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收回手中枪,冲扈太公道:“既然老庄主这么说,林冲自然是信得过的。”扈三娘并没有立即起身返回扈家庄,而是不住地打量林冲。
林冲看到扈三娘这番情形,心中思忖道:“这女人不会是摔傻了吧!”
扈太公和扈成没想到林冲竟然这么干脆利落地放了扈三娘,心中对他暗感敬佩。扈太公当即命乡勇给杨烈松绑,放他回去。林冲既然放了他女儿,他若是再不放了杨烈,倒显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了。
扈太公向林冲拱手一礼道:“林统领放心,老朽说过的话自然作数,这便命令庄中乡勇向统领投降。”
过得片刻,扈太公果然命人大开庄门,请二龙山军队进庄。林冲一脸坦然地打马走在前面,扈太公看那林冲胸襟坦荡,气魄宏大,心中愈加钦佩。
扈太公命人抬上酒肉犒劳二龙山军队,林冲等人则到大厅内落座,早有人摆上一应菜蔬酒肉。席间,林冲说起攻打祝家庄之事,言语间提到李家庄,扈太公感慨道:“没想到李贤侄这么好脾气的一个人,竟至与祝家庄反目,这祝家庄真是欺人太甚。”林冲问起祝家庄进庄路径,扈太公知道的与李应大同小异。
宴席散了之后,扈成私下问扈太公道:“爹爹真得决定了要投二龙山吗?”
扈太公道:“这些日子来,我多方派人打听,二龙山军队一向纪律严明,所过之处与民秋毫无犯,诛杀贪官污吏,地方恶霸,青州知州慕言彦达、召家庄召忻夫妇都是被他们剪除的,百姓无不拍手称快。沂州知州高封作恶多端,我看这沂州城早晚会被二龙山攻破,到时候我们就都是宋江治下之民,这投不投降又有什么区别?”
扈成道:“祝家庄那边如何交代?”
扈太公冷哼一声道:“我们扈家庄的事情,何须向他祝家庄交代,祝朝奉如今自身难保,哪里还敢向我们发难?我们不去主动招惹他他就谢天谢地了。”
扈太公和扈成在这边交谈,扈三娘却在那里怔怔发呆,默不作声。扈太公看了女儿一眼,心中暗自奇怪,这可不像她一贯的作风啊,不觉问道:“女儿,你在想什么呢?”
扈三娘听得父亲发问,当即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不觉羞红了脸,一双手只顾摆弄着衣襟,也不回话。
扈成看到扈三娘局促不安的羞赧神态,再联想起今日与林冲交战情形,顿时恍然大悟,眼含笑意地看着扈三娘道:“妹妹心中莫不是有了心上人?”
扈三娘被哥哥说破心事,不觉惊慌失措,“啊”地一声站了起来。
扈太公人老成精,听儿子这么一说,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扈太公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那林冲无论人品武艺,都是上上之选,是个不错的人选啊!”
扈三娘女儿家脸皮薄,被扈太公和扈成这么一说,当即羞得无地自容,丢下一句“不理你们了”,便跑出了大厅。
扈三娘走后,扈成道:“爹爹真得要将妹妹嫁与林冲,我听说林冲在东京做八十万禁军教头时,曾娶过一位妻子,后来被高俅那厮的养子高衙内逼死了。”
扈太公道:“这个倒是不妨,只要三娘喜欢,就随她去吧,因为祝彪这件事,让她受了许多委屈。如今她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我心中自然高兴。看来,我还真要去见见宋头领,替三娘求下这门婚事。”
第二天,扈太公留下儿子扈成看守庄寨,带上扈三娘,随林冲一起返回宋江大营。宋江迎出辕门外,双方见过礼后,便到中军大帐内落座。扈太公向宋江表达了诚心归附之意后,趁机向宋江提起林冲与扈三娘之事。
宋江听后,自然一口应允下来。林冲只是以林娘子为由,推脱不受,扈三娘看到林冲如此重情义,对林冲更加敬重,要求留下来照顾林冲的衣食起居,林冲本不答应,被宋江训斥一番后,只能认了。
且说刘慧娘在祝家庄上,对刘广和刘麒的死悲伤不已,加上还要照顾刘母和刘夫人,日渐消瘦下来,若不是平日里又陈丽卿陪她说话,开导她,只怕她就会崩溃了。
这一日,刘慧娘听庄上人说二龙山前来共打祝家庄,当即央求陈丽卿带她前去见陈希真和祝朝奉。二人来到大厅,只见祝朝奉正同一干人等商议攻防战守。
祝永清看到陈丽卿,双眼顿时一亮道:“丽卿妹子来了。”陈丽卿只是随口应了一声,便拉着刘慧娘在父亲身旁坐下了。祝氏三雄看到陈丽卿和刘慧娘生得国色天香,顿时惊为天人,不住拿眼打量她们。
祝朝奉不住叹气道:“李应一向与我祝家庄交好,此番竟然也勾结那二龙山贼寇,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样一来,我祝家庄进庄路径必定已被贼人获悉,贼人若是长驱直入,我祝家庄如何抵挡,看来我们要加以改动才行啊!”
