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长过程中,父母亲用最大的耐心和包容,让我尽情做自己,我从不因为课业表现不佳,就觉得自己矮人一截。而正是因为有了这份自信心,才会让从零分到医院院长这样看似神奇的逆转,发生在我身上。
——黑立国
黑家的“黑羊”
如果黑家有一只“黑羊”的话,我应该就是那只黑羊。
我在家排行老二,和大哥立言相差十四个月。因为年纪相近,母亲常让我们穿一模一样的衣服,好像我和大哥是一对双胞胎。不过,我和大哥真的很不一样。在我身上,好像天生就有着调皮捣蛋的基因。
我和大哥黑立言三四岁的时候,有一天我们在洗澡时玩“谁更高”的游戏。不论怎么比,大哥就是比我高一点儿,我不服气,就跳到浴缸边上,说:“你看,我比较高!”老哥不甘示弱,也跳上来,“我就是比你高!”
还是不服气的我左顾右盼,看到了位置更高的洗脸盆。为了“与哥比高”,我又站到洗脸盆的边缘上,扬扬得意地说:“怎么样,我还是比你高吧!”
“谁说的!”老哥也跳了上来,那可怜的洗脸盆承受不住两个小男孩的重量,砰的一声整个垮了下来,喷了满地的水。
值得庆幸的是,在洗脸盆垮下来的前一刻我和老哥就跳开了,因此没有受伤。只是老爸回来后,闯祸的两兄弟不免屁股挨棍。他一边打,一边还问我们:“你们怎么没受伤?”
如今想起来,我心中还有点儿纳闷,老爸的反应居然是“你们怎么没受伤?”
大哥学习成绩很好,常常考班上的第一名,而我呢,如果班上有五十名学生,第四十八名通常就是黑立国。
记得小时候,父亲到美国芝加哥洛约拉大学攻读硕士,全家跟着在美国住了两年,然后又搬回了台湾。学校老师担心我们的学业会跟不上,主动提议要帮我们课后补习,大哥很听话,就参加了补习,而我虽然被老妈提醒:“如果不补习,会考鸭蛋哦!”还是死不从命。
考试成绩下来了,大哥的成绩果然很好,而我真的就考了一个零分,而且还很高兴地跟老妈说:“妈,真的给你说中了,我今天语文考了鸭蛋。”哭笑不得的老妈居然也没骂我,只是对我说:“下次你就会进步,考十分,一个鸭蛋加一根油条。”
除了学习不好,我还调皮捣蛋,从小就对鞭炮情有独钟,常放鞭炮去攻击别人,甚至跟邻居的孩子“开战”,用冲天炮你来我往,搞得“烽火四起”。
住在中央新村时,家前面就是一片绿油油的农田,对于喜欢大自然的我来说,那里真是一个小乐园。
有一次,看到农家在田边堆起了高高的稻草堆,我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好玩的念头:不知道把鞭炮丢进稻草堆里,会发生什么事?
我还真是属于说到就做到的“行动派”,只听见轰的一声,整个稻草堆全着起火来,农家气急败坏地跑来救火,看到惊慌失措的我正要逃跑。事后,农家不免上门告状,老爸老妈只得频频道歉。
即使到了美国,我还是不改“大胆实验”的习惯。
有一次,当我知道是汽油让车子产生动力,于是想到了一个点子:“如果把火柴丢到汽油里,会不会让汽车跑得更快?”
我果真就动手“验证”自己的假设,而且还很聪明地不挑自己家的车子来实验,而是找了邻居家的车子当“苦主”。结果才打开汽缸盖把没点燃的火柴丢进去,我就被对方发现了。不用说,我又挨了一顿骂。
除了“玩火”,我的“前科”还真是不胜枚举。
有一段时间,我迷上了“怪盗亚森·罗宾”,光是看书还不够,索性想自己来“实景演练”,于是找爷爷下手。爷爷发现钱不见后,经过一阵子追查,找到了我这名“怪盗”。那天晚上,爸妈就在我的床边,狠狠地训斥了我一顿。
我的脾气也不太好,很容易生气。有一次,老爸开车载全家由洛杉矶沿太平洋一号公路前往旧金山,我大概由于晕车身体不太舒服,情绪处于“低气压”状态。
经过漫长的车程,我们到一家中餐馆用餐。餐桌上有个圆形转盘,上面摆了一小瓶酱油,不知道是谁把酱油转到了我面前,我突然一股火气蹿上来,手一挥,“哗啦”一声把酱油瓶打翻,很不高兴地说:“是谁要我吃酱油?”
