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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苏妲已被杀前说淫荡

公元前十一世纪的某年某月某日,周武王联合诸侯和西方少数名族,以帝辛“用其妇人之言”为首要理由,派出三百辆战车和四万八千名战士东征商国,这就是有名的“武王伐纣”。商纣王帝辛发兵七十万迎战于牧野,这是一场众寡悬殊的战争,可是因为商纣王的倒行逆施已经丧尽了民心,所以众多的商军阵前倒戈,与周武王的军队一起进攻朝歌。商纣王一看大事去矣!只得逃到他苦心经营的享乐中心——鹿台,穿上自己最喜欢的用珠宝制成的衣服,放了一把火自焚了。周武王冲进了鹿台,捉住了商纣王最宠爱的美丽的女人苏妲己,要把她判处死刑。

为什么要东死这个绝顶美丽的女人呢?

据说她是商朝灭国的罪魁祸首。商纣王帝辛之所以弄得民怨沸腾,众叛亲离,全因为她的妖治。她狐媚异常,简直是狐狸精变的,弄得商纣王昏聩英名,这才葬送了天下。那份讨伐帝辛的撤文中列举的首条罪状“用其妇人之言”的“妇人”,就是指的这个女人,如果不诛杀她,这次征讨岂不出师无名?

可是,一见苏妲己的俏媚模样,他却不忍心下手了。这女人着实美得夺魂惊魄。

粉嘟嘟的脸庞上无处不是美的结晶,两个硕大的酒靥盛满了柔情,锒嵌在白里透红的面颊上,那双桜唇红艳艳的似乎吹弹得破,可是它却诱人地媚笑着,仿佛关闭着许多治容,并不因死到临头而减弱一分倩笑的魄力,特别是那双乌溜溜的眼睛,跟这桜唇搭配得恰到好处,那里放射出来的秋波告诉人们,这肉感的嘴唇一开,这张脸就成为男人们拖不动腿的绳索了。

果然周武王呆立着,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个被称为罪魁祸首的女人了。

迟疑了片刻,他下令:“听说你擅于歌舞,给寡人跳个舞吧!”

听到这个命令,妲己未免在心底里鄙薄一笑:也不过如此而已!但是,他不敢把这种鄙薄表现在脸上。也许因为求生的愿望驱动,她反而想借机施逞一下自己的魅力,于是那秀目转动起来了,放射出俏媚的秋波,刺得周武王也栓不住心猿意马了。

这妲己,未舞之前,先展示匀称的腰身,那袅娜的腰肢,仿佛被轻纱装扮成的一棵亭亭玉立的杨柳;舞动起来的时候,那婆娑的舞姿。似乎是再轻柔的春风中翩翩飞翔的仙鹤。舞着舞着,她似乎是完全无意地揭开了长袖,露出那娇嫩的皮肤,在篝火的映照下,仿佛被涂上了一层桔红色的胭脂,显得分外迷人,舞着舞着,她似乎是陶醉于旋律中而掀开了裙子,露出粉嫩的大腿,在曲线的诱惑下,周武王眼前金光灿烂,仿佛到达了春潮滚滚天国……

这时,他更不忍心毁掉这造物主的杰作了。

然而——他猛地听到了一声怒吼:

“这就叫淫荡!淫乱莫过于此!”

发出这声怒吼的是姜子牙,武王伐纣的主要谋臣,这时已经八十多岁了,但是双目炯炯地盯住了眼前的场面,怒不可遏。

气氛骤变,妲己的舞自然停了下来。她冲满脸冰霜的姜子牙媚笑着:“呦!这也是淫乱吗?岂不是说周武王也是一个昏主?”

“胡说!”姜子牙截断妲己的话,“武王乃一代英主,哪能受你的狐媚?”

“可是,是他让我歌舞的。”

姜子牙当然看到了方才的情景,他深怕这女人的美貌会博取武王的怜悯,于是就下了命令:“不要让她再狐媚惑主了,马上拉出来斩首!”

周武王当然无法救这美人,所以无视妲己的眼皮。妲己便想自救,撕掳着问姜子牙:“你说我狐媚惑主,根据何在?”

“想死个明白吗?好,我成全你。”姜子牙冷笑着说,“眼前这鹿台就是你的罪证!”

