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束殷还是不能赞同孙文淼的医治方法,如果用药有分毫差错,那是毙命的结果,且过程惨不堪言。虽然他很想救活妹妹的性命,但是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还是希望妹妹能安静的离开,不要再受煎熬,她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谢束殷是个内敛的人,所有的煎熬都藏于内心。
但何禹若不同,向来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对于孙文淼他则有自己的意见,“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是毒是魔的?你都不把脉就随便下论断,还称什么神医。”
孙文淼说:“我听说谢家有种能延年益寿返老还童的武功,叫安上乾元法,可是这种武功不适合常人修炼,容易被武功吞噬,倍于常人的衰老。既然是你的妹妹,应该也就十几岁的年纪,可是你看看她的样子,说她六十岁为过吗?我既然已经答应救了,就会用我自己的方法去救。你不能干涉我的治疗方式,我也不去追究你们和谢家有什么关系。”言下之意是他知道安上乾元法是谢家禁传的武功,绝不外传,也禁止族人修炼。
“孙先生确定有把握吗?”谢束殷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他不能承诺不干涉孙文淼的治疗方式,否则等于承认他和谢家有关系。
在天下人的眼里谢家是通敌叛国准备谋逆自立为帝的叛臣。
“没有把握,死马当活马医。”孙文淼说完就拿了药材去熬制。
他严格按照典籍上记载的熬制方法,每次入罐一补一毒,补药先进,毒药后进,先后七次加药,先后七次加水,熬制七个时辰,终于在最后一根红烛燃尽之前,把熬好的药送进了谢蕴的嘴里。
在接下来的七个时辰里,看看谢蕴有没有什么变化。其实孙文淼也没有把握,他不过是从某本失传的古医典籍上看过关于安上乾元法的记载,书中也记载了治疗之法。但是典籍有遗失破损,谢家人研制的治疗之法是否有效,典籍上未见有记载。
能不能治好谢蕴的病尚未可知。
风平浪静的七个时辰,在最后一刻起了波澜。谢蕴虽然身体有了异于常人的衰老,但是肤体洁白,从未改变。可是现在枯槁的双手上居然被黑色占据,一直延伸到袖里,从上衣领口至脖颈蔓延至脸部,越看越像一具干枯的尸体。
谢束殷心急如焚,孙文淼却欣喜若狂,果然记载之法有用,根据书上的记载,第一次服药的状态就是这样,此后六次服药,状态较之前改变,直至恢复年轻的状态。
孙文淼打了哈欠说:“行了,药已经起了作用,你妹妹有救。你们都别围着了,都回去休息吧,七日之后再煎服第二次药。”
“什么呀,都变成黑炭尸体了,还有救?”何禹若说话从来都不经过大脑,想什么就说什么。虽然这话说的伤人,但是至少也表达了谢束殷的想法。
孙文淼说:“傻子,这治病救人可有忌讳,你再胡说,这人救不回来可跟我没关系。”
其实何禹若并不是傻子,只不过孙文淼把他看成了傻子。院门前谢束殷跪地求救,他就呆呆的坐在车上,以手托腮就那么无动于衷的看着。孙文淼施针让他们兄妹好好告别,他居然以为就这样治好了奇病。更何况刚才说话完全不经过脑子,但凡有一丝考虑,都不会把人形容成黑炭尸体。
所以他说何禹若是个傻子,何禹若却并不认同,他觉得自己就是有些憨厚,所以非常认真的反驳,“我不叫傻子,我有名字的,叫何禹若。”
“愚蠢的愚,弱智的弱,还姓了个何姓,就是何其愚蠢弱智的意思。”
何禹若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孙文淼的话,便准备用拳头辩驳,那一记拳头刚好被谢束殷接住。谢束殷说:“禹若,别胡闹,孙先生在跟你开玩笑的。我们都知道你爹给你起这个名字,是大智若愚的意思,是对你抱以厚望的。”
转身又对孙文淼说:“孙先生请别介意,他只是不善言辞,憨厚了些。”
孙文淼笑着说:“放心,绝对不计较,跟他计较,别人不说我跟傻子较劲吗?对吧?”本来一副笑脸,说完就变了脸色,他是想到了他的五莲竹,他严肃的告诉谢束殷:“五莲竹离开原来的生长环境不易存活,你让他们在花芯放三滴鲜血,保证能活着送到我面前。”
“多谢孙先生提醒,我这就去告诉他们。”
孙文淼走后,何禹若在他的背后做了个恶心的鬼脸。谢束殷想让何禹若代劳去跑这一趟腿,何禹若被刚才孙文淼的一激,现在心情正不好,很不耐烦的拒绝了,“凭什么我去啊,我是定远侯府的公子,可不是你家的仆人。”
“行,你不去,我去,你看好阿颖。”
谢束殷轻衣薄衫外出,太阳炙烤着大地,原本该安宁的街道上却人来人往行色匆匆,像有大事发生。谢束殷好不容易拦下一个匆忙的脚步,才得知原本在西北为患的逆首陈胜朝一心向南进发,野心直取京都临邺城,取代大越皇帝成为新的帝首。可惜刚入长洺关就被打的溃不成军,现在带领着残余部众准备占领子月城,与大越皇帝划城而治。
在陈胜朝的残余部队未到达之前,这城里能走的人基本上都在收拾行囊准备背井离乡,不想远走他乡的人也准备离开城内去乡下暂避。
陈胜朝这个人丧失人性,一旦他占领子月城,对于城内的城众绝对是灾难。
谢束殷也觉得时机不妙,他们刚入城几日就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一旦城内****,对医治妹妹很不利。
无论走与否,谢束殷都得按照约定找来五莲竹,他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去了云府的分号。分号掌柜正在有序的指挥仆众整理货物,准备运往城外的仓库藏匿,而他们自己也准备各自归家,等子月城危机解除之后再回来。
分号掌柜的做法在情理之中,但谢束殷将养殖五莲竹的方法告诉掌柜,希望他能飞鸽传书,务必将此事办好。
掌柜保证在整理好货物之后,一定会将需要传递的消息传出去了,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月之内就能找到五莲竹。
回到孙家小院,谢束殷将情况与何禹若和孙文淼大概说了一下。谢束殷自有他的担心,子月城本来布军不多守将缺少,城门守备又弱,陈胜朝想取子月城还是轻而易举的。陈胜朝此人野心勃勃又残酷暴戾,一旦越军围剿子月城,陈胜朝知道后路无退,很有可能会下令屠城。
谢束殷知道陈胜朝有过此种恶举,曾下令屠杀了西北的一个小郡近千的人口。大越皇帝自以为盘踞在西北的乌合之众威胁不了自己的帝位,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直到陈胜朝挥军南下才悔之晚矣。
好在大越国国运昌盛国力强盛,又有忠臣猛将,并没能让陈胜朝颠覆大越皇帝的江山,只是沿途一路烧杀抢掠残忍杀戮,死伤了很多无辜的大越百姓。
谢束殷慷慨激昂的说着这些,却被何禹若浇了一盆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