处处相让,你就处处相逼,阿玛本来就不想管,但是你看看你现在做的好事——”他沉痛地闭起眼睛,眼角流出泪水,“静兰是你的亲生妹妹啊,你怎能灭绝人性至此!”
“静兰!静兰!你不要再跟我说静兰!”越听越火大,越听越心里不平,静涵用力拍了下桌子站起身,对着萨克隆怒吼道:“从小到大,你跟额娘就会护着她,偏袒她,我也是你女儿,为什么你们却对我那么偏心,有什么好的东西都留给她,我不甘心,我不服!”
“阿玛跟额娘什么时候厚此薄彼了?”萨克隆闻言,瞬间抬起脸,瞠大眼瞳盯着她,“静兰有的东西,你也有,你额娘就连离开时,也心心念念牵挂着你,你说出这话,你简直大逆不道!”
静涵一听,顿时冷笑着哼了声,她一脸阴狠地瞪着父亲,靠近他的脸,沉声道:“额娘牵挂我,只是怕我抢走静兰的后位而已,先皇在仙逝前就下了道圣旨,清盛朝的后位必属钮钴禄家,可是钮钴禄家却有两个女儿,本来我是姐姐,后位应该是我的,但是你跟额娘却不想让我进宫,你们俩个都决定让静兰进宫当选皇后,为什么?”
她那歇斯底里的狂吼,让萨克隆整个人怔住了,他真没想到大女儿竟然会知道这件事。
当时,先皇刚驾崩,内阁大臣富察额鲁华却带着密诏前往一等公府宣召,原来早年十四阿哥就向先皇提及过迎娶钮钴禄家女儿的事,可却因为西域来犯,才拖延了下来,但他并没有忘记,于是在他大限将至之时,写下诏书,吩咐德裕皇后,十四阿哥御祯登基之后,就让钮钴禄家的女儿进宫选后。
萨克隆与其夫人接下旨意,均愁眉不展,只因钮钴禄家有两个女儿,这皇后的位置却只有一个,正当两人不知如何抉择的当头,静兰身上佩戴的‘美人泪’却让萨克隆夫妻看见,两人顿时脸露微笑,决定留下静涵,送走静兰。
所谓天有不测之风云,先皇仙逝,十四阿哥登基没多少天,萨克隆的夫人旧病复发,没拖过两日便病死,静兰伤心过度一倒不起,萨克隆的心都碎了,但为保全钮钴禄家的性命,唯有将静涵顶替而上,也正因为这样,让她开始对后位冥生野心。
御祯登基为尽孝义,决定为先皇守丧一年,因此静涵也未能进宫。在这一年里,萨克隆为求治好静兰,终于请来了太医院院士白奉生,而静兰也像奇迹似的在那年的年底痊愈,额娘的过世虽然让她依旧伤痛,但是她却遗失了部分记忆——
萨克隆凝视着大女儿摇着头,“你知道为什么当时阿玛跟额娘不选你吗?难道你没发现,静兰身上跟你本是一对的玉佩,在九岁那年从皇宫回来后,就变了样吗?她身上戴的是当今皇上的额娘送的玉佩!”他站起身,心痛地凝视着她,“你的性格一向霸道,你额娘知道你野心勃勃,觊觎静兰的后位,所以根本不想送你进宫,她是怕你的性子迟早会害死自己啊!而你,除了埋怨,除了贪心,除了强词夺理,你还会做些什么?”
静涵冷冷一笑,听了父亲的话根本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那块玉佩,我当然知道,不然我也不会千方百计弄到手,”她好笑的看着父亲,“你以为皇上为什么会那么宠爱我,就是因为那块玉佩,”她拿起杯子喝了口茶,继续狠毒道:“反正你们所有人都看我不顺眼,我也习惯了,你们所谓的为我好,只是想让我退让而已,可是你们都把我想的太简单了,我不是个笨女人,静兰现在的状况,就犹如一直蚂蚁,我要踩死她,根本就易如反掌。”
“你——”萨克隆闻言,气得差点没心脏病发,他用手指着她怒声道:“你这个不孝女,竟然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难道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哼,天打雷劈?”静涵眯了眯危险的眼睛,瞪着他道:“如果真的有天打雷劈,我钮钴禄静涵就不会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享福。”
“教而不善,教而不善——”萨克隆气得头顶狂冒烟,他抖动着手指指着她,“好!既然你不顾静兰是你妹妹,那我也不必顾虑你是我女儿,我现在就到皇上那儿去禀明一切。”
说着,他就转身往偏厅门口走去,刚伸手准备将大门拉开,身后的静涵却一脸凶狠地举起花瓶敲到萨克隆的头顶上,只听见一声闷哼,萨克隆前额缓缓流下鲜红的血液,而后身躯无力地倒向左边地上。
“不要怪我狠,是你逼我的!”静涵站在他身旁,两眼狂乱,瞠着眼瞳瞪着他,缓缓笑了,“你知道为什么额娘会突然旧病复发吗?哈哈,是我,是我将她的药换掉的,不然,阿玛你也不会肯将我送进宫。”
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萨克隆听到这话,使劲地瞪大眼瞳看着她,嘴巴又开又合,那只右手用力的扯着她的裙摆,顷刻间,他想起夫人跟他说过的话,“静涵心胸狭窄,性格霸道,心机深沉,绝对不能让她进宫,否则终有一天,她一定会成为心狠手辣的女人。”那时候,夫人一脸忧愁,说的话又是那么语重心长,怪只怪自己没听她的话,以至于现在错恨难返!