鹿台是纣王帝辛修建的游乐之地,规模很大,里面楼台亭阁俱全,长宽都达数里。帝辛下令各地诸侯抽调大批奴隶,用了一年的时间方才落成。当时灾荒连连,民不聊生,可帝辛不顾民力维艰,国库空虚,仍让各地贡献珍禽异兽,养在其间,供他和诸嫔赏玩,当然也以此求得妲己的欢心。这便成为姜子牙指责妲己的理由。帝辛在鹿台,让人把酒倒在池子里面,叫做“酒池”;又在苑囿中立起木桩,拉上绳子,把腊肉都挂在上面,叫做“肉林”,让妃嫔和宫女都脱光了衣服,他在肉林中追逐着这些裸女,尽情嬉戏。

乐极生悲,帝辛最后放火烧死自己的地点也是这鹿台。

妲己看着这鹿台,心中酸楚莫名。她在鹿台是个什么角色?是个被玩弄的女人,像那些珍禽异兽一样,只不过是以肉体取悦于君主而已。她在帝辛那里,何曾有过半点的自主和自尊?那次仅只是衣服脱得慢了一点,就惹得帝辛性起,他是个有名的大力士,可以拖得九头牛往后倒退,他就用这种蛮力来对一个弱女子,扑过来像提起了一只小鸡,不用三下就把她的彩衣撕得粉碎。可她却不敢哭,而只能媚笑着。这头蛮牛,喜欢看她的歌舞,而且是没白没黑地让她舞,他坐着喝酒,她却不停地歌舞,累的腰酸腿痛,还得不停地舞,舞!实在不想舞了,只好诱惑他降旨停下来,可又得受他那一种蹂躏……

万万想不到,这鹿台本是凝铸着地的辛酸之地,竟成了她的罪状!这该是多大的冤情!可是她无法讲这些,只是说:

“请问太公,妲己何许人也?她不就是苏部落的一个民女吗?她没有显赫的门第,也没有富豪的亲戚。除了身体发肤是父母所赐,她是上无片瓦,下无垄地。一个一无所有的弱女子,到哪里去弄巨资修筑鹿台?如你们所说,鹿台一座苑囿耗资是天下百年积蓄,妲己如有如此财富,何至于被献到帝辛宫中只当一名歌舞姫妾?”

“好一尖嘴利齿的贱人!”姜子牙被问得理穷词曲,只好恼羞成怒地说,“那‘炮烙之刑’又该做何解释?”

“炮烙之刑?”妲己有点不明白,便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瞅着姜子牙,姜子牙狂笑着,以为击中了妲己的要害,便在笑过之后,恨恨地说:“就是你和帝辛用来对付‘逆臣’吗?”

妲己这才明白了这种指责,她更有说不出的委屈。

这“炮烙之刑”是帝辛用来镇压“逆臣”的酷刑。有一个没有按期贡献酒肉的侯王被他提了来,就用这酷刑“以儆效尤”。

他让各路驿使快马加鞭通知八百诸侯速到他的住地沙丘来议事。

然后吩咐人铸了一根一丈长的铜柱。

八百诸侯来了大半,环绕高台而坐。这个圈内有两块石头架着那根铜柱,下面二尺高的地方炭火烧得正旺。铜柱向火的一面“嗤!”

“嗤”地冒着焦烟,显然是涂上了膏油的。

帝辛坐在高台子上威严地说:“现在,有些诸侯不听天子调遣吗,还对寡人肆意攻击。对这样的人,绝不能姑息。”

于是那个侯王便被押了上来,拉到了铜柱的一端。帝辛侍旨:“汝果能走过铜柱,寡人就放了你。

那老诸侯不知铜柱上涂了油,还以为帝辛不过要吓他一次,就叩头称谢,然后登上了石头,又迈步走上了铜柱。然而,铜柱滑得很,尽管他胳膊不停地摆动,显得十分可笑,可也未走了几步,就一下子掉下来,被烈火烧得厉声惨叫,用不了多久,就被活活地烧死了。这就是“炮烙之刑”。

所谓“比干之死”是指帝辛的叔父比干,曾劝成帝不要胡作非为,惹恼了帝辛。帝辛说:“寡人所说圣人的心有七窍,你以圣人为榜样,寡人就要看看你的心有几个孔!”于是就下令杀了比干,并挖出了他的心。

