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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相亲

一场春雨,把人们带进了春忙季节。

柳河支局局长尤爱民一天到晚忙得不亦乐乎。自成立邮政三农服务站之后,他就象一匹负重的辕马,扬鬃奋蹄,劲猛气足。邮政储蓄、特快专递、报刊发行、电子汇兑、信函邮寄等这些原有的业务工作在全市遥遥领先,如今又担负起农资分销三农服务工作。天刚蒙蒙亮,他就驾着农用三轮车给后寨村一家村民送去种子肥料。回到单位,抹了两把脸,狼吞虎咽地扔进肚里两个馒头,又驾车给山梁村无公害大樱桃基地的果农去送果树专用肥。

春天的山野象一个天然花园。杏花斗妍,桃花争仙,梨花似雪,苹果吐艳。一片片随风摆动的樱桃花,火辣辣地染红了地,染红了天。路两边溪流淙淙,鸟语花香。尤爱民驾着车,呼吸着甜润的空气,那股青年人特有的青春活力,浑身释放。山梁村位于柳河支局的西部,双目山脚下。沙子路,步步上坡,车子颠颠簸簸地跑不快。他双手握紧方向盘,两眼注视着前方,任凭车轮下的石头蹦蹦跳跳。当车子使足了力爬上一个陡坡后,前面一尊粉红色的影子象一株开花的桃树,挡住了路。尤爱民刹住车,见是一位身穿粉红色长褂的姑娘正在发动那辆发动不起来的摩托车。尤爱民下车走到姑娘的身后,问,摩托车出毛病了?姑娘回转身,那双勾魂摄魄的凤眼与尤爱民的眼光一碰,

两人同时说出两个字:是你!这副长着一颗美人痣的熟悉面孔,使尤爱民想起了一个月前在市红旗路邮政储蓄所与她那尴尬的一面。

那是一个星期日的上午,尤爱民去红旗路邮政储蓄所为果农办理一笔小额贷款业务。储蓄所柜台前挤满了人。尤爱民看见一位八十岁的老太太柱着棍站在那里排队,就上前问老太太是存款还是取款。老太太说是来打上个月工资的。尤爱民说,老大娘,你一边坐着歇歇,我帮你填。尤爱民拿着老太太的工资折走到营业窗口。下一个正轮着这位姑娘提款。尤爱民伸手把工资折递进了窗口,递折时他的胳膊不经意地碰到了姑娘的胸部,姑娘一急,拍了尤爱民一巴掌,生气地说,你这人真不文明,为什么不去排队。尤爱民说,对不起,那位大娘年龄大了,站着太累,先给她填上。姑娘身子一闪,眉头一蹙,眼白一翻,眉中的那颗美人痣一跳,说了声:多管闲事。自此,这颗美人痣在尤爱民心里落下了难以忘却的妩媚。

尤爱民又仔细端详了她一番,心里话,就是她——美人痣。除了五官端正,皮肤白晰,眉目清秀这些特点外,眉中那颗美人痣是她最好的标记。今天在路上见面,真是冤家路窄。尤爱民说,咱俩有缘,我来帮你修一下。美人痣红着脸没说话,把摩托车交给尤爱民。尤爱民是捣古摩托车的老手,试着发动了几下,就听出摩托车的毛病。他到车上取来钣手,卸下火化塞,用碎布擦擦,又拔下油管,用嘴吹吹。安上后,脚一踩,摩托车砰砰砰地响了起来。尤爱民说,常骑摩托车我送你两句话:发动机三件宝,来油来火燃烧好。出了故障就从这三个地方找。美人痣说,谢谢你了。尤爱民取笑地说,我今天不是多管闲事吧?美人痣脸羞成了桃花,说,你这人怎么光愿意提不开的壶。尤爱民把油手放在土里搓搓,又到河里洗净。冰凉的春水把他的手指头扎的通红。美人痣掏出白手绢给他,说,擦擦。尤爱民说,别,别脏了手绢。美人痣说,叫你擦你就擦,真是的,多管闲事。尤爱民擦干了手,跳上车,一摆手说,bye,bye。

