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说过,六爸和四爸大吵了一架。正是这次吵架,六爸才决定离开这个地方。
六爸第一次和四爸吵架的时候是在分家的时候,最后这件事也不了了之了。因为六爸并没有记账,没有记账,那么怎么分,分多少,也就成了别人口中的事情了。
六爸第二次和四爸合作是贩料子,松木的,用来做棺材。当时父亲发现了这个商机,可是他当时抽不出身,他正好和孙老头去内蒙贩驴。于是把这个商机告诉了六爸。
六爸一个人资金不够,于是又叫了两个合伙人。一个是自己的姐夫,一个就是我四爸。
一开始赚钱了,于是几人加大了投资,后来又因为账目对不上三人开始大吵,几乎大打出手。
六爸吃亏了,至于是怎么吃亏,六爸一直没告诉我们。但是在第二天,六爸就走了,走到了甘泉,这一走,就落户甘泉了,彻底的离开了这个老家。而六爸也在甘泉终于找到了我的六妈,结束了自己的光棍汉时代。
六爸没去甘泉之前还经常来我家,来我家也就一个原因,那就是借钱。借钱自然是不敢和外公借的,他怕和外公借了钱以后会让父亲以后在这个家里面受气。
那时候外公已经差不多成一个万元户了,可是家产越大,他就越愁,因为外婆总是生不出儿子。
六爸借钱还是彩礼钱。260元,给了母亲以后,母亲就一直没有动过。日常花销,赶集,外公都会给钱,父亲也一直还有一点自己赚的钱,所以这钱就一直放在自己手里面,没有动过,甚至摸都很少摸一下。
六爸借着钱还是做生意,用这些钱收猪毛。陕北人每家过年前
都会杀一头猪。六爸收的就是这些猪毛与猪肠子。
六爸因为收猪毛,来我家过很多次,基本就两件事,借钱,还钱。以后每当快过年了,母亲就会把这些钱拿出来,等着给六爸借。母亲后来每次说其这事都是笑着的。
六爸正是用这260元的本生的利和四爸以及我的另一位姑父合伙贩木料。最后还是赔了,或者说不是生意赔了,而是在其它方面赔了。
六爸走了,告别了奶奶。他走的时候只带了一个铺盖卷儿。这一走,就是好几年没有音信。
几年后,六爸给父亲写了一封信,信是由甘泉寄来的,信中告诉了父亲,自己要结婚了。
于是父亲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穿了一双新纳的白底黑帮布鞋,去给六爸帮忙。
后来母亲告诉我,父亲回来的时候,裤子被烫了一个大洞,因为这条裤子,他们又吵了一次架。
父亲回来告诉母亲,原来六爸到了甘泉,我的一个大娘给帮了忙,一开始照井。一个人待在深山里面,待了几个月,后来我的这位大娘想起了这个兄弟,就去看了一次。
一看不要紧,屋子里面干干净净,还有六爸自己做的小板凳。但是六爸变了,几个月没有刮胡子,像一个野人,大娘当时就哭了。
大娘回去就吵着让大姑父给六爸换一个工作,当时我大姑父还当着官。后来,六爸被调进了乡镇里面。
在山里边住的时候,六爸住的地方不远处有一块儿很大的玉米地。来锄地的一直是一个将近50岁的妇人。
六爸没事的时候就去和这位老妇人聊天,也帮忙锄地。这位老妇人的女儿在乡镇教书,后来成了我六妈。
父亲说完了六爸的遭遇,感叹了一句:“有时候仇人比亲人强。”
大娘的父亲是我大爷,与我的爷爷是亲兄弟,我爷爷排行老二。我的老太就生了这两个儿子。这两个儿子后来竟然成了仇人,兄弟也不是兄弟了。紧接着到了父亲这一辈,两家虽然不是仇人,但是见了面也很少说话。
四爸家离二爸家不过二十米,两家人见了面却没有话。
并不是他们两个人有仇,而是他们的父亲有仇。他们的父亲就是我大爷和我爷爷。
我大爷是脚夫,走南闯北的,那时候我们那里的人已经有了生意头脑。父亲说庄里的人还办过场子,那时候流行官员下海,有些官员就打起了回自己故乡的念头。一个加工厂,主要加工米面,加工那时候还没有电,加工米面主要靠牲口推着磨来加工。
