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庄供销社离公社住地五公里,到香玲家有里一公里,是这三里五村仅有的百货商店,在计划经济的年月,负责一般物资的供给又负责紧缺物资的调配。
这个供销社有很多得天独厚的优势。地处赶毕郭集的路边,周围村又远离城镇,每逢毕郭赶大集的日子,买东西的人特别多,是平日的几倍。
这个供销社的经营货物特别全,诸如青岛啤酒、烟台张裕白兰地、莱阳酱油、青岛饼干、栖霞磷肥、蓬莱农药样样俱全,从烟酒糖茶到日用百货,从针织到五金,各种货物应有尽有。
香玲第一天上班,不是毕郭赶集的日子,顾客不多,大个子和矮胖子就能忙下来,香玲的主要任务是了解货物的摆放,熟悉物品的价格,看来十分清闲。看着来来往往的顾客,陌生的人向她投去好奇的目光,熟悉的人发出的羡慕眼神,她从顾客的笑容里感受到一种从来没有的荣耀和自豪。
逢五排十,毕郭大集。上班的第二天就是毕郭赶大集的日子,香玲哼着歌曲来到供销社,还不到七点半,经理已经领着职工忙活起来。货物上架,打扫卫生,经理也成普通一兵,拿这样,放那样,脚不沾地。香玲也闲不着,收钱,找零……香玲是一个皮肤白皙、眉清目秀,机灵聪明的女孩。她始终面带微笑,举止得体,说话温柔,仪态万千。小青年私下里说“香玲是逍遥庄供销社一道不可不看的风景。” 假定这天供销社中没有她的倩影,所有来看美女的小青年都会为之不快,男顾客固然为之倾倒,就是女顾客看了好像也有目眩神迷的感受。
送去一批迎来一批,一直忙到晌午十二点半。下班了,香玲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赶,四肢酸胀,有散了架的感觉,一种说不出的心酸涌上心头,自己成了关进笼子的鸟儿,不再有自由飞翔的幸福。这个无形的笼子就是工作。
最让香玲心动的是发工资时刻。香玲第一个月工资加奖金二百多元,这在当时是十分客观的数字。香玲第一次把工资装进口袋,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眼前的景色美丽起来,梦想的火花迅速膨胀起来。
她用第一个月的工资先给毕丰收买一套漂亮的西装,要让他在人堆里一站,有模有样。再给姥爷和姥姥扯块布做件新衣服,档次不用太高,让两位老人也时兴一下。还给公公婆婆买点好吃的稀罕东西,他们为子女操劳一世,也该享受享受。然后将剩下的钱朝毕丰收手里一甩,大喊一声:“我发工资啦”,脖子抻得老高,那惬意的劲头,有财大气粗的气势。从今以后,花钱不必太算计,不用为了节省几个钱和小贩讨价还价,更不用在商场面对心爱的东西,把钱放在手里握热后,忍痛割爱将带着体温的钱花出,让那种耻辱见鬼去吧,我有工资啦,我有工资了,我经济独立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毕丰收又何尝不是这样。毕丰收和小猴子有过几次的亲密接触,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小猴子拉上船,等到他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像抽大烟上了瘾,想戒掉烟瘾已经由不得自己了。
吃在脸上,穿在身上。这时候的毕丰收,经过小猴子一段时间的拉巴,已经能够把人看到骨头,不管谁只要出现在毕丰收的视野里,有钱无钱,厚道不厚道,甚至装钱的习惯他都能看出个八九分。
谁是他的敌人,谁是他的朋友这个问题不能含糊。同行是冤家,他先认出哪些人是冤家,好躲着点。那些游手好闲,看人不看货的人是冤家。那些结帮成群的小流氓,专爱找他们闹事,碰到跟他们要钱花,言之有理有据,上次我丢了五百元钱,听人说是你偷的,今天不给钱你别想走人。毕丰收好汉不吃眼前亏,知道不给钱一顿臭揍脱不了,还可能被送到派出所,就采取息事宁人的办法,出点血,拿出点钱请客,还要不断寻求黑势力做自己的保护伞。
社会上盛行“黑猫白猫说”,好干的活越来越少,好偷的彪子越来越少。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下单枪匹马打天下实属不易,危险系数越来越大,为了提高成功率必须进行强强联合,好长时间没有碰面的小猴子又来联合毕丰收组成一个合作舰队,到远洋去捕捞,说到家就是到异地弄钱。毕丰收心里不愿意,可还是挡不住金钱的诱惑,也就默认了,搭上了小猴子为他筹划准备的贼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