美人痣追上去大喊一声:师傅,你叫什么名字?尤爱民边开车边回答:尤爱民。

尤爱民拉着肥料来到山梁大樱桃基地,找到要肥料的果农刘丰昌卸下肥料。刘丰昌道了一番谢,说,今天镇农技站技术员负责讲大樱桃栽培,我去听听。尤爱民问,在哪里讲?刘丰昌说,在村委会议室。尤爱民说,我也去。尤爱民虽然不是学农的,对农业技术却很感兴趣。成立邮政三农服务站后,与农业农民打交道多了,今天送种子,明天送肥料,后天送农药。送去后,农民们都问他些农业科技方面的知识,有时问的他张口结舌,回答不上来。真是买卖不懂行,瞎驴撞南墙。要为农民服好务,光有个好态度不行,还要餐点农业技术。他从职业中专借来《作物栽培学》、《土壤学》、《植物保护基础知识》、《果树管理》、《蔬菜种植》等,利用晚上时间看书记笔记。他把农民的意见、服务项目、用户电话记在民情日记上,平时遇到问题,就在书本上找答案。去年秋天,一菜农的40亩大白菜得了软腐病,他去看了后带着药,组织全局职工连夜帮助喷药。白菜丰收后,老汉领着女儿一起去给他送锦旗,托人想把在银行工作的女儿许配给他。今年在省物流工作会议上,他获得了全省邮政系统“科技鸿雁”光荣称号。

尤爱民来到村委会议室,大樱桃协会刘会长正在介绍讲课人。尤爱民向前望了一眼,惊奇地说,又是她——美人痣?果农们挤满了屋子,没有板凳,尤爱民从后面找来几块砖摞起来坐下,拿出随身带的笔记本放在膝盖上。刘会长说,下面请镇农技站田莉同志讲课,大家欢迎了。室内爆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山梁村是全市最大的大樱桃生产基地,300多户农民栽了一千五百多亩大樱桃。市政府已审报08奥运会无公害果品供应基地。田莉用标准普通话先讲了大樱桃高产树形的培育,又讲了花期授粉技术和疏花疏果技术。尤爱民听得如痴如醉。她那甜润的声音,简明的道理,象听一段轻音乐,句句人耳。没想到这么个娇气俊秀的姑娘还有这么两下子。尤爱民记了大半本子,对美人痣产生了一种敬佩的情感。如果三农服务站有这样一位人才,或者与其合作,邮政服务三农工作会开展得更好。想到这里,他又抬头看看美人痣。不巧,美人痣的眼光与尤爱民的眼光撞在起。其实田莉在台上讲课早就看到了尤爱民。她看出尤爱民这么虚心的听课,认真的记录,很受感动。她想,一个送肥料的司机都这样好学,真是难能可贵。她又望了他一眼,感觉尤爱民不像是司机,那气质,那文雅敦厚的面孔倒像个机关干部。她一时走神,讲着讲着突然停下。停顿了一会儿,她又重新集中注意力,继续讲下去。她又讲大樱桃的施肥技术和病虫害的防治技术。尤爱民把她讲的几种生物菌肥和复合肥详细地记下来。尤为感兴趣的是讲到农药部分。田莉强调说,我们这里是市无公害大樱桃示范基地,是申报08奥运会果品供应基地。要禁止使用一切剧毒农药,采取生物防治和应用抗病防虫的植物药剂防治。如新研制的植物细胞膜稳态剂天达2116,杀确爽苦参碱杀虫剂等无残留农药。尤爱民听着听着就兴奋起来,美人痣讲的这些农药肥料我们三农服务站早就经营,只是自己对它的作用认识不足,也讲不出道理。田莉讲完后,果农们一齐问,田老师,你刚才讲的这些农药肥料到哪里去买?田莉一时说不出什么地方,把眼光转向尤爱民。尤爱民明白了美人痣的意思,走到前台对田莉说,美人痣——。田莉一瞪眼说,什么?尤爱民慌慌张张地说,呃,不,我一时口误。田老师,你今天讲的几种农药肥料我们邮政三农服务站都有,我来给大家讲讲吧。田莉说,哦,你是邮政三农服务站的。刘会长说,对,他常给果农送农药肥料。田莉对刘会长说,那就让他讲讲吧。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一步。尤爱民望望田莉眉间的那颗美人痣,点头示谢。

尤爱民借着这个机会把邮政三农服务站经营的农资,服务的内容讲给果农们听,又从车里拿出致富信息和科技资料、产品说明分给大家。果农们没想到邮政三农服务站为农民想得这么周到。尤爱民发完了资料,腰里手机突然响了。一看号码,是姑妈打来的。他这才想起姑妈今天叫他去相亲。他拨通电话,传来姑妈不耐烦的声音:爱民啊,相亲的事你是不是又忘了?尤爱民支吾着:没忘没忘。姑妈说,人家都来了,你啥事也没个急时候。尤爱民说,马上到,马上到。

