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山岛是候鸟的旅站,人们驯化鸣禽或猛禽颇有高招。追溯养鹞子放猎的习俗,已有一百余年。尤其是小山村,多出放鹞高手和赶山的能人。那时,村中的男人,不论大人小孩,几乎人人擎鹰,个个放猎。不少人放鹞子成癖,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在人们的心目中,对不会养鹞子、不会放鹞子的,视为“熊货”;而对放猎的行家高手,却小瞧不得,南庄北村都出名。倘若谁的鹞子不听“遛”,不拿雀,不听唤,一放一钻天,则被引为笑料,当成话题,多年被重念。
白露一过,头坌鹞子格外受器重。每当网猎时,猎手们如同挑选对象,反复比较筛选。一要膀头宽、身修长;二要花显眼,或红、或紫、或青、或黄,色气纯净;三要鼻、眼、爪“三黄”。假如选到一个好鹞子,如得贵子,视其如命。一次,小山村鸟迷刘文钧听说南庄猎手王强远网到一个奇鹞子,晚上特地去观赏。只见鹞子胸羽雪花白中缀竹叶青,铁青脊背,斑鸠膀头,鞭杆脖子,翅尖尾齐,站起来呈70度角,两膀歇怀儿。刘一见钟情,爱不忍释。但他深知岛上有“能给老婆不给鹞子”的俗约,只好给眼解解馋。
熬鹞子是改造其生性为熟性的转化过程。没有耐性是驯服不了鹞子的。鹞子下山后,虎视眈眈,又抓又咬,不停的挣脱嘶叫。其心火大,口气臭,拉绿屎。主人除每日及时灌水外,在三四天内要使之昼不进食,夜不能寐。晚上,把鹞子擎在手脖上,不停地抚羽、理翅。这时节,或到邻居家、井台上或到老爷庙前人多聚众的场合,比较、评论、欣赏,话题十分丰富,但都以鹞子为中心。小山村的“井台会”,至今令鸟迷和猎手们回味。回到家中,把鹞子放站在门闩上,借灯继续夜熬。
几天后,见鹞子胡子竖起,侧脸寻食,并不停地巴哒嘴,可带流线上山试放开食。倘若鹞子认食并抓到雀鸟,要掌握既让鹞子尝到猎物的美味,又能听从主人呼唤的火候,做到食而不饱,饿而有度,使爱心与狠心恰到好处。随着鹞子“熟”的程度,逐渐掐短流线,达到唤之即来,放猎即捉的目的。为了防止鹞子贪食“举流”(抓住雀远飞到隐蔽处)或放飞丢失,要在其尾根处钉上铃铛。这种铜质的“孟”字铃铛,是从登州府购进的,音质清脆、悠扬,50米外清晰可闻。配上鲍鱼壳磨制的铃铛牌子,郡美丽的珍珠层、金黄的铜铃和五彩花线,使鹞子锦上添花,身价倍增。
放鹞子是一项技术性强且充满情趣的赶山活动。它融狩猎、运动、走险、探奇、驯化、收获于一身。时遇北风日、雀鸟厚时,主人身背挎包,手持杖杆,走山串岭,沿田埂、草场、山坡惊动栖落于草丛中的鹌鹑、黄脚三趾鹑等。一只驯养有素的鹞子,一日可捉拿几十只,至上百只,有的奇鹞子可捉到超过自身体重的斑鸠和临末鸡。猎物鹌鹑很狡猾,一旦被惊飞,则拐弯、转向。富有经验的猎手能即刻判断其走向,择“弓弦”,避“弓背”,将握在手中的鹞子以最短的距离投向猎物。鹞子借着主人的助力,就势将猎物抓住,按落在地。主人摘取猎物,继续放猎。
放鹞子,如痴如醉。猎手顾不得荆棘拦路,蛇蝎惊扰,往往被鹞子支使得废寝忘食。大黑山岛北庄村的葛生然,右腿跛瘸,却是个放鹞子迷。二天,他从风凉口往小东洼赶猎,由于鹞子放了空,只顾呼唤“看鹞了”——”而松了口中的流线,情急中只顾看天喊鹞子,不慎掉进地隔下的“老牛筋”藤里,人们只听其“看鹞子——”的呐喊声,却不见人影,大半天他好容易露出头来,没顾得皮肉出血,还是一个劲地喊鹞子。倘若鹞子飞了,或是落于远山、外村,主人会急红了眼,翻山越岭寻呼打探。假如找不到,比寻人无果还难受。无奈,只好另行驯养,但误了放猎的黄金时节。难怪当年闯关东的家乡人,单等秋季探家,他们把节假日都攒了起来,为的是来家过把瘾。自80年代初,此俗在开展“爱鸟月”活动中被逐禁,但人们还有一个痒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