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说,是闺女是小厮抱给人家看看。招工考试终于轮到香梅了,不知道她能考个尼姑样还是和尚样。香玲要去上班,不能亲自上阵,千叮咛万嘱咐以后把担子交给毕丰收,毕丰收又安排晓雪也去陪考,齐心协力帮助她一下,以防天有不测风云。
毕丰收急得直搓手,自己有面包车却派不上用场,这算什么屌事,既没有牌子,又没有司机,走街串巷还可以,却不敢跑公路,像个害羞的媳妇,下得了厨房,却上不了厅堂。自家面包车能跑大街,却上不了公路,多少让人有些不甘心。毕丰收快上公共汽车时,还不无遗憾地说:“你说,这算什么屌事,明明自家有车,还的花钱坐人家的,这有多少不方便啊。”
三个人挤上早班车,一大早赶到县城。等到赶到考点,考场外已经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了。
晓雪趁着考前仅有的一点空隙时间,临阵磨枪,不停地对香梅面授机宜:先把会做的题答对,再答有疑问的试题,实在不会也要逐个往上猜,做到分分必争。答案要写清楚,不能有半点草率。也不能提前交卷,提前交卷就等于把考试分配给你答卷的时间拱手相让……
香梅只是点头称对,晓雪也不知道她是否真正理解,更不知道她会不会照办,只能履行公事似的把自己该传授的机关讲一遍。
一场考试下来,晓雪没急于求成地成问香梅前面一场考得如何如何,而是模仿拳击教练的做法,耐心开导她放松。一边帮助放松,一边宽慰香梅。只要把会做的做完就是胜利,难的都不会,何况这样的考试,大多数都能顺利过关,过关就预示安排工作有了眉目,做最坏的打算就是明年再考一次。
午饭毕丰收要的很丰盛,香梅吃的很少,自始至终若有所思却又秘而不宣,吊着的心就是放不下。忧郁有时是会传染的,并且会感染身边所有的人。他俩也没有太好的心情,不用谦让,三下五除二就把饭吃饱了,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让香梅好好地休整一下。
最后一场香梅没有像早晨那样在外面等着难受,早早进入考区。离考试仅剩下一两分钟的时间才进入考场。不久,晓雪和毕丰收就看到局长坐着专车到考点巡视。
考试结束,三人乘车回家。香玲早就做好饭菜在门外等候,像迎接远道而来的贵宾,又像等待凯旋的将士。香梅还没迈进家门,香玲就迫不及待地问:“考得怎么样?
“一般化。”
“怎么个一般化?”
“不好不坏的。”
“题难不难?”
“行吧。”
“没问问别人考得怎么样?”
“问了。”
“他们考得怎么样?”
“大体都那么个样。”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香玲比香梅还焦急,好像招工的是香玲,而不是香梅。
说话的空档儿,香玲早就把饭菜端到圆桌上,见要吃晚饭了,晓雪提出来要回家,出来都一天了,家人还惦记着。香玲不依不饶,晓雪也没再客气也就坐下了。都不是盛酒的家什,酒没喝多少,话却说了好几箩筐。
僧多粥少的情况下,驾驶员找个金饭碗并不容易。毕丰收购买面包车跑长途运输的消息,像长了腿似的,很快传到周围三里五村。大家知道毕丰收没有驾驶证,肯定要雇佣司机,热心人争相推荐,热情的劲头跟媒婆知道谁家有个好孩子,非要给介绍个好对象差不多。毕丰收和香玲心里明白,这是跑长途,不是小孩子搬家家,一定要找一个有驾驶经验的,还要有精神头,能说会道的,重视的程度无异于给女儿找婆家,给儿子挑媳妇。
毕丰收给出的待遇不低,再加上亲戚邻居的帮忙,经过夫妻一段时间的打听对比,诸多的优越条件汇总一起,让他找到邻村司机王德华。对于王德华,毕丰收两口,可谓知根知底。不仅因为王德华是毕丰收中学时候的上下级同学,再加上他媳妇的娘家是本村的,他老丈人家和毕家几代世头相好。小伙子前几年在县城上班,嫌活儿苦、挣钱少、不自由,辞职下海,又学会了开汽车,拿到了开长途的驾照。
跑长途是苦差事,要早起晚归。特别是大冬天,天短,夜长,要披着星星出车,戴着月亮收车,起的比鸡还早,睡的比狗还晚。由于只有一个司机,没有节假日,其中的辛苦是可想而知。“工资嘛,咱乡里乡亲的好商议……”经过几轮磋商,协议也就达成了。
万事开头难。刚开始的时候,旅客并不多。毕丰收和王德华既要开车卖票,更要招揽顾客,装卸行李。两个人同舟共济,很快扭转了暂时乘客不多的冷清局面,收到日进斗金的效益。
林子大什么鸟都有,人多了什么畜生都出。最让人讨厌的是 坐霸王车的畜生,坐车不给钱。如果是孩子毕丰收觉得他没有钱,可以原谅。如果是老人毕丰收觉得他没有钱,可以理解。最不能饶恕的是不老不少、身强力壮的,尤其是小流氓烘烘的。先是赖皮,赖不过去,就蛮横不论壶,或者吹胡子瞪眼睛。王德华就是不吃这一套,第一次碰到一个小流氓撒泼,他停下车,抓起小流氓的衣领,连拖带拥赶下了车,嘴里嚷着:“我们不拉你这样的贵客,等着坐轿车吧。”小流氓的嚣张气焰被打下去了,王德华的名声也悄悄传出去了。
王德华平日在家里是脾气最小的人,找了个媳妇是个火暴性格,说话大嗓门,平常说话就跟炒料豆似的。王德华习惯了她任意摆布,她说几壶就是几壶,老婆的话总是对的。人们私下议论,这个世界真邪门,或者叫一物降一物,男人在外面脾气大的人,回了家对老婆什么都好,在外面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回家以后经常发大男子脾气,拿着老婆孩子当出气筒,叫人搞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