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妈奇怪死了，我明明是把钱装在口袋里了，好好的钱怎么会丢呢？
刚开始，丢失钱的人都怪自己马虎没有将钱装进兜里，掉到地上被过路人拾去了。很快人们觉醒了，钱不是丢了，而是被人偷去了。一传十，十传百，都百倍警惕，把钱放在自己视野能够控制的范围内，或者内衣的口袋里，或者塞进手套里，方圆百里之内的集已经很难赶了。
改革开放不仅让农民插上了腾飞的翅膀，而且让渔民富得流油。渔民鼓鼓的钱袋让部分人得了红眼病。这些人中当然有小猴子。于是小猴子叫上毕丰收到沿海一带的集市去淘金，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两个人互相有个照应。
两个人从毕郭车站登上往返于蓬水公路的公共客车，服务员问小猴子到哪里下车。“香港”小猴子率然说道。服务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睛直直地瞪着他发呆。心想我一路的站点没有香港站啊。经过再三询问才知道原来是到终点下车。他乘车一贯称自己是香港纸迷金醉的世界。于是，说漏了嘴。为了排遣寂寞，小猴子油嘴滑舌，给乘务员讲起故事来。我爷爷死的时候，别人都在哭，我却偷偷地笑。九十多岁死了，应该是老丧，死是一种解脱，于是我笑了。有人问我是哪里人，我说是香港的，像我这样花钱如流水，内地人是办不到的。讲着故事时间过得飞快，说话间就到终点站。他们辗转倒车，来到沿海的乳山县城，看着上车下车的渔民腰包鼓鼓的，毕丰收垂涎三尺，但是初来乍到不知山高水深，不能做到铁板上钉钉子——十拿九稳，就不敢贸然下手，只好望“钱”兴叹，等待试出水的深浅再动手。
耳听是虚、眼见为实。二人下车后便初试牛刀，结果屡试不爽。等到二人一前一后走出闹市，腰包便鼓起来。
开始，他俩以做买卖的个体户为掩护住进农家小院。“温饱思淫欲”，夜深人静，寂寞难挨，他们又转到小旅馆。小旅馆查房频繁，又转到大宾馆。大宾馆舒适又安全。服务人员的热情服务，常把他们导入想入非非、走火入魔的地步。出来一段时间，他们的情感急需特殊的服务，但是，理智告诫他们兔子不吃窝边草，他俩再饿也不敢乱来。
好日子过了两三天，忽然起了大雾，大雾和细雨完全将集市笼罩起来了，像是披上了一层不透明的纱帐，赶集的人少下来。
看到天公并不作美，毕丰收大清早就对着老天爷大骂，再不清天，过年不用大枣饽饽供养你，看你还有没有熊脾气。我现在收回我的祝福！我的祝福对于吝啬的天老爷无效。祝你的绵羊背上不长毛，祝你的母畜永远不生崽，祝你的杏树只结核。直到你能在我们赶集的日子都好天，每年的冬天闰腊月，我就金山银山供奉你。
在不能赶集的下午，小猴子蒙头睡起觉来。毕丰收一闭眼，眼前就晃动着香玲的身影，一会儿温暖如春，一会儿电闪雷鸣。为了不再受这无端的折磨，毕丰收不睡他娘的觉，走出宾馆，蹩进理发馆。
理发馆四个理发师，两个洗头女，外加一个四十多岁的老板娘。别看老板娘樱桃过了市，眼像踏潮的鲅鱼，涂脂抹粉的脸像驴屎蛋上下了一层霜。见有客人光临，洗头的女服务员顺手便把毕丰收引领到理发椅上，仔细询问：“洗头还是理发？”
“洗头。”
“用海飞丝，还是用飘柔？”
“飘柔。”毕丰收只是顺口说的，洗头的女服务员却已经领会透意思。
说完就开始给毕丰收洗起头来。让他躺下，打开水龙头就开始按摩。
毕丰收是只馁虎，经不起这么温柔的折腾，一会就支起帐篷。尽管是小细节，却也逃不过洗头的女服务员明察秋毫的眼神，于是更加细致地按摩穴眼，毕丰收更加欲火难忍。洗头的女服务员见时机来到，就向他推荐她们的优质服务项目和价位。
价钱不高，又迫切需要，一桩皮肉交易就这么简单成交了。
毕丰收交给老板娘一百块，接着就站出一个漂亮的妙龄少女引领他走出理发馆，从旁边的胡同进去，来到一栋破旧的空屋。屋子是独门独院，就是没有人家居住。洗头的女服务员麻利地从锅台灶口里拿出一个避孕套，塞到毕丰收的手里，就走进里屋。里屋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大炕，炕上有点简易的铺盖，像讨饭吃的铺盖，多少年没有拆洗了。