这个场子却不一样,并没有牲口,用的是水。刚开起来的确很热闹,庄里的人都乐意去这里加工米面,因为比自己家磨加工的要细。
可是这个水磨加工厂最后却倒闭了,因为这里人太少了,几十户人家一年加工米面的数量有限。于是加工的人就开始在加工的时候找点利息转。
比如你加工一斤,他就偷偷藏起来二两。人们开始觉着加工出来的米面没有原来多了,也就渐渐的不来这里了。于是天天可以看见有人用牲口驮着粮食从这个厂子对面经过,走向了十里外的镇子上。
镇子上的加工厂当然也偷,但是没有这里偷的那么严重,偷的少。正因为偷的少,所以来这里的人有很多,有时候加工还要约日子。这家加工厂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了。
水磨加工厂最后倒闭了,热热闹闹的开了起来,却凄凄惨惨的收场。如果厂主的心放小一点,或许现在这个厂还在。可是厂主心太大了,这个厂就倒闭了,现在只有水磨静静地放在这里。后来,水磨也被一场大洪水推走了。
离水磨厂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火柴厂,也是一个当官的家里人开的,听父亲说这个火柴厂造的火柴很好用,有红头儿的,有绿头儿,那时候我正好用了两根辐条造了一个火柴枪玩儿,买的火柴都是红头儿的,没有见过绿头儿的火柴,于是就在想这绿头的火柴是什么样的。
到了初中都没见过绿头的火柴,终于在高中的时候见着了。
我和我的小女朋友在街上转,无意间看到了这绿头儿的火柴,欣喜若狂,买了一包。
因为这一包火柴,我们吵了一架。因为我刚答应女朋友戒烟,而且我也戒了一个周的烟了。
女朋友问我是不是偷偷地抽烟了,我说没有,没有那你卖火柴干啥,我说回去玩儿。我又不是傻子。
于是她走了,回家了。
我回到学校,又一次拿起了烟,点烟的正是绿头的火柴。
我经过这件事情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有女朋友的男人是戒不掉烟的。
后来这个火柴厂也倒闭了,庄里人给面子,买火柴都到这里来买。可是一个三四十户的庄子,买的再多也撑不起一个场子的运转。于是这个厂子在销路打不开的情况下,也倒闭了。
多年以后,那时候的我在上初中,父亲也和别人开了一个瓜子场,这个场子后来也因为打不开销路倒闭了,父亲最后说,这里真的不适合办厂子,而也因为这次办厂,我家的生活格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看来办厂子行不通了,那就想别的办法,于是就出现了脚夫。
脚夫是干什么的,我不知道,因为父亲并没有告诉我详细的情况。可是脚夫走南闯北,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我大爷就是脚夫,我爷爷在家种地,我大爷去外边当脚夫。我爷爷的背弯了,我大爷一脱鞋子,脚上满是鸡眼。家庭分工是这样的,可是到了分家的时候就不是这样了。
分家是因为大爷和我爷爷都去了媳妇,我奶奶和我大奶过不到一块儿去,两人经常吵架。
吵架的原因无非是因为自己的男人。我大奶认为自己家的男人成天走南闯北,一年见不到几次面。而我爷爷却整天待在家里不出去。因为当时地都已经种上了。
我奶奶则说我爷爷一个人种这么多的地,你怎么就看不到别人忙的时候。
也或许是我大奶每天听着我爷爷奶奶房间里面的动静而产生的不满。
开始的时候还好,两人一个月吵一两次,后来就不好了,基本每天都要吵一两次。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分家已经不行了,于是我太就发话了,别吵了,等老大回来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