尤爱民的姑妈是老邮政,在邮局里当过工会主席,退休后代村民分发报刊、信件。这两年她就忙着给尤爱民物色对象,介绍的几个姑娘都是邮政系统的。有局长的千金、科长的小姐,每次都是因为尤爱民的热情不够而分手。有一次她看好了北邮毕业的一位大学生,连着叫人家来了三次,都是因为尤爱民工作忙没见上面。她领着尤爱民去找人家,姑娘气得不朝面。昨晚10点多尤爱民接到姑妈的电话,说姑夫的一个远房侄女大学毕业后分配在镇政府工作,约他今中午来见见面。并且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早来。结果他一听课又忘了。

尤爱民低头看一下自己,卸肥料卸的满是皱褶的衣服上沾满了灰尘。头发也乱蓬蓬的,这那里是个相亲的样子。他开车来到河边,用毛巾醮着水擦了擦,又把上衣脱下来叠了放在车座上压了压。洗干净了脸,抹平了头发,穿上刚压的衣服,在车子反光镜前一照,那英俊潇洒的容貌又显现出来。他觉得今天的心情特别好,一踏油门,车子焦急地飞跑起来。

尤爱民的姑妈住在上夼村,离这儿只有六华里。虽然是一个镇的,但邮政服务范围不归尤爱民管。柳河村原来也是镇驻地,合并乡镇时撤消了镇建置与大夼镇合并,柳河邮政支局仍保留着。平时尤爱民也不常来。

尤爱民车子停在姑妈家门口时,姑妈已站在那里等了很久。姑妈说,你这孩子真能磨唧,姑娘来了一个多小时了。遂又贴近尤爱民的耳朵说,这姑娘比以前几个都合适,学历高,工作单位好,模样也俊俏。今天要主动出击,别错过时机。尤爱民说,我知道。

尤爱民随姑妈走进屋里,与姑娘对了个照面,两双眼同时崩出惊奇的火花。尤爱民说,田老师,你?田莉说,你就是尤局长?姑妈和姑夫惊奇道,你俩认识?尤爱民说,我们以前见过三次面,都是非正式的,这次算是正式见面吧。田莉说,是的,你的事迹伯父已经给我介绍过了。姑妈说,那我也正式给你们介绍一下。尤爱民,我的侄子,现年28岁,财经大学毕业,中共党员,柳河邮政支局局长。她又指指田莉说,田莉。停了一会说,老田,她是你侄女,你来介绍吧。姑夫走上前说,好,我来介绍。田莉,我侄女,农大果树专业毕业。中共党员,现年26岁,大夼镇政府农业技术员。姑夫介绍完后,尤爱民主动伸出右手。田莉脸一红,羞羞答答地伸出那只肉乎乎的小手,尤爱民象见到老朋友似的,紧紧握住。两颗激跳的心连身子都带的颤动。尤爱民趁机又瞅了那颗美人痣。

酒菜早已摆满了桌,姑妈嚷着让大家坐下喝酒吃菜,姑夫倒了四盅红葡萄酒。落坐后,尤爱民主动端起酒杯说,田老师,听了你的讲课,受益匪浅。今天到我们家,你是客人,我先敬你一杯酒。田莉说,尤局长,你今后不要称我老师,叫田莉。今天是到我们田家坐客,应该我先敬你。姑妈美恣恣地坐在一边笑。姑夫说,我是个老姐,不懂外交词令。今天大家都不是客,一家人。我提议,共同举杯,先喝一个全家乐。四只杯子一碰,都一饮而尽。大家说着,笑着,吃着,喝着,冲淡了刚才的生涩局面,沉浸在轻松亲切的气氛之中。这时,尤爱民的手机又响了。他离坐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说,姑妈姑夫,田莉同志,对不起,我要先走一步。姑妈着急地问,又有啥事?爱民说,后夼村一户村民的苹果树得了病,要我去看看。姑妈说,不行,你还没和田莉好好谈谈呢,再急的事今天也要先放一放。田莉望着尤爱民那焦急的神态,说,尤局长。尤爱民打断田莉的话说,田莉同志,今后不要称我局长,叫爱民。田莉点点头说,爱民同志,我和你一起去看看行吗?尤爱民惊疑地望着田莉说,你——。田莉说,怎么,不相信我?我可是农大果树专业毕业的。尤爱民高兴地说,那我就太感谢你了。

姑妈和姑夫望着两个并肩前行的年轻人,心里象灌进一坛子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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