祝永清道:“向日里我庄内之人皆是靠着白杨树的指引,避过庄内机关消息,二龙山贼人进庄也必定以此为记。依小侄愚见,我们可将庄内白杨树尽皆砍去,另寻他法入庄,这样贼人就不得其法而入。”
厅中众人听了,都暗暗点头,只有刘慧娘蹙眉道:“将白杨树砍去,树根如何能够起尽,贼人若是一路沿着树根进庄,自可躲过庄内机关消息,此法终不能防得贼人入庄。”
祝永清一拍自己大腿,满脸懊恼道:“慧娘所言甚是,我一时考虑不周,险些酿成大祸。”
陈希真素知刘慧娘的能耐,开口问道:“侄女有什么好主意,不妨说出来,大家共同参详参详。”
刘慧娘道:“既然进庄路径已被贼人得悉,仓促之间更改不得,我们索性便将计就计,将那进庄路径留与他们,引那二龙山贼人来攻。庄主可命人将白杨树依旧砍去,虚虚实实,令宋江摸不着头脑。”
“我这里却另有一法,教贼人没处捉摸,名曰陷地鬼户。这陷地鬼户用粗木制造,如门户一般,阔二尺,长八尺,厚四寸,下面还有擎天柱、推山轮、千斤索等机括,上面可以安营跑马,下面可藏伏精兵。贼人见我军千军万马在上面任意行走无碍,必不想到是陷坑。我军佯作败退,引贼人大队人马来追,彼时号炮一响,拽动千斤索,轮转柱倒,数里之地一齐都陷成深坑,定叫贼人吃上一个大亏。”
“还有一法可防贼人夜间进攻,庄主可命人在庄内起一座高楼,在上面设一碗油灯,夜间可用来指示贼人动向,以利我军合围进庄贼人。”
祝朝奉听了刘慧娘一席话,大喜道:“侄女真不愧‘女诸葛’之名,果然是足智多谋,我这就叫人去准备,给二龙山贼人一个教训。”
刘慧娘道:“祝伯父谬赞了,陈伯父身怀道术,不妨在贼人进攻时,起一阵大雾,将贼人引进我军伏击圈,岂不甚好?”
陈希真苦笑道:“侄女有所不知,那二龙山贼人中有我一个对头,名唤入云龙公孙胜,一身道术不在我之下,我即便做起漫天大雾,也会被他尽数破去。”
刘慧娘大惊道:“想不到贼人中竟还有此人物,这倒是可惜了。”
宋江看到李家庄和扈家庄均与祝家庄断绝了关系,决定发兵攻破祝家庄。林冲领了将令,命颜树德梁山军前营一千人为前部,杜迁、宋万率领五百人在前面探路,大军随后跟进。
杨雄、石秀由于前番来过祝家庄,走在前面辨认路径,杜迁、宋万在后面缓缓跟进。杨雄一路上看不到白杨树,便同石秀商议,石秀灵机一动,便去那路边寻找树坑,两人一路上果然寻得许多白杨树树根。杜迁、宋万带人在后面紧紧跟上,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
石秀心中暗暗奇怪道:“祝家庄明知我军已得到进庄之法,为何没有在这条路上增设机关陷阱,只是将白杨树砍倒,难道是故意引我军入庄去?”石秀这番猜想虽不中亦不远矣,想到这里,他行事愈发小心。
就这样,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只听得前方传来阵阵人马喧嚷之声,石秀巴在树缝里向外面张望,只见他们一片空旷场地,一队队祝家人吗正在那里演练厮杀。看这声势,怕不有三四百人。杨雄、石秀原地等待杜迁五百军马赶到后,便向他们说明了庄内情况。
杜迁自从来到二龙山之后,一直没有机会立功,听杨雄二人这么一说,顿时大喜,向宋万道:“兄弟,我们立功的机会来了。祝家庄人马应该没有想到我们会来,所以不加防备,都在这里演练武艺。我们突然杀出,定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宋万是个没主见的人,觉得杜迁这番话很有道理。他们在梁山军众将领中本事低微,又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每次作战都只能跟在别人后面,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现在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他们自然不愿意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