“只做爱，不亲嘴。”洗头的女服务员毫无羞色地脱着衣服，赤裸裸地谈着条件。
洗头的女服务员钻进铺盖的破被筒，毕丰收还没有脱下衣服，像个初涉情事的中学生。洗头的女服务员开始催促：“快点，快点，一会儿来人就做不成了。”
毕丰收刚刚退下衣服，就被洗头的女服务员压倒身下……
当毕丰收脸色红润地回到宾馆，自己与洗头的女服务员见面的兴奋劲儿还留存在脸角，让小猴子一览无余问，他偷没偷嘴，比丰收矢口否认。
小猴子毕竟不是草莽，怕拔出萝卜带出泥，强压着心中的欲火，不敢越雷池半步。小猴子不知从哪里学来句顺口溜：竹青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班皆为毒，最毒女人心。女人是祸水，沾着不破财，便是生灾。常常用这句话提示自己，也告诫毕丰收：在醉生梦死的边缘游荡，早晚要吃亏。馋猫毕竟对腥味有着独特的敏感，毕丰收碰到到了嘴边的猎物，哪会轻易放过？
常在河边站，哪能不湿鞋，他们当然知道。见好就收，再搞一两次就打道回府，谁也不能成为常胜将军，我们也不会是永久的赢家。小猴子投下的预测在几天后灵验。
初次淘金旗开得胜，让他俩心中有了底，确信自己最初的选择是正确的。他们得意忘形之余，决定甩开膀子大干一场就收网的时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与此同时，乳山县的公安分局大楼里正在召开紧急会议，公安局副局长在分局会议上撒下反扒的天罗地网，神不知鬼不觉地布下口袋阵，专等待他们去钻，以便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天，乳山赶大集，小猴子和毕丰收在人群中钻来钻去，频频下手，均无所获。正在毕丰收准备联系小猴子打道回府的时候，小猴子发现了个大活，并紧追不舍，三转两转跟到一个百货大楼内。小猴子紧追不放，被一便衣警察看得真真切切，大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势。而小猴子却依然云里雾里茫然不知，拉出一副干不出来誓不罢休的架势，此时此刻，毕丰收也深知小猴子下手后的结果。毕丰收这时候悄悄溜走没有一点危险，他不能看着小猴子置于的危险禁地而不顾，竟然不顾个人安危，三步并成两步，靠近小猴子，轻轻拽了一下，小猴子知道情况不妙，便神领心会，抛下到口边的肥肉。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便衣警察出示证件说：“我们是公安局的，你们有重大嫌疑，跟我到公安局去接受调查。”说着，亮锃锃的手铐分别铐到他们两个人的手腕上。他们连抵赖反抗都没来得及，就束手走进拘留所。
乳山县公安局预审科里，警察解开他俩的手铐，分别让他们掏出身上所有的东西，然后给他们做了简单的口供。公安警察严正警告毕丰收：我提一些问题，你要如实回答，作伪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听清楚。你要如实交代，如果拒不交代，顽抗到底，是没有好果子吃的。他垂头丧气地低着头，像经霜的茄子，不敢抬头，也不开口说话，拉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警察在毕丰收身上搜出一定数量的现金一个空火柴盒，经过仔细研究，发现火柴盒里还夹着刀片，于是把火柴盒认定为作案的专用工具。从小猴子身上搜出八百多元钱，两个人都一口咬定是出来做买卖，矢口抵赖。尽管他们没有其他具体的罪行。法律就是法律，一旦够了杠，谁也逃不过去。公安人员给他俩剃了光头，以盗窃未遂对他们进行教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