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小凤，跟我来吧。”
汪巧梅就随着小凤往里走，边走边眼泪殷殷地回头望了一眼贾晓菲和乐小颖。
贾晓菲挥了挥手：“好好干，过两天我来看你。”然后拉了乐小颖，走了出去。
刚出来，贾晓菲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贾晓菲一边咕噜了声“讨厌”，一边接听：“哎，我是小飞飞，黄老板啊，你好，啊……想，想，想你三百六十五个日日夜夜……好……嗯……好，拜拜。”挂断手机，贾晓菲看了看乐小颖，想想，说：“走，我带你到一个地方，保准要。”
“哪里呀？”乐小颖有些不安地问。
“不要多问。到那后，要大方一点，不要给人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不要乱说话，跟着我就行。”
“哦。”
“他们要是问你多大，你就说是十六或是十七岁。”
“我都十八了哎。”
“我让你这么说，你就这么说呗。记住喽——要是问你有没有做过，你就说做过。”
“做过什么呀？我只会洗衣做饭涮碗，还有施肥薅草……其它的事可没做过呢。”
“要你不要多说你就不要多说，照我的话答，其它的，有我。”
乐小颖就点了点头：“嗯。“
贾晓菲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向前走去。可刚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还有，把你那只手藏一下，不要让人看见了。”
乐小颖就将手往袖中缩了缩，又用小包护上。
贾晓菲望了望，说：“神情要放松点，要不然，即使你遮住了，人家还是能看得出来。”
乐小颖就又看了一眼伤手。
“不要老是看，你一看，不就等于告诉了人家了吗。”
“哦。”
“别‘哦’，要记着。”
贾晓菲一边说着，一边领着乐小颖向前走去。
6
前面霓虹闪烁。
闪烁的霓虹中，“迷你俏”三个广告字隐约映进了乐小颖的眼中。
贾晓菲带着乐小颖走了进去。
几名小姐，有的在给男顾客洗头，有的在给男顾客做着面部按摩。贾晓菲看也不看，径直走向了一间虚掩着门的房间。
推门进去，一位约模二十五岁的女子正坐桌后看着什么，见贾晓菲进来，立即站了起来，打了一个手势，说：“小飞飞，这些天又‘飞’到哪个老板怀里了呀……”见贾晓菲直朝她使眼色，这才“咯咯”笑着打住了话头。
“小麦姐，听说你这里正缺人手，我就找了好几家，终于替你挖了一个过来，你看——多招牌！”
“多会听说我招人啦？小飞飞，你又——”小麦看了一眼乐小颖，“倒是挺嬾的。”
“不嬾我能往你小麦姐这送。”贾晓菲立即堆笑。
“可是，我这基本上都满啦，最近不打算进人哎。”
“小麦姐，跟小飞飞就不用这么玩了吧……”
小麦就笑，说：“是真的呢。”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小麦姐，人我都给你挖来了，你还——”
“好吧，小飞飞的面子我多少还是要给的。”然后转向乐小颖，“今年多大了？”
乐小颖就望向贾晓菲。
“小麦姐问你话呢。”贾晓菲向乐小颖眨了一下眼睛。
“十六。”
“不止吧——”小麦眯上眼笑着。
贾晓菲马上接上道：“十六周岁，十七虚岁。”
“以前做过吗？”
这下，贾晓菲抢着答上了：“做过做过。”
小麦：“我问她呢。”
贾晓菲就转向乐小颖：“小麦姐问你以前做过吗？”
乐小颖不知道这“做过”是指做什么，但之前因有贾晓菲的交待，于是，稀里糊涂地就应了声：“做过。”
“你看，小麦姐，就留你这吧。”贾晓菲望着小麦道。
“先留下试试吧。”
这时，贾晓菲手机响了，她飞快地瞄了一眼手机号，然后急切地说：“那谢谢小麦姐给面子啦。我有事，得马上走——”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外走。
手机仍在响着。
走了几步，贾晓菲又回过头对正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乐小颖说了句与汪巧梅同样的话：“先干着，我会来看你的，啊。”
当贾晓菲快要跨出门时，乐小颖这才突然想起来，问道：“贾晓菲，你晚上住哪呀？”
“你不用担心我，这地方我比你熟悉……”说完，一边接听着手机，一边匆匆地跑了。
“飞好喽，别让人把翅膀给折了……”小麦在后面叫了一声，然后望一眼乐小颖，“才出来做吧？”
乐小颖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小麦笑了一下：“先学着点吧。”然后走到门口对外面喊了一声：“筱灵韵”
筱灵韵应声走了进来。
“把她带到五号室去，找个铺，然后你再告诉她一些店里的规矩。”小麦吩咐着。
