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然认命决定老老实实当个数学废材。直到如今，她碰到了炎褚祤。“我决定开始认认真真地帮你补习数学。”苏子莫迷蒙地眨了两下眼睛。堂堂北淮中学数学第一的考神君来给她补习数学？暴殄天物啊。
“炎褚祤，今天抽屉里又有给你的信哟！”
炎褚祤刚放下包，安小藤就极其肉麻地笑着说。
“都要期末考了，真有闲情。”炎褚祤俯身就见自己被粉色信封塞得满满当当的抽屉，不由得感慨。
小学的时候，在老师的谆谆教导下，女生都把戴着眼镜、拿好成绩的男生奉为白马王子。
但上了初中，在各种言情小说的熏陶下，笑容不羁、个性十足的痞子男一下就成了抢手货。
更何况是考神君这种类型，既达成了长辈们对少年的所有期望，又正好满足了少女对男神的条条构想。
北淮中学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到了初三，每个班的第一名可以自己挑位子。
于是乎，初二下学期，班里各路学霸就拉开了烽火四起的角逐战役。
苏子莫也想兴致勃勃地进去搀和一脚，但没想到，一个叫数学成绩的家伙死死地抱住她的大腿，泪眼汪汪地说：“主人，早点认清现实吧。”
苏子莫一直坚定地相信，她的体内，沉睡着一个数学天才的灵魂。不是不存在，只是还没醒而已！
老姐许堇芍知道了这事儿后，掩唇一笑，眼底仿佛有星光花影，璀璨至极：“呵呵，想象力不错嘛，小学渣。”
什么是学渣？摊开卷子，学霸看门道，学渣看热闹。
哗哗哗……
数学卷相互摩擦，从第一排向后传去。苏子莫迷茫地拿到卷子，机械地转身把卷子递给炎褚祤，脑子里一片空白。
炎褚祤面无表情地接过卷子，轻车熟路地开始解题，不一会儿就做完了选择填空，下意识抬头——就见苏子莫那家伙正趴在桌上“生死未卜”。
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懑顿时填满了考神君的胸腔。他毫不犹豫地踹了苏子莫的椅子一脚，动静之大以致惊动了四周的同学。
苏子莫却淡定自若地趴在桌上睡得香甜，反正睁眼噩梦、闭眼美梦，何必自讨苦吃。
你相信遗传学吗？
话说在江南一带，有一书香门第，世代学文……换个通俗易懂的说法就是，苏子莫举家上下，就没谁学懂了数学。
苏子莫自己也觉得这没什么不好，在数学上遭受的打击可在语文上弥补回来。她已然认命决定老老实实当个数学废材。
原以为一切就会这样顺理成章地发展下去，直到如今，她碰到了炎褚祤。
“我决定开始认认真真地帮你补习数学。”炎褚祤面无表情，不容置疑。
苏子莫迷蒙地眨了两下眼睛。面对这个在她看来是年度最好笑的笑话，她在犹豫要不要笑。堂堂北淮中学数学第一的考神君来给她补习数学？暴殄天物啊。诶，看不出考神君这么有幽默感。
但是，当午休时考神说“坐下，拿出你的数学书”时，苏子莫彻底呆住了：
“给我一个你拔刀相助的理由。”
“路见不平。”
炎褚祤并无意效仿那些漂泊江湖、伸张正义的大侠，但这次他真的看不下去了——看不下去前座的苏子莫以一副看破红尘、不忍直视的姿态，面对一张简单得翻泡儿的卷子。
于是乎，他决定端正自己以往玩世不恭的态度，认认真真地带着苏子莫，在数学这块领域杀出一条漂亮的血路。
他已然在幻想中看见苏子莫拿着奥数奖杯一脸傻笑的场面……但是，面对眼前连基本概念都弄不清楚的家伙，炎褚祤很理智地掐灭了想象。
“这一条概念，还有这一条，合并后常常以选择题的形式出现，还有……”
炎褚祤以往也有过辅导的经历，但他从来都寥寥点拨，从不掏底——他傻啊，掏光了自己，说不准中考时谁是状元郎。
但面对苏子莫，他已经使出了十八般武艺，最后发现这丫头不是弱智，是根本不配合。
苏子莫捧着脸，听故事似的任凭炎褚祤讲得口干舌燥，迷茫的眼神就像是一只迷路的小鹿，还一点不惹人怜爱，因为在炎褚祤看来，这只小鹿压根是自甘堕落。