至今,老爸仍不时跟我开玩笑:“黑立国,你还记不记得‘哗啦’?”
进入青春期的我,脾气就更硬了。那时候我们又搬到了美国,家里养了只圣伯纳犬,我们四个孩子要负责清理狗大便。有时脾气一来,我就用铲子铲起狗大便,倒在邻居家的院子里,惹得对方很不高兴,跑来向父母亲告状。
到了高中,我的学习成绩还是没起色,只对运动感兴趣,老妈开始有点儿急了,忍不住问我:“你不想上大学了吗?”
我反问她:“为什么要上大学?上社区大学有什么不好?垃圾车司机赚的钱还比老师多两倍,你知道吗?”
老妈也够绝,回了我一句:“以你的体格,考垃圾车司机绝对没问题。”
我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继续专注于运动,成天打球。当时,我的父母应该也对我不抱太多期望了。
最严重的一次“罪行”发生在我高中毕业那一年。当时,我和大哥很爱打回力球,就是缺一副回力球手套。
有一回,我和妈妈去大卖场购物,我顺手牵羊,偷拿了一副回力球的手套藏在外套中。事实上,卖场里的警卫已经盯上我了,我们一走出卖场,警卫立刻前来“抓贼”。虽然对方后来没有追究我的行为,但是我心中已经深感后悔,觉得自己所做的事很可耻。
爸爸飞回美国时,我相信他一定已经知道了我犯的错。当他进门一如往常地跟孩子们又搂又抱时,我躲在角落里,不敢面对他。
这时候,只听见爸爸拉大嗓门喊着:“黑立国在哪里?来给爸爸抱一下!”
我走到他面前,爸爸伸开手臂,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那一刻,我告诉自己,这一辈子,再也不做让父母丢脸的事了。
回想过去,每当我做了调皮捣蛋的事,父母亲虽然都会批评惩罚我,但是他们总是很清楚地让我知道,错的是我的行为,并不是我这个人,他们不会为我贴上“坏孩子”的标签,从此完全放弃我。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
“卡内基奶奶”力挺“叛逆少年”
刚搬到美国不久,有一次我因为捣蛋惹得母亲发脾气,我嘟着嘴,心情非常差。奶奶走过来安慰我:“黑立国,跟奶奶一起去散步吧!”
我跟着奶奶在路上慢慢地走着,心情也就不像刚开始那么差了。
散步了一阵子,奶奶带我走进一家餐厅,为我点了一个苹果派。当我吃着又热又甜的苹果派时,奶奶又对我说:“黑立国啊,你是奶奶最宠爱的孙子哦!”
不知怎的,我一直深深地记着这段平淡的小事。我不知道奶奶是不是对每个孙子都说“你是我最宠爱的孙子哦!”至少她让我觉得,在她心中,我真的是很重要的人。
多年后,当我在卡内基训练课堂上学到人际关系金科玉律中的“衷心地让他人觉得自己很重要”,我不禁心想:奶奶虽然没有上过卡内基训练,但是她却把卡内基精神实践得这么好!
