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晚又做梦了。根据已往的经验,薛丽白不是自杀。是他杀。”
“老张,凭你的感觉,杀她的人能是个什么人呢?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男的。那人也比薛丽白大不了几岁。”
“为什么杀他?”
“为什么,这个我还不知道。”
“哪你还能告诉我些什么呢?”
电话里又传来法医老张一阵剧烈的咳嗽,侯镇不忍下问,就说:
“老张,到医院看看吧。薛丽白的事,等等再说。好了。”
说完,侯镇长出了一口气,关了手机。
“哎,老郭,你这村有没有孤寡单身女性,不超过50的。我们那儿法医老张刚刚50岁,还一个人。要有合适的,帮助搓合搓合。”
“那好,我给你留心一下。再让我家你嫂子帮助找找,碰上相当的,我马上通知你。”
明媚的朝阳光,静静洒向人间。再一次照到刑警队长的办公桌前。侯镇趴在办公桌上,他在呼呼大睡。这一段时间他太累了。昨天晚上,他看卷宗,查资料,折腾到凌晨一点多。他是坐在办公桌前看卷宗时睡着的。睡梦中,他梦见了薛丽白的身影。她蒙着白色盖头,脸上流着血,穿一件白色连衣裙,一步步向他走来。走到近前,跪了下来。
“侯队长,我死得冤呀,您要为我申冤报仇哇!”
侯镇问:“是谁害了你?”
“那人是男的。”薛丽白说,“那人你认识。你猜猜是谁?”
“我认识的人太多。猜恐怕一时半会猜不到。你就直接告诉我吧。”
“那样不行,上面不让。凡事都要有个过程。九九八十一难。少一难都取不来真经。”
“哪可不好办了。要等什么时候呀。再说,上级一再督办,我想等恐怕也不允许呀。”侯镇挠了挠头说。
“那……那我就先告诉你吧。”薛丽白拿起笔,拉过侯镇的手掌,正准备在他手心上写那个人的名字。
“咚咚!”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原来是徐庆和敲门,把侯镇从梦中惊醒。一觉醒来,侯镇揉了揉惺忪睡眼,觉得刚才做的梦有些蹊跷。虽然他是无神论者,可他也读过不少古代小说,里面有不少死者托梦破案的故事。他觉得这个案子一定有冤情。可再查下去,从哪着手呢?他沉思了一会儿,猛然想起,那天李春晓向他提到了洗浴中心的老板,觉得可疑。可疑归可疑,没有证据办不成铁案,也不能乱抓人啊。不行,今天一定得再去一趟芳草地洗浴中心。
“走,庆和,咱们再去一趟芳草地。”
“啊,侯队长,您又大驾光临,有什么事吗?”
吴天富站在芳草地洗浴中心门前,微笑着迎接侯镇一行。
“吴老板,近来生意好吧?”
“啊,托您的福,还可以。”
侯镇和吴老板说着话,走进了吴天富的办公室。吴天富亲自给侯镇沏茶。
“吴老板,您是明白人。我老这么破费您的茶水和宝贵时间,不合适吧?”
吴天富递上碧螺春香茶,笑着说:
“那您说怎么办好呢?”
“你给我说实话,我去找那个跟案情有关的人,你不就解脱了吗。”
吴天福一看侯镇缠住他不放,顿时头上冒汗了。他坐在一把椅子上,边用手绢擦汗边说:
“侯队长,您也知道,干我们这行不容易。三教九流,五行八作,我们都得答对。我们要是揭露别人隐私,不仅我们这买卖得关门,就是被揭发的人也不会放过我们的。这叫我如何是好哇!”说着又低下了头。
“吴老板,俗话说得好:多行不义必自毙。犯罪分子受到惩罚,那是他咎由自取。我们揭发犯罪分子的罪行,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只有这样,我们每个公民权力才能真正得到保护。我想,您首先应该明白这样的道理。而且,你跟我们的谈话,我们会严守秘密的。你再想想,假如被害人就是我们的妻子、妹妹、嫂嫂、或是其它什么亲属,我们就忍心看着她们惨遭杀害,沉冤不得昭雪吗?”