“苏子莫。”炎褚祤把笔往桌上一拍，脸色阴沉。
“嗯。”苏子莫应得干脆。
炎褚祤越发恨铁不成钢：“怎么回事？那个单枪匹马、毅然决然地向我下战书的苏子莫呢？在哪！”
通常老妈最爱看的八点档电视剧里，这时听者往往会懊悔得涕泪齐下，誓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苏子莫一言不发地举起手。
“嗯？”
“你不是问我那个苏子莫在哪吗？在这。”苏子莫表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炎褚祤挑挑眉：“你逗我？”
“我不介意再给你下一封战书，就比考数学以外任意科目的成绩。”
炎褚祤算是明白了，这丫头压根放任自己的数学不管了。哼哼，他会退缩吗？
“现在，你先放下对数学的排斥心理。”
“嗯哼。”
“然后按照我的安排一步步攻克数学，OK？”
苏子莫嘴角抽搐：“‘攻克’，稳操胜券？”
“你说呢？”炎褚祤桀骜不驯地冲她一挑下巴，以俨然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飞快地眨了一下左眼。
直到很多年后，苏子莫还是会反复看《大话西游》里那个默契眨眼的镜头，来回忆此刻的心动。
事实证明，两个思维不在同一水平线的人一起学数学，就好比一只皮卡丘和鸭嘴兽的跨种族恋爱。
“……你总盯着我的脸做什么？”难不成图在他脸上？考神君的脸色冷不丁一沉。他讲解得那么仔细，苏子莫那家伙到底有没有在听？！
嗳？犯花痴被发现了？苏子莫匆忙辩解：“没、没有啊！”说着，小声咕哝：“我只是牙有点疼，所以才走神。”
“牙疼？”
“嗯，好像要换牙了。”她说得一本正经。考神君眉毛一撇，咬牙切齿地说道：“苏子莫，你多大？”
苏子莫的下巴枕在胳膊上，绚烂一笑：“大爷我年方14岁。”
考神强大的气场几乎要把苏子莫逼到墙角了：“14岁还‘换牙’？”他一腔怒火，蓄势待发。
苏子莫一想，对欸。但她才不要在考神面前示弱。她一本正经地张开嘴，含糊不清地说：“真的……有一颗牙有点晃，你看。”说着，她毫不顾忌地朝考神张着自己的血盆大口，“看见没，看见没？”
“先把嘴闭上。”考神君忍无可忍地把头扭到一边，“我原本在想，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大智若愚……”现在不用想了。
“当然是后者啦，是因为牙太疼把我的智商拉低了。”苏子莫一脸扬扬得意的神气。
炎褚祤嘴角抽搐，无力地扶着额头，“为什么我真的有一种智商被拉低的感觉？”
话虽这么说，炎褚祤还是锲而不舍地往苏子莫脑子里灌输着解题的基本思路，第N遍小心翼翼、已不敢抱有希望地询问：“懂了没？”
这次，苏子莫没有一脸迷惘，没有敷衍地回应。她颤抖着捧起卷子，激动得语无伦次：“我……好像……好像！”
“‘好像’什么？”炎褚祤的眼眸里闪烁着激动的亮光，果真是天道酬勤！老天，你听见我的祈祷了吗？
在考神期盼的注视下，苏子莫字正腔圆地说：“好像……还是没懂。”
炎褚祤正绞尽脑汁，探索着该如何用最简单的方法教会苏子莫号称“食物链顶端”的题目。
苏子莫百无聊赖：“炎褚祤，你以前也这样给别的女生补过数学吗？”
等等，好像说错了什么！为什么会下意识强调是“别的女生”？但愿考神君别多想。
炎褚祤手中的笔一顿，目光从草稿纸上一偏，一副沉思状。
果然还是给其他女生辅导过数学啊……苏子莫一声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叹息化在悠悠怅怅的风中。
“当然没有！”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见过那么多的女生中，你……”