这两件事跟妲己又有什么关系呢?据说都是听了妲己的话才有了这样的主意,那“炮烙之刑”还是妲己受了铜熨斗能烤焦蚂蚁的启发,趴在帝辛耳边悄悄建议的。

妲己受了姜子牙的指控,心中愤愤地想到:你们男人之间争权夺力,与我们女人何干?什么时候?哪个男人?把他的衾中玩具当作了总参谋长,像你姜子牙一样,可以运筹帷幄。可以令君主言听计从,决胜于千里之外?岂有此理,我与帝王耳边的悄悄话,你们是如何晓得的?既没听过有帝辛的诏书,又没有我对你们的供词,显然是你们的杜撰,肆意对我的栽赃,如此浊语秽言,竟然也会堂而皇之地写入国书典文,岂不让人齿冷?再说,她只不过是一个宫中的姫妾,又知道多少国家大事,何况她压根儿对男人之间的权力争夺也没有兴趣。如今,让她来承担这种罪名,真是让她啼笑旨非。然而,她无法向姜太公说这么多的话,因为这个胡子眉毛都雪白了的老昏虫是不可理喻的。但不说又不甘心,于是开口道:

“太公,方才你说让我死个明白,那就让我多问几句吧!妾不过是以姿色侍奉君主的弱女子而已。可说是无耻之尤,即太公所谓的淫乱。这淫乱的大罪说穿了,不过是谁有权力便侍奉谁,谁的权力最大就得讨谁的欢心,可对?”

姜太公哑然了,他万万想不到这妲己会这样说话,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妲己又开口了:“所以,对妲己来说,是无所谓什么‘逆臣’的,也根本用不着任何酷刑来吓唬他们。他们真的推翻了帝辛,把妲己掳劫了去,只要妲己仍然姿色犹存,照样可以得到曾为‘逆臣’今为天子的男人宠幸异常,和帝辛当天子一样的荣华富贵。可对?”

“呀!”姜子牙更惶惑不知所对了。

“方才武王命我歌舞,与帝辛又有什么差异?”妲己又抛出了“致命的一击”。

“荒唐,荒唐!”姜子牙惊叫了。“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弄不清他指的是周武王还是妲己,只见他恼羞成怒地喊道:“快快拉出去!不要让他在这里饶舌!”

妲己知道自己非死不可了,于是又无所畏俱地喊道:“太公!你不过是胡子眉毛都白了而已,如果年轻一代,你还赶不上武王,说不定早就将妲己搂到怀里了,哪里舍得下如此毒手?”

姜子牙被戏弄的气急败坏,跺脚喊道:“反了,反了!淫荡!淫荡!淫乱之至!”

妲己被拖着往刑场走去,途中,她要喊,被武士们用破布堵住了嘴巴。但是,她嵌口却不能扼杀她的思考。她在心中呐喊:天底下男人真是不能再缺德了!平日里国家由你们男人管,你们连一丁点的权力都抓在手里,这时,女人只能听凭你们玩弄。这时,你们唯恐女人不放荡,越放荡你们越尽兴;唯恐女人不淫乱,越淫乱你们就越自在。你们最希望女人的淫乱令你们随心所欲;可是,一旦出了事,你们就会千方百计把一切罪过都推给女人,你们会给女人编织各式各样的罪名,这‘淫乱’就是你们随手拈来的,平时最希望女人具有的‘美德’就成了罪状了!

她很想把口中的破布吐出来,不然,心中的块垒何以一泻为快?可是,她却被死死地架住,很快地拖向了刑场。

她很愤怒:“我就这样地死去吗?不惟年纪轻轻,可怕的是死的太冤,背着个‘淫荡’的罪名去了阴间。这些可恶的男人们,不仅用一个‘淫荡’的罪名轻易地开脱了自己的罪行;而且把无辜的女人当成了天下兴亡的替罪羊。女人哪有祸国殃民的本事。她既是淫荡得不可名状,又能影响几个男人?决定国家兴亡史她们的美色吗?‘美色误国’不过是男人的发明,用来糟践女人而已。可悲呀,女人,尤其是美貌异常的女人,活着的时候要受男人蹂躏,死后还得受他们作践,生生死死都不过是他们的工具,这天上地下,阳世人间,还有公理没有呀?”

然而,用不了她在内心呐喊了,侩子手举起来砍刀。

一代红颜最后竟未能有一个完整的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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