说起来,我的奶奶还真是个传奇人物。
听说当年在北京时,奶奶的父亲是个大官,家里非常有钱,奶奶虽然贵为千金小姐,却没有乖乖地坐在家里,等着别人来安排她的命运。
她进了燕京大学念书,因为擅长运动,还进了校运动队。后来她遇到了爷爷,那时爷爷只是个军人,也没什么钱,但是奶奶就是铁了心要嫁给这个穷小子。奶奶的家里当然很反对这门婚事,而我爷爷又跟着部队离开了,眼看着是没希望了。
但是她不甘心被命运打败,便离家去找爷爷。奶奶从天津坐船,以参加劳军团的方式一个一个部队地找,总算追上了爷爷的部队,两个人便结婚了。
奶奶的个性就是这么勇于追求自我,而且行动力超强,想做什么就去做。
很多年后,她又一个人跑到了美国。我们每次去看她,她总会做各种好吃的西式料理给我们吃,有时候心血来潮,她还会跟儿孙们一起打乒乓球。
老爸不止一次强调过,奶奶是对他影响最大的人。老爸的个性开朗、乐观,爱说笑话,喜欢跟人交朋友,而且包容力很强,这一点,堪称得自奶奶的真传。
在老爸的书中,曾记录过这么一段往事:
“我十六七岁时,仓皇转进军校就读,觉得人生已经走到绝境,但是母亲写了一封信给我,她说我的前程还是很光明的。我本来如死水般的心情,仿佛随着这个鼓励,慢慢活动了起来。我知道,至少在母亲心中,她没有把我看扁,她永远不会放弃我。”
奶奶让我的父亲在人生的绝境中,重新看到希望的光,对于我这个功课不好又会闯祸的孙子,她也是一派“侠女心肠”,非常挺我,觉得我“叛逆有理”。或许那是因为年轻的她也曾经是家族里的“黑羊”吧?
大哥立言分享过一段关于奶奶的回忆。
他大学时交了一个女朋友,其父亲是外交官,家世和条件都很出色,奶奶就对大哥说:“黑立言,你好厉害啊,第一次交女朋友,就和这么漂亮的女孩交往。”
后来对方把大哥甩了,奶奶又说:“黑立言,没关系,你会找到更适合自己的对象的。”
在奶奶眼中,即使发生了再糟糕的事情,她都能解读出正面的信息,她觉得,既然天还没有塌下来,那么与其让自己愁眉苦脸,不如开开心心地过日子,我总是可以从她身上感受到旺盛的生命火光。我觉得,奶奶就像是一个传递火种的人。感谢我的“卡内基奶奶”,是她教会了我们看待人生的方式。
摔跤场上的转折点
一向不爱念书的我在高中时成绩开始突飞猛进,说起来,跟我参加学校的摔跤队有很大关系。
摔跤?一听到这个词,很多人大概会讶异,这么多运动项目中,我为什么会对摔跤特别感兴趣呢?
其实那是因为当时我觉得自己的英文不好,如果参加球队,需要很多团队合作,英文不好可能会影响我的表现,我心里就有点儿怕怕的。而摔跤是一对一的竞技,摔得好或摔得不好,责任都由自己一肩扛,这也比较符合我的个性。而且,摔跤队队员普遍来说学习成绩都不是特别好,这也让我不会有太大压力。
我的摔跤教练米克尔森先生,三十多岁,个子不高,但是全身肌肉练得很结实。运动场上有种“魔鬼教练”,要求很严格,对球员总是又吼又骂;还好,米克尔森教练并不属于这一类型,他是一个很喜欢鼓励队员的教练,只要你做对、做好了,他绝对不吝于赞美你。
记得有一次,我们全队到另一所学校比赛,结果成绩惨不忍睹,几乎每战皆输。所有队员都不敢抬头看教练,心想,大概免不了一顿臭骂了。
然而教练只是淡淡地说:“我们出去跑一跑!”
等我们跑了一阵子,心中的乌烟瘴气似乎也“跑”掉后,教练对我们说:“每个人都觉得好多了吧?”
那次经历在我心中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当我们做错事情时,其实自己心里不是不知道,但若是遇到有人用训斥的方式责备我们,只会激发我们的防卫心理,导致我们反而死不认错。
米克尔森教练对于我们的比赛失利并没有使用任何谴责的字眼,而我们也学到了一件事:当你用正面的态度去面对失败时,失败就不再是那么难堪的事了。
进入摔跤队第二年,米克尔森教练就选了我当队长。
坦白说,我摔跤的功夫并不特别出色,即使到现在,我都不完全明白教练这个选择背后的深意。我猜想,可能是因为教练也很重视队员的学习表现,而我的成绩还算过得去。后来,他常常以我为榜样,勉励大家用功,向我看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