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所有的风景都在向后面急速的略去,心也跟着去了,跑远了。
曾经无数次的奔跑在路上,每一次的向后,都是眼睛里的天,如今只有这些风景了。
曾经跌倒了,会哭泣,抹干了眼泪后,怒气冲冲的爬起来,转为走路。
如今,不会轻易的摔在路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眼泪可以挥洒在大地上,走路的速度,急速略去的风景,都是涂鸦的记忆了。
一转眼间,上一秒就已经是回忆了,回忆里却少了这一秒的位置。
我们就这样的,得得失失,错过了本来不该错过的,却任凭它错着。
工厂里,只有自己是最年轻的。
旁边的大姐,我习惯把她叫的年轻一些,因为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变迁的容颜。
大姐其实真的很大,不是身体的某一部分大,而是经历过的世界大,她的儿子比我小一岁,如今也不上学了。
我问过她,为什么让自己的儿子早早的就辍学了。
大姐听到这个敏锐的问题,眼睛里满是烦恼,心里或许是泪吧。
“我家那个“孙子”啊,你就别提了,放着好好的学不上,学人家打架斗殴,吸烟喝酒,还整天和我,和他爸爸讲什么恋爱自由。你说说吧小阳,这个社会到底怎么了啊,现在这小孩哦,真的说不好,难管,还一大堆道理,愁死了。”
“呵呵,没事,这是属于新一代的节奏,您跟着走就是了。”
“跟不上喽,就算你这小甜嘴巴真的把我叫成姐姐,我也知道自己多大岁数了,时光一去不复返啊。”
时光一去不复返。
谁会记得,在风中有一个孩子,抬眼数着天上的星星,一颗,两颗。
剩下的,依然是星星,仍旧是星星。
星星长明,岁月却无声。
走在工厂里,我经常说一句话:“Time is gone forever。”
旁边的大姐也经常夸我:“孩子,说正经话,别说方言。”
我也只在心里默念,不让任何人听见。
“Time is gone forever。”
工厂的生活每天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音乐,一样的人,一样的屋子,一样的吵闹。
一个月,就在夏日的荼毒下被画下了句点。
发工资了,我只有八百元,一个月,风吹日晒,含辛茹苦,却只有微薄的几张红色甚至有些发粉色的大钞。
身体里流着泪,泪水打湿了衣裳,没有所谓的风光,只有默默的沧桑。
有人说过,经历过世间的种种,才会真正的放下,做到四大皆空。
可是,又有多少人可以放得下,也许根本就没有拿得起吧。
时光,真的是无法企及的东西,有时候忧伤的让人心痛不已,有时候,却让人只能惋惜,叹气,最后独自哀息。
夏天,真不完美,一个季度都是蚊子,闷热的季风吹在生命里,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发霉了。
记得旁边的大姐说过一句话,让我整整忧伤了一个夏天。
“为什么要有夏天呢,昨天回家去,看见了我家那孙子,竟然搂着一群小姑娘在家里玩,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我第二天收拾屋子的时候,在他的床下,发现了已经用过的避孕套。想起那群穿着露内衣裙子的小姑娘,我对我家那孙子又一次失望了。”
疯狂。
放荡。
还是本来就是这样呢?
她这是在炫耀还是在骄傲,反正听着全身都不舒服起来。
这句话,就像夜里的光晕,时刻出现在梦的表层,有时候半夜起来,想起的是他家的那个“孙子”。
他,在做什么,重复着那段缠绵,还是欢声笑语中诉说着无怨,却如何都与我的时空无缘。
承诺吗?
茹茹这个外向的女孩,曾经对我说过承诺是什么。
承诺就像草泥妈一样,经常说却永远永远也做不到!
永永远远。
夏日的季风,还在吹着,不过有些凉意了,正是花开到繁盛的时刻,所有的树木都披着绿装微笑着。
冲着我微笑着。
我却误认为这是嘲笑。
这抹残笑里,我看到了,讥讽,不屑。
他的青春,也如同这个夏天繁盛的花,在阳光下怒视着背对着年华的向日葵。
水的精灵,卑微的美丽。恋上阿波罗的金黄。那样迷人的神,精灵在阳光温暖的抚摩中跳倾城倾国的舞姿,吸引了风,却没有太阳神的温柔一笑。当然,一开始地位悬殊的暗恋,注定是得不到的悲剧。
几千年痛苦并甜蜜的心,在日夜交替的煎熬中,忍受无望的轮回。为什么却是如此坚强的守望。风看着精灵日益憔悴的眼神,不忍,摇头叹息。风是神啊,只有怜悯,为何看着有隐隐作痛?
风神给了精灵希望,她用希望化身为一株花,在每年阳光最灿烂的时候,有眼光紧随太阳神的身影。
终于风把她的暗恋告诉了太阳神。阿波罗感叹于她的执着,却始终没有给她爱。于是赐与她太阳神的颜色。
刻骨铭心的爱恋,只是换来一身的金黄,向日葵在风中笑着望向太阳,一直到永远。
向日葵原来叫做单相思。
单相思的我,也如向着阳光的花,被怒视着。
我喜欢上了向日葵。
喜欢上了这份默默而不能走近的爱。
微笑不是我们的真实,流泪不是我们的心情。我们想要的爱情,没有真诚。我们想要的温暖,没有永恒。
就在工厂正好一个月的时候,我终于买了手机。
一个月的工资就这样被挥霍了。
有了手机,一切的相思都不在那么的遥远,距离和声音,在那一瞬间完美的链接。
接通想念的介质,就是手中的手机,能够倾听也算是幸运的一件事情了。
想到了素薇,她的号码我一直记得,就像是烙印一样,刻在心里的某个位置。
十一位的数字,拼起来,又删除,继续拼,继续删,就这样毫无目的的重复着。
维纳斯,神圣的名字,不忍去触碰的神圣。
素薇对我说过。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我们是朋友,只是朋友。
想起那一夜的泪,酒醉后的泪,磅礴的无与伦比。
那一夜的街,好像失去了全世界一样。
记忆在脑海中翻涌着,开始学会了不悲不喜。
再次拨通的是杨阳的电话,也许,只有爱自己的人才是最适合诉说的。
对她,一直有这样的一种感觉。
不用太多的语言,她就会懂得心里的话,不用太多的眼神,她就会读懂其中的含义。
对她,也许还有依赖的成分夹杂在爱情的中间。
她,更像是我的一位倾听者,我所有的诉说,也只有她会聆听。
夏风拂动,晃着床边的风铃,风铃的旋律飘出好远,最后飘进了我的梦。
可是,只出现在梦里的那个女孩,没有表情。
爱情,风铃,梦,世界开始了无声。
梦里第一次出现杨阳的声音,她奔跑着向我冲过来,我伸开双臂,迎接着这份殊荣。
依然无声。
就像那句无法忘却的话,我们或许都是被爱情遗弃的孩子,孤独和寂寞着。
她是我的听众,而我,却不是她的倾听者。
我们只是,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好像认识了好久好久。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也许,只是这样。
电话,此时嘟嘟的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