听了侯队长这番话,吴天福抬起头来,上牙咬了一下下唇,想了一会说:
“啊,我说,不过,你们要给我保密呀。那个一粮库的主任黄标,曾跟薛丽白好过一阵。还有,收储公司的领导对薛丽白也挺欣赏。每次来这里都点名要薛丽白陪着。”
“收储公司的领导具体是谁?”
“这个就不好说了,收储公司机关一共有40多人。反正来的是科长以上的人。”
徐庆和问:
“吴老板,你看,黄标有没有可能是杀薛丽白的凶手。”
“这个,我没有证据,可不敢乱说。诬陷他人也是有罪的。”
这时李春晓的手机响了。她走到门外去接电话,回来后在侯镇耳边说了几句话。侯镇听后,站起身跟吴天福告辞。
侯镇领着徐庆和和李春晓又来到西坡村。原来,村长郭景海又从段百阳家了解到新情况。段百阳想起了那天蒙面人乘坐轿车的车牌号码。于是,郭景海连忙给侯镇打电话,可就在这时,侯镇的手机没电了。所以就把电话打给了李春晓。
郭景海领着三人走在去段百阳家的路上。郭景海说:
“你们走后,我就调查了段百阳家的两边的邻居。听他们说,那天晚上,段百阳家来了一辆奥迪V6轿车。从车上下来一个人,由于是晚上,没看清那人面孔。我想,段百阳那样的家境,怎么会有坐奥迪轿车的人到他家呢?我又找到段百阳,做他的思想工作。让他放下包袱,想信党和政府,把真话说出来。后来他说,那台奥迪V6轿车是那天晚上蒙面人开来的,他还记下了车牌号。打头写着:辽C,尾数号码是:8674号。他还给我看了他记的一个日记本。只是车牌号有5位数,他只记下了四位。8前边的一位数,被泥糊住了,没有看清。”
来到段百阳家。一进院,见段百阳正用草喂一支腿部受伤的小羊羔。进屋后,段百阳说:
“那天晚上,我记下了蒙面人所坐的车牌号。尾号是:8674号。”
“是吗?这个好像是咱市的车,我好像在那见过。”侯镇说。
徐庆和说:“刚才听村长说,你把这个号码记在日记本上了,请你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哎,哎,我去拿。”
段百阳打开地上的一个箱子。从里面找出一个本子,随即打开,拿到侯镇跟前说:
“看,就在这儿。这页。看,这不是,8674号。啊,哪有哇!这页让谁撕去了。咳,这可咋办呢?”段百阳用手使劲砸着自己的脑袋,想了片刻说, “一定是让孩子他妈,把这页当抽烟纸给撕了。这个神经病,让我咋整啊。”
侯镇思考着段百阳说的这个号码,觉得这个号码好像在哪见过。在哪见过呢?
“这个号码好像咱市的车,是哪个单位的呢?”侯镇自言自语道。
李春晓说:
“队长,给交警队打个电话,让他们在电脑上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你说得对。我找他们队长。”侯镇打开手机,按下几个号码,电话接通了, 侯镇说,“崔队长吗,帮我查一下8674号是那个单位的车?好的。我等着。”
打完电话,侯镇拿着手机,等着回音。3分钟左右,侯镇的手机响了。交警队长告诉他,8674号车有好多,其中一辆是市第一粮库的轿车。一听到这个消息,侯镇顿感惊讶,他早就怀疑第一粮库主任。只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有了这个证据,我们就得好好与黄标谈谈了。这个人,侯镇早有耳闻,他外号叫黄大虎。其实是一点也不虎。如果说他虎的话,也往里虎不往外虎。他没什么文化,据说小学没上完就辍学了。可这人有一套交际手腕。他从一个社会的小工做起,当过力工,瓦匠,粮库扛力工。后来,通过关系,在粮库当上了正式工人。凭借他勤奋刻苦,善于交际,几经拼搏,终于在粮库高层占有一席之地。由于他办事总有一股冲劲,好像老虎一样,所以人们当面或背后叫他黄大虎。侯镇觉得应该找黄标谈一谈。如果此案真与他有关,从交谈中也许要露出一定破绽。他刚要领人去找黄标,徐庆和的手机响了。是副局长庄德相打来的。
“喂,是小徐吗?”
