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还在响,古梦珺抬起手,看见了手机上显示的号码,居然是大哥的号码。她刚要接,铃声却停了。她拨出去,想问一问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来电话,却也猜想应当是有紧要的事才对。可电话却显示对方已关机。
古梦珺母女与堂哥古浩家的关系一直很密切,一直以来,古浩一家帮过她们母女许多忙。逢年过节都会邀请她们吃团圆饭,对她们照顾有加。当年古梦珺做记者,遇上不小阻碍,也都是古浩出手相助。她能得到第一手案件报道,也全都是仰仗这一层关系。
酒店斜对面的餐馆里,有两个男人坐在靠窗的位子,两个人都是三十多岁的模样,都是西装革履。其中一人身形粗壮,是位彪形大汉,他的右手包裹着纱布,显然是受了伤。若是飞陌在这里,定会认得出他,赫然是那齐云天。
另一人正将手机收进裤口袋里。这人五官棱角分明,模样清秀,是位唇红齿白的大帅哥。可惜古梦珺不在这里,也就不知道自己大哥在不远处看着她。
齐云天举起酒杯,笑道:“古队长,多谢了。”
古浩拿起杯子与齐云天碰了一下,才道:“兄弟这一个谢字难免生疏了我两的情义。想当年我们两一起进学堂,一起追女孩,可都是多亏你罩着我,才能不被人欺负啊!”
齐云天挥手笑道:“成年旧事想不到你还记得,没想到光阴荏苒,匆匆流逝,一晃十几年了。”
古浩脸色变得正经,欲言又止地道:“那小子究竟是谁?居然能劳你的大驾?”
齐云天脸色一凝,才微微笑道:“谁也不是。既然你把江东流放了出来,我就不会亏待你,喏,这是你应得的。”
他取出一个肩包,丢在了桌子上。
古浩虽有疑问,但是他知道适可而止,知道对方口气与表情变化,若是不会察言观色,他就做不到如今的位置。有一点他却始终想不通,江东流18号主动投案,为什么今天又会奋力逃跑?而这一点,偏偏还被齐云天算准了。莫非他们两……
飞陌驾驶着摩托车急速逃离,他骑车的速度很快,很疯狂,似乎在做表演的极限飚车。即使在小巷里也并不减速多少,而他只会找小巷冲。顿时条条巷子鸡飞狗跳,惹来了无数人躲避后的骂声。
虽然他多数时间不在新城,但他经常会回来走走瞧瞧,所以如今也不至于闯进不通的绝路。
警车也不是吃素的,没有那么轻易甩开,即便是汽车进不去的旧城区小巷,也有摩托警车紧随其后。
弯弯绕绕好半晌,依旧无法甩开后方的人。再拐过一道弯之后,这里是一个十字路口,飞陌立马将车熄火,放弃在十字中央,双手双脚撑着前方两面墙壁往房顶攀爬。
旧城区巷弄里的楼不算高,高的不过两三层,而且这种楼一般都有借力的地方,因此对飞陌来说,爬上去不是难事。
屋顶上有晾晒的衣物,飞陌随便挑了一套换上,把头发弄得蓬乱,将脸上、衣服裤子都抹上一些灰层,如此,已经大变样。从楼梯下来的时候,楼道里有几个空的油漆桶,还有一顶沾满五颜六色油漆的帽子。他拎着两个油漆桶,带着帽子装成油漆工人大摇大摆往巷子外走去。他的脚步不紧不慢,更没有左顾右盼的表情,完全把自己当成了油漆工。
有两名警员从身旁经过,飞陌立即闪开一边,将帽子压得更低,挡住了半张脸,不至于被人发现……
出了巷子,飞陌拦下一辆出租车,说了一个地址,车就往前驶去。
一个小区里,一户人家中,两个人坐在餐桌前,餐桌上是丰盛的饭菜。年纪大的是位五十来岁的妇人,妇人正向对面的青年笑,从她慈爱的笑容能看出由衷开心满意。
那名青年身形适中,略显削瘦,却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剪着一头短碎发,显得很精神。他黝黑的秀发有点湿,因为刚洗过澡。
飞陌抬起手,看了一下手表,心想:应该快到了吧!
他敏锐听到了开锁的声音。门被推开,一位女子匆匆进来,她脸色泛着红晕,不怀好意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飞陌早已经打了电话给她,她自然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了。他已经在光天化日之下见自己,无异于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你惹怒我了,你将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古梦珺心里慌乱得要死,但是她不能让老妈知道这件可怕的事。
那些吃干饭的警察,居然让他逃掉,还找上了门来,威胁我。
飞陌露出人畜无害的笑脸,道:“伯母一个人孤孤单单在家,我就来陪她吃饭咯。你看你,将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上,得到了什么?怎么就不多抽点时间陪陪她呢!”
古梦珺心中压上了千斤巨石一般难受。聪慧如她,怎么可能听不出飞陌话中的言外之意。
她眼中的怒火腾腾燃烧,飞陌不以为意,隐隐冷笑漠视。
老妈陈慧中嗔怒道:“小丫头,交了男朋友,也不跟我说一声,也不带回来让我瞧瞧。如今他主动来了,你还不高兴,你想要瞒我多久?”
古梦珺将双目移动陈慧中脸上时,已变得柔和,甚至笑了笑,如往常面对老妈时一样的表情,不掺杂任何异色。只是她眼眸深处的恐惧是外人所看不见的。
她挨着陈慧中缓缓坐下,道:“妈,我们先吃饭!”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柔和。她吃饭的速度很快,一点也没有女孩子该有的矜持。
“哎,你慢点。”陈慧中提醒着。她却也察觉到了女儿的一样,道:“怎么了,遇到了什么事吗?跟妈妈说。”
古梦珺莞尔一笑,道:“我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呢,因为太饿自然吃得比较急了。没事儿,您别担心。”
陈慧中板着脸,教训道:“这怎么行,人是铁,饭是钢,怎么能不吃饭呢!再忙也要填饱肚子才行嘛!”
古梦珺望了飞陌一眼,才对陈慧中微微一笑,道:“妈,我会记住你的话。”
飞陌自顾自的扒饭菜,一点也不显得拘束。
突然有敲门的声音。古梦珺打开门,惊异道:“大哥!”
古浩往屋子里扫了一眼,道:“还在吃饭呢!咦,有客人。”
飞陌顿时回过了头。
古浩脸色剧变,低声道:“小妹,这……”
他已经认出了这人飞陌。
古梦珺怒意更剧,暗暗责怪:你这警察怎么做的,居然都没有安排人来保护我妈。
陈慧中欣喜道:“浩儿,还没吃饭吧!一起吃吧!快过来,我给你介绍梦珺的男朋友。”
古浩沉眉望着古梦珺,道:“男朋友?”
古梦珺微微摇头。
了然于胸的古浩施施然走进来,道:“好,我来看看到底是多么优秀的人才能俘获我妹妹的芳心。”
他还没有坐下,飞陌却已经站了起来,道:“我吃饱了,你们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