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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山雨欲来(4)

本来李氏宗亲联合起来,以勤王的名义反对武则天还是有一定的号召力的。但是事到临头还是有人做了缩头乌龟,李渊的第十九个儿子——鲁王李灵夔的儿子李蔼想到武则天的残忍手段,就不寒而栗,恐惧之下就做了告密份子,把李唐宗室的起事计划全部告诉了武则天。

还未起事,李氏宗亲联盟就从内部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李冲想到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把心一横,在没有和其他成员沟通的情况下,领着五千人就在博州率先起义了。

李冲的队伍刚刚在武水县就遭到了顽强的抵抗,损失惨重,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李博带着残兵败将又重新回到博州,博州守军轻而易举就将李冲给结果了。

在李冲起兵的时候,曾经派人去通知其他李氏宗亲。但是古代交通、通讯条件比较差,信息传递速度慢。由于距离远近不同,各人收到消息的时间有差别,而且事前也没有详细规划,所以各人都不敢贸然行动。

到最后,除了李冲的父亲李贞之外,李氏宗亲中竟然没有一个人起兵响应。李贞也就五千人马,刚刚起兵拿下上蔡这所小城没多久,就传来儿子阵亡的消息。

面对武则天派来的十万大军,李贞觉得希望很渺茫。本来起兵的动力就不够强大,现在儿子也死了,他就想把自己绑了,去向武则天负荆请罪。

前面说过,李贞的母亲燕德妃是武则天的表姐,是李世民所有老婆中,与武则天关系最好的一个,泰山封禅的时候,还让她举行过终献呢!

他觉得自己主动负荆请罪,说不定武则天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会饶恕自己。但是走到半路的时候,他手下的一个县令带着两千人来投奔他。这又让他看到了希望,觉得勤王这件事还是有很多粉丝的,他就放下了投降的想法,抱着侥幸心理继续和武则天对抗。

可想而知,这七千人,在十万正规军面前是多么地渺小,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被打得落花流水。当豫州城被攻下之后,李贞带着自己的妻儿老小一起自杀了。

就这样,看似声势浩大的李唐宗室联反,到最后只有李贞父子二人的小打小闹。这二人从起事到败亡,加起来的时间也不过17天而已。

这次事件的影响力,远不如李敬业等人的扬州起义。甚至,通过这次起义,武则天趁机将李唐宗室连根拔起了。

当初参与策划的李贞父子以及其他涉案人员包括李元嘉父子、长乐公主、李灵夔以及告密的李蔼。

除此之外,李渊的儿子李元纪和李世民的儿子李慎虽然没有参加宗室联反,但是也因为知情不报,一同被处死。

这个时候李治被流放的两个儿子李上金和李素节也趁机被武则天除掉。所有涉案的李氏成员全部被剔除出皇室名单,改姓虺(蜥蜴、壁虎、毒蛇一类的爬行动物)。值得一提的是,即使是自己爱女太平公主的老公薛绍也在这次事件中被老丈母娘下令杖责而死。

就这样李渊所生的二十二个儿子,李世民所生的十四个儿子,在武则天当皇帝之前就全部死去了。除了自己的儿子李显和李旦,已经没有人能威胁到武则天的位子了。

白色恐怖

李敬业领导的扬州叛乱和裴炎的逼宫给武则天的内心造成了很大的创伤。在那两次事件之后,武则天更加不信任自己手下的官员们。

小小的一个李敬业,登高一呼,竟然能聚集十几万人来反对自己,这对于她的成绩是一种完全的否定。所以,她觉得对这些官员采取怀柔政策,并不是一个好办法。自己要行的是非常事,所以只能用非常手段来对付这些人。

在朝廷上混了这么些年,武则天将帝王之术玩得炉火纯青。对于利用一些人来打击另一些人的游戏,她从来都是玩得不亦乐乎。

现在她决定将这个游戏发扬光大,将原来的登闻制度升级为匦(guǐ)检制度。

自西晋时起,就有在朝堂设置一面登闻鼓的惯例。允许有重大冤屈的人直接到中央击鼓鸣冤,甚至到皇帝面前告御状。唐朝的时候为了鼓励广大人民告御状,特别在西朝堂设登闻鼓、东朝堂设肺石(形如肺脏的红色石头,如有不平,敲击石头)。

