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爸出嫁女儿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庄里有一个无赖,不敢欺负厉害人,专挑柔弱的人下手。
就在婚事当天,他扬言要打我二爸,理由就是:“你过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让人喝酒。”
其实这只是一个借口,酒就放在那里。有时候人要找事,只管场合,不问理由。场合越大,他闹得越是起劲儿,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彰显出他的威风。
二爸被打了一个耳光。我六爸看不下去了,站了起来。与那人开始厮打在了一起。我三爸四爸都站了起来,二爸被打,他们可以不在乎,但是打我六爸就不行。也或许是他们都在找一个可以帮助我二爸的借口,只不过我六爸给了他们这样一个借口罢了。
那个人最后是被抬着回家的,二爸没动手,他还要主持自己女儿的婚礼。我大哥满眼泪水,也没动手,因为那人是他的长辈。长辈们的事情,小辈们是不能插手的。
最后的战场是在二爸家门口的台地里面,台地比我二爸家低三四米。是我二爸家的,一直种玉米。
那人被我三爸由我二爸家门口踹到了台地上,我四爸,我三爸,我六爸跳到了台地里,对那人一顿拳打脚踢。
期间有人劝架,我三爸说:“你再说一句,我连你一块儿揍。”
三爸刚当兵回来,没人敢惹他。于是他们在台地上对那人揍了个够。揍够了,那人被庄里人抬回去了。
而我六爸兄弟三人,又仿佛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
从此,二爸见了他的兄弟们开始有笑容了,也开始在他力所能及的时候帮助一下他的这些兄弟们。
而那个喜欢闹事的人,以后凡是在红白喜事上遇到我六爸这些人,就早早的走开了。
三爸当兵回来,还办过一件好事。那就是帮助了一个傻子的妹妹。
这个傻子是我们那里的,大名鼎鼎,傻子虽然傻,辈份儿可不小,可能还是我的爷爷辈。
传说中这个傻子曾问人借过米,一家一碗,足足借了十几碗。熬成了米汤,差点吃的撑死。
傻子有一个妹妹,妹妹反而是聪明的。可是这个聪明的妹妹经常被自己的这个傻子哥哥毒打。
三爸见到这对兄妹的时候,是在集市上,或许是当兵的人都有一个习惯,喜欢热闹的地方,但是三爸到了热闹的地方以后往往只是停留一小会儿就走了,因为这里和部队不一样。部队是什么事情都有讲究时间,连被子都是豆腐块的。而社会上不一样,这里的人大多盲目的活着,为了三五块钱勾心斗角。时间也变得无足轻重了。三爸有时候在梦里就回到了部队,又见到了熟悉的人,梦见自己举着冲锋枪,而被扫射的就是这些人。
三爸看到这个傻子哥哥正拿着一根手腕粗的棍子打这位妹妹,妹妹的头已经破了,血洒的衣服上,脸上,地上,到处都是。
周围都是人,可是大家只是站成一个圈,大多都是出口相劝,可是这对于一个傻子来说并起不到一点作用。好比期待日本禽兽放过中国姑娘一样,有时候,嘴是没有拳头管用的。
三爸非常讨厌这些人,可是有人就是喜欢这样的人,因为他们胆小,把他们打怕一次,他们就会永远害怕。
三爸把自己对于这一群人的怨愤都发泄在了那个傻子上面,棍子都断成了两截,当然是在三爸打那个傻子的时候。从此没这个傻子再也没有欺负过妹妹,见了三爸就躲开了。后来这个妹妹嫁人了,还是时常回来看她的这位傻子哥哥。
围观的人终于走了,都说三爸打人打得好。救了傻子的妹妹。可是过了三五天,就有不同的声音出来了,连傻子都欺负。后来又说,只敢欺负傻子。当然这些话三爸没有听到,因为那时候,三爸已经远走他方了。
这个傻子后来我曾见过一次。那是在我姐结婚的时候,我姐是我四爸的女儿,我姐夫是我一个开大车的司机。
出家我姐那天,早上起来,天是蓝色的,飘着几朵白棉花,下午两点,迎亲的人准备走的时候,开始黑云压城,纷纷扬扬卷下漫天大雪。庄里的人都说,姐的命硬,以后刘家又要多一个怕老婆的女婿了。也有的人说,结婚下大雪,不是好兆头。以后多半夫妻两人不能同心。
我不知道该信哪一种说法,或者两种说法都不准确,又或者两种方法都是准确的。
后来我一位姨娘结婚,也下了一场雪,婚后,这两种说法都应验了。
姐姐结婚那天,我去送人了,所谓的送人,就是把姐姐送到姐夫家。姐姐的车在最前边,一辆车有五个座位,塞了六个人。过河的时候,由于冰没冻结实,车轮子陷进去了,于是花了好长时间才让轮子回到了冰面上。
那时候,我已经十几岁了,我坐的车在最后面,一辆车,两个座位,却坐了三十多人。我很想坐一坐那五个座位的车,红色的,四个轮子,屁股还冒烟。可是没坐上,最后姐姐也没坐上,因为那辆车在上山的时候坏了。
其实听人说不是坏了,而是那个司机心疼自己的车,于是就在别人帮他推车的时候他踩着刹车,说自己的车坏了,推不动,上不去了。于是姐姐就下来了,和我们坐一辆车。
那晚,发生了一件怪事,或者这件怪事不是晚上发生的,因为我是第二天早上才发现的。我发现我的被我里面躺了一个女子,和我差不多一般大小。于是就在她还没有醒来之前,我早早的溜去吃饭了。
吃饭的路上,我一直想,到底是我进的她的被窝,还是她进的我的被窝。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因为我并没有记起自己昨天盖的是哪床被子。被子的颜色虽然有差别,但是我没有细心观察,也就没有差别了。
第二天,吃过饭,就要回门了,回门就是回娘家。来的时候坐的是五人车,回去姐姐就只能坐三四十人的车了。不过比我强,我还是走了很远的路才坐到车上。
本来可以坐车,是三轮车,和吹手们坐在一起,五爸把我抱下来了,三轮车多危险,老子背着你,咱们走路最安全,也不管我愿不愿意。母亲笑笑的跟在我们后面。就在这时,我看到了傻子坐在了三轮车上。
不一会儿,三轮车翻了。有人受伤,但是没有大事故发生。吹手的嘴巴破了,嘴巴破了的吹手自然就不是吹手了,索性他收了工具,开始坐着抽烟,压惊,刚才只要再往前滚一点,他就没命了,前面是二三十米高的悬崖。
有人问:“吹手怎么不吹?”