筱灵韵一边应着，一边热情地伸过手去接乐小颖手中的包。
乐小颖毫无准备，被筱灵韵一下抓在了那只伤手上，疼得本能地“啊”了一声。
小麦不由一愣：“怎么了？”
筱灵韵一把拉了乐小颖的包，伤手暴露无遗。
“这个小飞飞，怎么能这样？”小麦生气地重新坐回原位，“筱灵韵，送她出去。”
筱灵韵一时没领会小麦的意思，问：“去五号吗？”
“什么五号！让她走人。”小麦没好气地道。
乐小颖一听，这可怎么办，马上哀求道：“小麦姐，就留下我吧。”
“有没有搞错，我这是美容院哎，又不是收容院。”小麦毫无表情地说，“明天碰上小飞飞我再问她，这伤手能做事吗！筱灵韵——”
筱灵韵就拎了乐小颖地上的大包，说：“走吧。”
乐小颖眼泪几乎都要出来了，但小麦再也没有看她。
筱灵韵轻轻推了推乐小颖。
乐小颖只好跟着走出了门……
7
乐小颖提着包，一片茫然，踽踽地徘徊在大街上。汽车潮一般地从她身边流过。行人来来往往。灯光如魅般映在她身上。
这一刻，乐小颖感到车流、人流和那闪烁的灯光，仿佛要将她淹没一般——她压根儿没有想到，刚到上海市，竟然会让她如此地陷入无助……
走着走着，忽然，乐小颖像想起了什么似地，停了下来，转过身，向刚才走出的“迷你俏”美容院走去。
正在给顾客按摩的筱灵韵一见乐小颖又回来了，一边低声对顾客说了声“对不起”，一边赶紧跑过来堵住她：“不是让你走了吗，又回来干吗？”
“筱灵韵，灵韵姐，能告诉我贾晓菲她住哪吗？”
“贡晓菲？哦，你是说小飞飞呀，她可说不准。”
另一位小姐听了，插话道：“你就告诉她以前的那个地址吧。”
“你等一下，我找找看。”筱灵韵从身上掏出一本通讯录，翻了翻，说：“在巴北里七号。”
乐小颖地轻声地问道：“怎么去啊？”
“你到前面，坐车直接就能到。”筱灵韵用手指了一下前面迷蒙的光耀处。
乐小颖了迷茫地向外看了下，想想，道：“哦，谢谢你。”
筱灵韵没答“不用谢”，而是头也没回地回到她的顾客身边，一面说着“对不起”，一面继续按摩起来……
8
乐小颖匆匆走向公交车站，然后随着人流，挤上公交。
“到了巴北里时，请您提醒一下我好吗？”乐小颖向售票员请求着。
售票员看了她一眼，说：“你在前面一站下车就可以了。”
“前面？”
“是的，下车后向东走两站或者倒一下车就到了。”
“谢谢。”
说话间，车站到了，乐小颖走下公交，放眼四下望了望，到处是路口，站在那，一时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才是。
犹豫了下，乐小颖想想还是认准了一个方向，一边新奇地看着迷幻般的都市夜景，一边向前走着。
前面临街一家小卖部。说是小卖部，其实就是普通住家将窗口打开罢了。里面坐着一位大爷。
乐小颖走上前，望了望，怯怯地叫了一声：“大爷。”
“你要什么？”大爷听到叫声，伸出头。
“不要什么，我想问个路。”
“哦，你问哪？”
“巴北里七号怎么走？”
“巴北里七号？”大爷有些纳闷，“我们这没有巴北里七号呀。”
“没有！这儿不是叫巴北里？”
“叫啊，可是，巴北里只是一个地名，没有什么几号几号的。姑娘，你是不是弄错了？”大爷一脸的关切。
“售票员告诉我说离这里只有两站路——两站路有多远啊？”
“两站路倒是不远，走也不过十几分钟。可是，我没听说过这七号啊；要不，你再到前面问问……”说完，大爷就缩了回去。
乐小颖失望地转过身，迟疑了一下，又继续向前走去。
街道上，落下她拎着包的长长的影子……
前面一辆出租车停靠着，乐小颖走了过去。
的哥见状，以为她要坐车，下车替她打开了车门。
“师傅，你知道这里有一个巴北里七号吗？”
的哥没想到乐小颖是个问路的，一边将车门重新关上，一边道：“巴北里七号？没有啊，姑娘，你是不是弄错了？”
“那你知道这个地方在哪吗？”乐小颖有些焦急地问。
的哥想了想摇摇头，说：“这里就是巴北里，只是，七号我没听说过。”
“你再想想——”乐小颖几近哭了。
“没有。”的哥（说是“的哥”，其实看上去至少四十岁朝上了）望了望乐小颖。“姑娘，你是从外地来的？”
“唔。”
“你在上海市有亲戚？”
“没有。”
“朋友？”
乐小颖摇下了头，接着又点了下头。
“那赶紧地，找你朋友啊，都快夜里十一点了。”
“我不知道她在哪。”
的哥就再次仔细地打量下乐小颖。
乐小颖见的哥不说话，只拿眼睛在她身上瞄着，本能地退了退。
“不要怕，我是出租车司机。”的哥指了指车，“有车号呢。姑娘，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朋友或是熟悉人了？”
乐小颖就使劲地想着。
可是，最后还是失望地摇了摇头。
“再想想，譬如有人给你说过什么地方，再譬如有人给过你名片之类的联系方式……”
名片！
乐小颖眼睛一亮，赶紧在手中的小包中翻找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