有冤屈的人,只要击登闻鼓或者立肺石就能够直接到皇帝面前告御状。武则天为了鼓励这种风气,特别命令在登闻鼓和肺石前面不设防守,让人民放心大胆地告御状。

本来这个制度已经比较能够满足人们申冤的需求,但是现在这个制度已经不能满足武则天控制朝臣的需求。

在这个时候,侍御史鱼承晔的儿子——鱼保家给武则天送来了一剂良方。这个鱼保家是个发明家,他发明了一种叫做匦的东西,可以满足武则天的需求。

这个匦从表面看只是一个普通的铜箱子,但是内在结构却不简单。铜箱内部分为东、西、南、北四个格子,在相应的方位上分别写着“延恩”、“伸冤”、“招谏”、“通玄”。

在箱子的顶端设有四个投递口,一旦信函从投递口中投入,就不能再收回。

这四个部分中,东边的“延恩”主要用来投递赞扬武则天及其工作成绩,或者是感谢武则天恩典的信件。

西边“伸冤”的箱子里,主要接收遭受冤屈者诉说苦衷、要求政府司法公正的信件。

南面 “招谏”,接受官员和民众对政府工作得失所做的评价和建议的书信。

北面写着“通玄”,是关于各种自然灾害以及军事机密的密告信。

这个创意得到武则天的褒奖,称其为下意上达的绝佳妙计。并且将这个点子立马付诸实践,吩咐工部尚书尽快安排人着手铸造这样一个铜箱子。

为此,武则天还拟定了相关实施制度,安排专门人员负责执行。由正谏大夫、补阙、拾遗轮流值班,每天派一个人收集投递的密信,称作“知匦使”。另外还专门设置“理匦使”,负责处理这些收到的密信,“理匦使”由御史中丞、侍御史轮流充当。

为了推广这个成果,武则天安排人到洛阳的大街小巷宣传“匦”的功用,以及相关使用方法、相应制度。鼓励大家多多告密、互相揭发。

凡是要去告御状的人,所在地官员都不得阻拦、过问,还要专门安排好马、提供住宿和伙食,为其进京告御状提供方便。

只要是告御状,即使是普通的农民也可以受到武则天的亲自接见。如果所说的事情让武则天很满意的话,就可以立刻被授予官职。即使所说事情不属实,也不加以惩罚。

在这些措施的鼓励之下,告密的风气迅速形成并扩大化,全国各地告密者挤破脑袋往京城跑,希望通过告密的渠道一步登天,坐取荣华富贵。从此,广大人民群众又多了一条成功之路。

始作俑者的鱼保家自然得到武则天的青睐,封官加爵,一时之间风光无限。然而好景不长,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鱼保家自己很快就丧命于自己发明的匦检制度之下。

他曾经参加李敬业叛乱,并且为叛军设计制造过武器的事情被人告发。结果,在调查属实之后,这个始作俑者就死于自己的发明之下。

光有告密制度还不够,武则天还建立了酷吏统治,从而使告密的成果能够得到充分的发挥。

按照常规的司法程序,武则天的意图很难得到完整的实施,于是她在告密者中挑选了一批有潜质的人,将他们提拔上来,负责完善告密的成果。

从处理鱼保家案件中,一个叫索元礼的胡人脱颖而出,成为酷吏的典范。鱼保家以告密起家,后来更是和武则天的第一个情人薛怀义打得热火朝天,两个人结拜为义父子。

经过薛怀义的推荐,索元礼开始得到武则天的赏识。他不远万里从家乡来到洛阳工作,在以汉人为核心的领导集团内,混得是如鱼得水。

他成功的秘诀在于没有辜负武则天的期望。在审理鱼保家案件的时候,他就有不俗的表现。在鱼保家死活不肯招认的时候,索元礼对属下说:“来呀!取我的铁笼子!”

接着,索元礼发明的新型刑具“楔”就被抬了出来。这个“楔”的主体结构是一个铁笼子,在这个铁笼子的顶部有一个仅能容纳头部伸出的小口。在这个小口旁边有一块上粗下尖的小木橛,用来“楔”进犯人头部的各个部位。

看到这个新刑具,连很有发明天分的鱼保家也自叹不如,为了避免自己的脑袋被“楔”得到处是窟窿,鱼保家只得招了供。这次事件,让索元礼名声大振,成为许多人模仿的对象。在索元礼的带动下,来俊臣、周兴这些后起之秀看到了希望,接踵而起。

其中,来俊臣最有天分,与索元礼不相上下,两人并称为“来索”,也就是来抓人的意思。

来俊臣和索元礼两个人惺惺相惜,私交甚好。经常在一起探讨逼供手法、罗织心得。经过研讨之后,两个人贡献了定百脉、喘不得、突地吼、着即承、失魂胆、实同反、反是实、死猪愁、求即死、求破家等十种创造性的刑具。

除此之外,两个人还编写了一套刑讯逼供和混迹官场的教材——《罗织经》。这本经典教材共有12卷,分别被称为阅人卷,事上卷,治下卷,控权卷,制敌卷,固荣卷,保身卷,察奸卷,谋划卷,问罪卷,刑罚卷,瓜蔓卷等。

这部教材中的很多精髓即使在今天也没过时,例如,“事上卷”讲授与领导相处的秘诀,告诫我们在与领导相处过程中要做到:没有不明智的上司,只有不聪明的属下;成绩是领导的,错误是自己的;在领导面前要戒骄戒躁,务必保持谦虚谨慎的态度,不要自作聪明。

武则天看了这部著作之后,也不禁感叹,这两人心思之细密,恐怕连自己都不一定能超越。在武则天走上皇位的前夕,这些酷吏为她扫清了一切胆敢阻挡在她面前的障碍,是她立国的重要助手。

告密之风云起,酷吏肆意横行,人们开始生活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尤其是那些大臣们,晚上睡觉的时候也不免想,或许明天自己项上的那颗脑袋就不是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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