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儿,你还不给我滚进来,自己做的罪孽,却要旁人替你受过,枉你生为我林家子孙!”林知礼一声怒吼,林景隆已是从外面连滚带爬的进了书房,料得今日没个好果子吃,那脸上更是眼见得慢慢渗出汗来。
林知礼已是气的无可无不可的,环顾四周,见侧墙上悬挂了一把檀木做的硬弓,上前一把拿了下来,照着林景隆没头没脸的打了下去。弓身本就十分坚硬,又因为他已是气极,手上的力道用了十成,每一弓下去都打的一道血痕暴起,疼的林景隆哭爹喊娘连连求饶。林景风一旁跪着,想劝又不敢劝,想拉又不敢动,急得冲门外探头探脑的小厮连连的使眼色。那小厮也是个机灵的,一见三少爷的表情就会了意,拔腿一溜烟的向后院跑去。
老太太此刻正在赏花,大清早得了孙子孝敬送进来的迎春花,高兴的老人家合不拢嘴。又有几个大丫头一同的奉承说三少爷如何孝顺,老人家如何有福,一屋子人好不正巴结的紧,不妨一个小厮扎猛子窜进了屋。
“这是怎么说的,你也太过大胆,既然如此冒失的闯进老太太屋里,还不打了出去!”老太太的贴身丫鬟青叶立时横眉立眼的骂道。
这小厮也不理青叶,只一下子朝林老太太跪下来叩头回道,“老爷正打隆少爷呢,老太太赶紧儿去,不然可就不好了!”
“你要打死他,不如先要了我老婆子的命!”林老太太由丫鬟扶着,颤颤巍巍的往书房赶,还未进门,先就连哭带骂的叫出声来。
千善孝为先,万恶淫为首。林知礼打的一张弓上血迹斑斑,也不看儿子,先就迎出门来,陪着笑脸道,“母亲怎么来了,您老人家身子骨弱,该多在房中保养才是。”
“他到底犯了什么法你就往死里打,你若是嫌弃我们老的老小的小不如一竿子都打出去也就罢了。”说着又是一行哭一行去扶已是气息奄奄的林景隆。
林景风在一旁看着,见势便使眼色给一旁站着的小厮,一会三五个小厮进来,将林景隆抬胳膊抬腿的往外弄。林老太太这才跟着哭哭啼啼的一道去了。此刻房内只剩父子二人,林景风见父亲不发话,自己跪着不敢动。林知礼感伤惹母亲大人生气,心里不觉有点自责,摆手让林景风起来道,“你先到臬司衙门打理一番,这事徐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如若有甚不测,那被抓的人后事一应都归我林家料理,他家人也务必好生安置了。”
林景风答应了声“是”,出门找账房支取了一百两的银子。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却说梅馥被关在臬司衙门牢房的东厢内,此刻趴在软乎乎的床上假寐,身上的伤已是不相干了。但她琢磨此时着还是“虚弱”些的好,便一厢趴着,一厢有的没的哎呦,让人听着好生的痛苦难当。
“姓白的,我家老爷来看你了,还不跪下磕头!”看门的牢头冲着梅馥就是一鞭子抽了过去。
牢里光线昏暗,梅馥一时没有适应突然而来的变化,只见一条蛇影朝自己飞来,本能的伸手抓住,那牢头一个不防,跟着就是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啃屎。
“好力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臂力倒是惊人。只是如今你犯了杀人的案子,得罪了徐家,任神仙下凡也救你不得。”
沐梅馥这才看到牢头身后跟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这人生就一张四方脸,微凸的眉骨之上两把镰刀眉,此时正高昂着脑袋,一副凛然在上的形态看着自己。
刚才被打趴下的牢头此时终于爬了起来,他不敢再寻事,只隔着一米远的距离,斜偏着身子咋呼道,“你小子实在是太无礼,这是云州城臬司衙门的按察使吴路吴大人。”
梅馥顿时浑身一激灵,这人就是让云州百姓恨得咬牙切齿的吴路?进了臬司衙门的大牢,上天‘吴路’,遁地无门,自己今日算是栽了。可是转念一想,与其束手待毙,不如和这吴路周旋一番,死也图个乐子,也许就这么死了还能回到二十一世纪去。“我看吴大人头顶黑雾缭绕,恐不日便有灾星驾到,小的我自幼得高人指点,最会观相,断不会说错。”
这吴路自然不信,他今夜过来也就是想看看这小子身上能榨得几分油水,刚进来就有人给他送银子打点上下。不仅住了臬司衙门里最好的牢房,还有大夫亲自敷药治伤,让他不由得来了兴致。谁知一见之下不过是个十多岁的黄口小儿穷光蛋,无论从哪看也不像那有背景的人家,不觉扫了兴致。冷哼一声,转身出了牢门,只等时辰到了,便开堂问案。
梅馥气走了吴路,心里正没有着落,琢磨着待会上堂该怎么应付。不一会,刚被自己打趴的那个牢头又转了回来,好似忘记了刚才他出门时还朝自己啐过口水,腆着脸走近离梅馥一米远站住。“小爷,您大人有大量,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我家老爷已是备了份水酒,让奴才请您过去喝上几杯,说句话儿解闷,您请吧!”
梅馥“呵呵”一乐,这倒是奇了,但是有酒不喝是傻子,指不定待会上堂会是个什么悲惨光景,她也是豁出去了,今朝有酒今朝醉,谁知还有没有明朝呢?
“扶爷起来。”梅馥伸出手来,一副老太爷模样。
这牢头奉命请人,心里正怕梅馥摆架子记仇不去呢,此时见人应允,忙千恩万谢的奔了过去,小心翼翼扶着梅馥出了牢门。
酒席就设在牢门外平时狱卒们歇息的厢房里,地方不大,收拾的却也干净,正中摆了张矮几,吴路见梅馥由牢头扶着进来,忙站起身来迎上前去。
沐今晨摆手客气道,“吴大人不必客气,在下一介布衣,实在当不起。”她嘴上这么说着,步子却一点没停,待坐定看一桌的鸡鸭鱼肉,立时两眼放光,口出涎啖。
吴路自然瞧不上梅馥这副形态,但是他此刻有事求人,也不好说些什么,便堆起笑脸来,“这几日苦了公子,先用些粗茶淡饭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