欸？苏子莫自行脑补下半句话：“我见过那么的多的女生中，你是唯一让我心动的。”
神啊，原谅一个嗜好看言情小说的花季少女吧。
“……你这么笨的，绝不会有第二个。”
“听说了吗？一个超级不要脸的女的缠上考神了！”
“啊？怎么回事！”
“谁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还让考神给她补习数学。”
“补习数学？我还以为考神君喜欢数学好的女生！”
“就是，听说那女的数学超级差，还有脸接近考神君。”
“打听一下是谁，有机会给她点颜色看看！”
两个小太妹相谈甚欢，丝毫没注意到有个用本子挡着脸的家伙正贴着墙小心翼翼地移动。
“嗳，炎褚祤！”
两女生声音骤然提高，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炎褚祤虽然一副三好学生的乖乖样，却也跟学校里的各色人物有着些许来往。
“嘿，这么巧。”迎面走来的炎褚祤公式化地一笑，却丝毫不显得僵硬，那么那么的绚烂，那么那么的好看……那么那么的，让墙边的那个家伙心惊胆战——别说你认识我，我不想挨揍！
那三人不痛不痒地攀谈了几句，苏子莫调整呼吸，尽量悄无声息地举着本子继续移动。就在她自以为死里逃生万事大吉之时，一只修长的手臂霸道地撑在她面前身侧的墙壁上，拦住了她的去路。
苏子莫抱着侥幸的心理，始终没有放下挡着脸的本子，像螃蟹一样横着挪了几步想逃走，却撞到了人。
“喂，你在做什么？”被撞人发出的声音属于考神君。咦？考神君你的手有那么长吗？还撑在墙壁上？
苏子莫疑惑地转头，就看见了仍撑着墙壁、一脸坏笑的柯盏。
原来考神一直在和这俩小太妹说话，拦住苏子莫去路的，是柯盏。
苏子莫缓缓把本子向下移了几寸，看看撑着墙壁的柯盏，再看看考神君和小太妹，咽了口口水。
柯盏饶有兴致地打量苏子莫惊惶不安，就好像一只迷迷糊糊的小羊误闯入狼窝，说不完的趣味。
炎褚祤此时却淡淡地看着柯盏，双眸幽邃，暗藏漩涡。
就在这时，叮铃……
耶！这个世界有上课铃真是太美好了！苏子莫简直要喜极而泣了。她欢脱地奔回教室。
炎褚祤的心情，却好像没她那么欢快。
“以后，尽量不要出教室。”炎褚祤仍旧面无表情，语气里却多了几分严肃。只要待在教室里，就不怕偶遇柯盏那个家伙……但愿，今天只是偶遇。
苏子莫不明所以，只好点头，但转念又想：“不行啊。”
“为什么？”炎褚祤皱起了眉头，带着威逼的意味。
苏子莫战战兢兢地回答：“我要上厕所啊。”
炎褚祤念念不忘柯盏的问题，忍不住又开口道：“苏子莫，你知道当下的首要任务是什么吧？”
苏子莫一愣，想起前几天新闻联播的内容，弱弱地问：“搞好改革开放？”
“好好学习。”炎褚祤简直对苏子莫无言以对，同时下定决心以后要慢慢给她洗脑，把她智商洗高点。
“哦。你跟我说这个干吗？”苏子莫疑惑地皱起眉头。
炎褚祤咳了两声以缓解内心的尴尬，然后说：“为了告诉你，要以学习为重，不要被一些看似华丽的东西恍惚了心神。”
看似华丽的东西，比如说游戏啊、动漫啊、柯盏啊……
只是炎褚祤全然不知，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一贯严肃的表情因为内心的翻腾而前所未有的可爱，以至于造成了苏子莫的严重误解——“看似华丽的东西”，他在说他自己吗？
切，这分明是一边耍帅，一边说：“不要迷恋哥！”
哦哦，懂了，他的意思是说：“虽然我也知道我给你补习数学的样子很帅，但是你绝对不可以被迷住！”对吧！
自以为弄懂了炎褚祤拐弯抹角的深意，苏子莫顿时成就感满满，深深地为自己的逻辑所折服。
要是考神君知道此时一脸心领神会的苏子莫内心的真实想法，恐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