吹手没回答,倒是傻子说话了:“嘴巴都扯烂了,还吹你****。”周围人只是笑。
傻子看到三爸,风一般的跑了。只有他在被摔落在地时候背上沾上的黄土还在风中飘摇,好像黄土也不喜欢这个疯子。
后来姐姐坐的那个车在拐弯的时候,司机用力过猛,方向盘杆直接能提到空中了,没了方向盘,车子开始左右摇晃,车上的人和司机都跳了下来,我也跳了。只有姐姐姐夫还在车里面,后来撞在土堆上停了下来。姐姐和姐夫毫发未损。
出了这么多事,庄里人都说姐命硬。以后家庭肯定不和谐。不过姐姐一直生活的很幸福,打破了这个谣言。可谓是用自己的行动打破了这个谣言。
不过这也让我父亲对我四爸有了意见。因为出嫁我妹妹的时候,我四爸没来。我父亲就说,你出嫁三个女儿我来三次,我就出嫁一个女儿你还不来。弟弟替四爸说:“我爸有事,来不了,我去了,不也是一样。”父亲说:“出嫁你几个姐的时候我儿子没来?你爸忙我就不能忙?”父亲说的都是气话,后来四爸家有事,他还是去。
刘家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25岁之前没有胡子的,一种是25岁之前就长了满脸胡,白了头的。长了胡子的,虎背熊腰,威猛霸气,没长胡子的唯唯诺诺,优柔寡断。
我是属于那种25岁之前没有胡子的。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威猛,我从小开始习武,后来才发现自己的体格变得不伦不类。越是锻炼,越是看起来文弱,同学们都喊我妹妹,于是也就坦然了接受了,弃武从文。
25岁之前,我喜欢威武霸气,阳刚十足的男子,喜欢阴柔文静的女子。25岁以后就变了,我开始喜欢柔弱的男子,喜欢风风火火的女子,觉得威武的人就自大。唯有女子风风火火的时候,才能开怀一笑。
世上总是有一种女子,你看到她们,你就由不得快来起来。后来我才发现,或许是我很久没有笑过的缘由。
母亲曾想把我培养成一个像他们那样阳刚的男子汉,但是母亲失败了,后来看书了解到一个人的性格形成于六岁之前。我才知道,原来这性格改不了了。所以每当母亲生气的时候骂我窝囊废,我总是脸上毫无反映,而内心开始翻腾。
三爸后来远走他乡了,走到了甘肃的一个小县城。因为他觉得老是在家乡待着,没有发展前途,他虽然从部队回来,但也有了开阔的眼界。就像我大学时期认识的一位福建人,虽然他的普通话不标准,能把“阀门”说成“滑轮”,但是他的生意头脑一直是我钦佩的,我还跟着他享受了许多的好处。这比起自小生活在封闭的高原的我们来说,已经是领先了太多了。
最重要的是他还年轻,虽然有了老婆,但是一样有一颗永往无前的心。人只要有了这颗心就不怕失败。要是没了这颗心,那么这个人就只有在了哦了的时候一腔废话,总是急着给年轻人批判。
外公话变多了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的这颗心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安于现状的心。用外公自己的话来说:“儿子都没有,我赚钱有球用。”外公眼中的成功就是有钱,他总是认为有钱的人就是成功的。在这点上,外公也算半个成功的人,可是他总是舍不得花。所以也就只能羡慕别人了。
已经分了家,他对于原来的那个家就显得不是多么重要了。三爸去创业了,收破烂,在甘肃那里租了个院子,用来堆放收来的废纸,啤酒瓶。三爸不喜欢乱,因为部队回来的人大多喜欢井井有条的样子。但是三爸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这赚钱。但是主要收铁、电瓶。
这些铁和电瓶一般都是从街头小混混的手里收过来的,由于要经常和小混混打交道,一般人不敢做,但是三爸不怕。
那条街基本没三五天就要死一个人,有时候是**,前一天还有人给她介绍生意,后一天就发现她躺在了一条臭巷子里面。这些大多是无头案,最后大多也就不了了之了,因为并没有人去追究,人也就懒得去追查了,有追查的时间,还不如去打场麻将来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