悔不当初,萨克隆两眸缓缓流下一滴泪,他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咽下最后一口气——
静兰在冷宫昏倒后,星月在御药房又跪又拜的请求太医到冷宫一趟,只可惜,每个御医均害怕开罪太后,脸上难言之色显而易见,而正从阿哥所回御药房的白奉生见到星月如此忠心,不动声色地让身旁帮拿药箱的小太监,将星月带到了坤宁门。
“白大人让星月前来此处,不知所谓何事?”星月在坤宁门一见到他,立刻防备起来,他可是淑妃的心腹呢!
“星月姑娘刚才到御药房不是为了替皇后请御医的吗?”他面容木讷,双眸中透漏着不解。
星月闻言,哼笑了声,“我家主子就不劳白大人了,白大人想要为人治病,还是到永寿宫去吧!”说完,她转身迈步离开。
“星月姑娘应该明白‘身不由己’的道理,况且如今皇后已被打入冷宫,白某只是想替犬儿尽下绵力,并不是受旨于淑妃娘娘。”他伸手嚷停了星月离开的动作,语气中有着劝说之意。
转头认真地看着他,星月研究着他的表情,思索了下,终是放下身段,“我家娘娘刚才昏倒了,还望白大人能到春喜殿为娘娘请脉。”
白奉生闻言,立刻扬起微笑,向她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带头往春喜殿而去。
经过了半个时辰的号脉,白奉生只说了句让静兰好好休息,然后领着星月到中庭,“白大人,我家主子到底是怎么了?”
她忧愁着,最怕就是主子的身体出状况,现在情势紧逼,多留在后宫一天,危险就多一分。
白奉生一脸愁容,他沉思了一番,最后决定坦言相告,“娘娘身子虚弱,血气不足,加上身怀六甲……星月姑娘,依白某看,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身怀六甲?”她惊呼出声,脑中的思绪又混乱起来。
“白某会开些养血补气的药给娘娘,但这并不是长远之计,”白奉生双手背在身后,抬头望向灰暗的天空,“后宫是残酷的,斗争更是永无止境,要想娘娘平安无事,星月姑娘也该尽早想想对策了。”
星月脑袋一片空白,心里浮起担忧与骇怕之情,主子怀有身孕,皇上进退两难,淑妃越逼越近,老佛爷要斩草除根,正如白奉生所说的,想要主子平安无事,就不能再犹豫不决,将营救计划实行。
白奉生从她脸上看到了决定,安心地浅浅一笑,“既然星月姑娘已想通,那白某就不阻碍姑娘办事,稍后,白某会让小柱子拿药过来的。”没有等星月回应,他便领着小柱子离开春喜殿。
静兰知道这件事以后,心情又更加沉重起来,后宫纷乱,而她又自身难保,本来他/她应该在她幸福的时候到来的,但是却偏偏选中了这个时候,“孩子,苦了你了!”两手伏在肚子上,她眉头深锁地坐在中庭里轻喃。
槐裴安收到星月的字条,立刻急急忙忙地赶往御花园。
两人在接近千秋亭那堆高耸而密集的草丛中碰面,星月一见到他,就将主子的状况告诉他,建议将营救的事提前,槐裴安知道以后,也加重了愁容之色,正思索着要不要先告诉秦老大再作决定,可正当他想跟星月说话的时候,有武功底子的他却灵敏地听到很多的脚步声。
两人躲在草丛中,看见六个太监鬼鬼祟祟地抬着一个长型木箱往神武门而去,“他们不是永寿宫的太监吗?!”
星月垂下眼帘思索着,皱着眉头喃喃自语,槐裴安蹙眉,伸手捂住她嘴巴,就听见那六个太监中的几个小声嚷嚷起来。
“你别抱怨了,咱们要是现在被当场抓住,就会立刻人头落地。”挑着木箱中部担子的太监小声咒骂着。
“娘娘真够狠,连自己的爹都不放过。”挑着前面担子的太监害怕地说着。
草丛中的星月闻言,眼瞳登时瞠得快掉出眼珠子,看着那木箱被缓缓抬走,她就感到双手双脚在不住地颤抖,那木箱越抬越远,刚走到小桥上,一个细微的声音响起,那群太监没有发现,但是星月却留意了。
在那群太监走了以后,星月不理会槐裴安的阻止,硬是上前察看,才发现那细微的声音是因为地上那块小坠子。
“如果娘娘知道萨克隆大人出事,我真不敢想象娘娘会变成怎样。”星月全身不住的颤抖,拿着那块玉坠凝视了一会儿,才将玉坠收到身上。
“你意思是,不打算告诉静兰?”槐裴安知道静兰是个孝顺女,萨克隆大人在宫中出事,她一定不肯离开皇宫。
星月擦去脸上的泪痕,两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这件事除了永寿宫的人,就只有你跟我知道,只要咱们不说,娘娘就能安心离开皇宫,”她坚定地伸手拉住他,“答应我,你一定要答应我,今晚上的事,绝对不会泄漏半句。”
槐裴安定定地凝视着她,看见她眼中的悲愤与坚定,抿唇沉声沙哑道:“明晚一更天,我会到大牢先救秦老大,然后再救语晴,你负责将静兰带到此处,万事小心!”
闻言,星月顿时松口气,重重的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在她心里,主子早就是她的亲人,可萨克隆大人遇难,主子身怀六甲不能操这份心,那么,就由她星月来操这份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