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土狗恶狠狠的叫了两声,几只公鸡趾高气扬的迈着小步子从面前走过,当那个小小的身影刚刚打着是不是要捉来一只打打牙祭的时候,土鸡瓦狗们终于仿佛觉察到了什么似的猛地便是散开了……
当他终于远离了那里,便是在这偏远的村子里也可以称作是偏远的地方,暮色渐浓的点点星光下,枯草随着夜风发出了沙沙的声音,他看着面前干枯的老木门板,微微的抿了抿嘴,明亮的双眼似乎烁烁闪亮。
远方突然似乎又是些鸡呀狗呀的叫声。
莫云微微偏头,皱了皱眉,正当觉着有些烦躁的时候,突然好想是意识到了什么,又是偏过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一只皮包骨般的动物悉悉索索的藏在荒草丛中,嘴中发出着不知道是威胁还是可怜的呜呜的低吼声。
莫云看了一眼便是转过了头,也并未有的什么过多的想法,只希望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狗早早离开,虽瘦成了这般,却端的也是一锅……
这般胡乱想的时候,手中却微微用力,那残破的木门便如同最后痛苦呻吟的老者,吱呀吱呀的。
正巧,那正对院外大门的正是屋内一间房子的门,此刻同时发出了一声吱呀,露出了一张略显焦急之色的清秀妇人。
莫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呵呵憨笑了两声,便是有些讨情的说道:“娘,我回来了。”
顺手关上门时,目光又在那稍远的草丛中似有似无的停留了一下。
片刻之后,那草堆中趴着的土狗睁着带着血丝的眼睛终于从那两扇木门上移开,闭上眼睛下巴搁在地上似有似无的喘着气。
又好似是片刻,它的耳朵猛地一动,耷拉着的眼皮也微微眯开了一条缝。
一道身影站在了那门前,抬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门内的声音时不时的传来,能够听到里面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训斥嬉闹的声音。
“嘿!这简单了!那老东西可少不得给赏钱了!”
男子嘴中喃喃说着什么,转而兴冲冲的便是走了,根本便是没有意识到那只藏在草丛里的一双眼。
呆滞带着枯黄和血色的双眼不知道为何,深深留在了那个走了的身影身上,当是看不到了的时候才是收了回来,似乎有些奇怪的,又是看了下那道门。
或是想到了那个面容清秀的孩子,即将临死的野狗喉中,又是发出着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
莫云将门关好,屋内倏而便是完全暗了下来。他并未去挑灯,黑暗中有着模糊黑影的晃动和鞋底踩在沙土上的微微的摩挲声响。转而一声吱呀,窗户被打开了,迎来了一窗的星光,这才是稍稍在这比夜更黑的屋内多出了几分的明亮。
他站在窗边紧紧的闭着双眼,片刻后才是轻轻舒了一口气的睁开了双眼,那一双清澈的双眼好似反映着从旁边漏进来的一缕星光,变得更加的璀璨闪亮,目光流转间,似乎倒映着漫天的星辉。
由于那一窗的星光,又因为他的双眼已经适应了黑暗,又或许从他那不紧不慢却感觉极为熟捻的动作中可以看出他早已适应了一切,即便屋内仍旧显得很暗,但他却很快的搬来了一个小凳子,坐在了窗户旁。
借着夜色,他沉默了片刻,先是从怀中拿出了那把黑色的短刀。
刀鞘似乎无奇,随着一声轻轻几乎不可闻的“苍啷”声,似乎飘进来的星辉也瞬间被什么不可知的物体吸进去了许多,他的脸色也变得有着几分的阴沉。
黑色的短刀在星光下仍旧显得那般的深沉,整体的黑色在月夜星光下并未显露出任何金属的冰冷光泽,仍旧是那最深沉的黑色。
将刀尖微微的抵在窗边,那窗沿上便清楚的留下了一个刀印豁口,莫云微微的摇了摇头,看着那一连排的或大或小的豁口,略感无语。
他不知道这把匕首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即便是最艰难的时候,娘亲也从来没有将它当掉的打算,而依自己的看法,这把匕首应该能够值不少的钱……仅仅靠它锋利这一点!
自己还从未见过如此锋利的刀!
娘亲想的很好,将它当做父子相认的凭证——因为这是父亲留给娘亲的东西吗……也是唯一的一件东西吗?
可想着自己这位从未见过的只活在娘亲与各位多嘴大叔大婶的嘴里的父亲,再想着自己这么多年的生活……
莫云的眼光飘忽着,看到了那边的茅屋中那如同萤火一般的灯光,和那道映照在破窗上的剪影……
窗外的星光似乎在闪动,他眸中的星光似乎也闪烁不定。冰凉的月色星光全然洒在了他的脸上,使得他那清秀的脸庞更加清冷了起来,脱去了几分少年人的稚嫩,无端多出了几分冷峻。
贵重或者可以说是被他认为关键时刻全家的“口粮”被他随意的放在了旁边,小脸上多出了几分疑惑不解,还带着几分的古怪。便是在他那古怪的脸色中,他手掌伸开,拇指微压,对着胸前腹部那处的位置便是这般一端。
这般随意而自然,动作却极其古怪,像是一个古老教派施法前的捏印掐决,又好似江湖侠士呼吸吐纳时的准备,若是有人见到此景必回笑这黄口小儿搞怪求注目,然后心存疑惑心想这动作为何这般熟悉?
这动作确实熟悉,毕竟这般有些肃穆的表情下做着的古怪动作却像是一个饥寒交迫的孩子庄严肃穆的端着一碗香喷喷的饭菜。
他的手中端着饭菜,那么他的手中就应该有个碗,他的动作就是在端碗。而事实上……他的手中真的多出了一个碗。
好似石制的碗上灰蒙蒙的好似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沙,有着些许地方更是多出了几层脏兮兮的黑色的污渍。可不管怎般的洗刷擦拭,这石碗却依旧这般的脏兮兮的,唯一幸运的是……它还是完整的。
莫云默默的看着这手中的石碗,不时的对着星光对着月色对着那萤点烛火,却依旧苦着脸色,一脸疑惑郁闷。
这脏兮石碗,无端生出。
又是一段时间的检查摩挲,直到那点烛火也终是忽地熄灭,他才是擦了擦有些干涩的眼睛,有些无语郁闷。
只有他知道,自己今天目的其实是为了让店铺老板看这石碗的,却无端生了些变故。
夜早已深了,他长长的打了个哈欠,探出身去便是要将窗户关上,而那石碗却又是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忽的!寒风乍起,犬吠阴厉,他猛地一个哆嗦,感到了一阵寒意。
奇怪的看了圈院子里,嘴里嘟囔了两句,便是随意的将那匕首塞进了他的衣兜里,窗户吱呀……
……
……
破旧的两块木门外,一道身影站在了那里,仰着头看了看,又是小心的看了圈周围,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得意不屑的笑容……
一双昏黄带着血丝的眼睛藏在了草丛里,直直的看着那道黑色身影渐渐的爬上了那道墙,然后消失在了那道墙上,喉中这才发出着咕噜咕噜的低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