“是呀,是呀。”
“我找侯镇,他手机怎么老是信号不好。”
“我们这儿可能是盲区。”从手机里徐庆和听出庄副局长很焦躁。
“那就找你了。你们在一起吧。你立即告诉他,马上回来。到我办公室来一趟,马上啊。”
“好的,我一定通知到。”
徐庆和合上手机。徐庆和手机里的话,侯镇全都听到了。徐庆和刚想把庄副局长的话转告侯镇。侯镇摇了摇手说:
“好了,我都知道了。不必说了。看来好事多磨呀!”
“队长,依我看, 我们该实在的时候实在,不该实在的时候可千万不能实在呀。要不玩点《孙子兵法》,我们可就成了坏人的猎物了。”
“请坐,侯队长。近来挺忙啊。怎么样?我这个分管刑侦的副局长,让你汇报一下工作,可以吧?”
在庄副局长办公室,庄德相一边抽着烟,一边慢悠悠地对走进门的侯镇说。
“庄局,您看,您又挑理了。”
侯镇一下子坐在沙发上,好半天没有说话。
“好,你不说,我替你说。最近又在查什么409案子,对吧。可是,最低起码,也要有点收获吧。可是呢?什么也没有,弄得劳民伤财,鸡犬不宁。你看看,连一粮库的黄标主任,市人大代表,你们也敢查。胆子也太大了。你们想过没有,他不光是粮库主任,他还连年被评为财贸系统先进工作者呀。这样的干部,就是有过错,只要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上级组织保护还来不及,我们怎么可以乱怀疑,乱侦查呢?再说了,这件事,最低起码,你们也要跟我商量一下吧。你想想,你们这是不是犯资产阶级自由化呀。这不是我给你们扣帽子,上纲上线吧。”
从庄副局长办公室出来,天已经黑了。行人匆匆,霓虹灯闪烁,夜晚是那样的美丽。可侯镇心里却很不好受,他一个人慢步在大街上。脑海里思潮起伏,他在想,下一步,自己该怎么办,如何做?按庄副局长说的,把案子停下来,那样他也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可那样,他又觉得不仅对不起党和人民,更对不起生他养他的这片热土,更对不起自己的良心。那样,自己一生的良心都会不安的。人真是个怪动物,怎么会有这么多顾虑,有这么多思想呢?一有思想,就会有包袱,包袱多了会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咳,不是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吗?管它呢?一天的事一天了,明天的事,明天再办。要是这点事都办不好,哪也配做刑警队长吗?一路想着心事,也没注意看路,不小心撞倒一人。侯镇赶忙把那人扶起来。仔细一看,原来是法医老张,站起来的老张一个劲咳嗽。侯镇说:
“老张,怎么是你,你怎么才回家?”
“做化验,时间晚了。所以……”
“你还没吃饭吧。来来,前边有家快餐店。来,我请客。”
两人来到一家驴肉饺子馆。这家驴肉饺子馆,一天人客不少,因为在饺子馆的窗户上还贴了一张红纸——工薪消费。意思这里比一般的饭店要便宜、实惠、适合上班靠工资的人来。这家饭店还真是这样。上菜用的全是鱼盘,菜码比一般饭店大一倍,价格却只有一般饭店的三分之二。侯镇落座以后,要了一个尖椒干豆腐(3元),一个大骨头(12元),一斤驴肉饺子(8元),一斤瓶酒(5元)。菜上得很快,眨眼之间,饭菜就上齐了。两人一边吃一边谈,平时不甚言语的老张,这时话也多起来。老张说:
“薛丽白肯定是他杀,从她的名字中就可看得出来。你看,按五格剖相法,1、2为木,3、4为火,5、6为土,7、8为金,9、10为水来看,薛字是19画,加一画=20画,为天格;丽字19画+薛字19画=38画,为人格;丽字19画+白字5画=24画,为地格。三才天地人数理虽佳,但地格火克人格金。所以就不吉祥。”
“老张,你是啥时候会这东西的?”
“好几年了,晚上,一个人没事,就读些书。新书太贵,我也买不起。就去书吧租书看。”
说着老张点燃一支雪茄烟,刚抽几口,又是一阵咳嗽。
“老张,你真应该到医院看看,要是病大发了,可就耽误了。”
“我没事,您放心吧队长。对了,队长,有关薛丽白的尸体分析材料,我给你带来了。”
说着,老张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交给了侯镇。侯镇高兴地说:“
老张,真有你的。真不知道你还会这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