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受了箭伤疼痛难耐,跌入河中后,昏迷了过去。随着河流的冲刷,不知过了多久,被脚底传来的阵阵凉意刺激,悠悠苏醒过来。
他努力转头环顾四周,只见自己正侧身躺在河岸边,流水浸过他的膝盖以下,刚刚传来的阵阵凉意应该是河水的缘故了。
四野静悄悄的,只有风声,水声,还有一望无际的蓝天,悠悠飘过的几朵白云,大自然美丽的让人窒息。
彦头的箭射中了莫问的左肩,让他现在还隐隐作痛,莫问试着活动下左臂,一阵强烈的痛楚从左肩上袭来,当即忍不住叫出声来。
莫问深吸了一口气,挣扎着站了起来,突然脚底一软,又重重摔倒在地上。
强烈的痛楚刺激着莫问,回想起这段时间所发生之事,莫问不禁号啕大哭起来。
家门惨遭不幸,王夫人之死,带给他巨大的悲伤,可是他现在最大的动力就是要坚强的活下去。
莫问检查下伤口,用清水擦拭后,打开包裹取出行军散敷在伤口处,然后用力扯出衣带,用牙齿咬住一端,绕着左肩缠绕起来,最后打了个结,一切妥当后,他从身边找了根树枝,试了试硬度,觉得合适,用力撑起自己,一步一步往树林里走去。
就在莫问刚离开不久,二队人马沿着河流两岸搜寻而来。
“彦头,发现脚印。”其中一名兵丁似有所发现般,向彦头汇报道。
彦头快步移至河旁一处,只见被河水沾湿的脚印一深一浅的沿伸向树林。
“看样子,这小子还没死,还躲到林子里去了。”光头捕快瞥了一眼,漫不经心道。
彦头点头道:“圭大人所言不差,既如此,我们兵分两路,成合围之势,谅那小子插翅难逃。”
光头大汉饥笑道:“我们就比比,看谁先找到吧。”说完一拉缰绳,军马飞声入林,跟队的兵丁急行而入。
片刻后,就只剩下彦头一队了。
一旁的兵丁急忙上前对红衣捕快说:“彦头,魏城守放出告示,谁先捉到莫问者,赏银一百两黄金,这圭大人怕是要和我们扛上了。”
彦头面露饥讽道:“哼,那就各凭本事了。”说完用力一折树枝,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树枝应声断裂。
此时的天色已渐渐黯淡下来,莫问在树林里艰难的行走,眼见天已渐晚,取出火折擦亮了一根树枝。
行走在这满是落叶的树林里,每走一步都会发出落叶踩踏的声音,晚风拂过林间,莫问身上泛起阵阵凉意。
“不知这密林里是否存有财狼虎蛇之类的猛兽,若是有可怎生是好?”莫问寻思道。
他自幼衣食无虑,如今家门遇难,便觉得事情诸多不顺,“早知如此,当初就让那些护院武士教我些防身的功夫就好了。”莫问叹了口气道。
正思索间,后方传来一阵人声,莫问回头定睛一看,只见后方树林里陆续出现了一些火把。
“不消说,这些人极有可能是来抓自己的。”莫问定神,迅速熄灭火把,揣在怀中。借着朦胧的月光,依稀可见前方不远处长着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他三步并两步冲上前,双手搭住树干,迅速爬了上去。他嫌有些树层不够高,尽量往上攀爬,最后在一处勉强可以容身处扒着,抓了些枝叶隐蔽身形。
人在危急时常常会散发出强烈的求生本能,饶是莫问从来都没爬过树,此时居然能爬到如此高的位置。
只是让莫问没想到的是树干上爬满了蚂蚁,一只只爬在莫问身上,有些竟然爬到了莫问衣服里面,莫问只感到浑身奇痒难忍,为了不发出声音,莫问伸过右臂一口咬下。
搜寻队伍渐渐走近了莫问藏身的大树范围,莫问透过树叶缝隙望去,只见为首一名光头大汉,光着臂膀,手持一柄明晃晃的长枪在前面开路。
“好小子,真会捡地方,老子非剥了你的皮不可。”光头大汉恶狠狠的说道。
“圭将军,这莫问现今如丧家之犬,想必是怕了我们,躲起来了吧。”一名兵丁谄笑道。
“哪里躲,老子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揪出来。”光头大汉没好气道。
“将军,听说这里常有蛇虎出没,可能不用我们找这小子就已经是野兽的盘中餐了,哈哈~”另一名兵丁打趣道。
光头大汉回过头来,冷笑道:“你们懂什么,这小子的人头值钱着呢。”
“听说魏城守放出告示,活的赏一百两黄金,死的赏五十两黄金。”
“有这笔钱我就不干了,回家享老婆孩子去,哈哈~”众兵丁七嘴八舌的议论道。
……
众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莫问在树头上自然听到了官兵的这番对话,联想到往昔岁月,甄尚仁的告密,王夫人的死,都不断磨砺着莫问,他眼中噙着泪,咬住右臂的嘴上传来阵阵腥涩的味道。
如今之计就是摆脱他们,尽快找到周家庄,然而夜间行路诸多不便,万一那些贼子杀个回马枪,又或是碰上虎蛇之类的猛兽应当如何,思绪凡千,莫问扒在树干上沉沉的睡去了。
第二天,莫问从一阵清脆的鸟鸣声中醒过来。他张开惺松的双眼,检查了手臂,还清晰的残留着昨晚咬过出血的痕迹。
莫问爬下树,整理了衣物,取出一小包干粮狼吞虎咽般吃了下去,吃完后,他看着太阳的方向,估摸了方位,向东边走去。
他已打定主意,要绕过这群人到达周家庄,虽然不知这位周姓猎户是否被他们先行找到,但是现在哪怕有一丝希望,他都不想轻言放弃。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中,莫问时而向东,时而向北,慢慢接近了父亲口中所说的周家庄。
这一路之行艰险至极,好在霜降刚过,进入立冬时节,天气乍冷,天空飘起了细雪,蛇类等猛兽都已渐入冬眠,可饶是他小心谨慎,有几次却差点丢了小命。
有一次莫问碰到一只灰熊出来觅食,迅速爬到树上躲避,灰熊用力撞击树干,树干不堪蛮力而倒下,莫问掉落时脑袋一侧撞到地上的一块大石头,当即昏迷了过去,灰熊才悻悻离去。
这段死而逃生的经历锻炼了莫问,也激发了他内心深处求生的本能,他用刀片将树干削成尖,用来捕捉并烧烤雪地上的兔子,麋鹿等,不消说,这也是莫问有生以来吃到的最好的美味了。他还用青藤缠在膝、肘等关节处,用来减少攀爬跳跃时带来的摩擦。
冬风再起,天空渐渐飘起了鹅毛大雪,在林间皑皑白雪的一头,出现了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他背上缠着一柄削的锋利无比的树尖,眼神中充满了坚毅,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只野兽。
此时的他,静静的看着眼前这片烧成废墟的周家庄,白雪压在烧成黑炭的屋檐上,发出“吱呀”一声,掉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