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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回望(1)

回望过去十余年的记者生涯,在时尚与娱乐江湖行走,在威尼斯电影节上见证中国电影的荣耀时刻,这温柔而深情的回望,是我职场上的致青春。

时尚江湖

把头发电成爆炸式,与明星张曼玉同款;将十指随心所欲地涂上不同颜色,要的就是一个快活;行走在北京、香港、上海等不同城市的时尚风暴中心,与最潮的设计师、模特混在一起;看不完的秀,一个接一个的派对在不同季节上演,各种漂亮衣服与摩登配饰,各种个性十足的生活方式,彼时的我像个小魔女一样,在色彩明艳音乐荡漾的美好空间穿梭……这充满色彩的时光,在这一刻浮上脑际,那是最年轻时的自己的生活,各种青春无敌嘴角含笑,各种自信爆棚,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前面的路都带着光环在我面前流动。

是的,时间像流水一样滚滚向前,我承认岁月的确狠狠地砸在我的脸上与心间,我承认自己老了,开始怀念了,热爱回忆了。是的,2000年大学毕业初入职场,一脸稚嫩满腔热血,不经意间就因记者这一我从学生时代就钟爱的职业,而踏入时尚江湖。这一走,3年半,最青春最飞扬最酷最美好,都是写在这段时间之前的形容词。

从对时尚没有概念开始,一个人拿着笔记本到当时深圳档次最高的西武百货,认识世界顶级品牌的英文与中文名字,了解背后的故事,亲手触摸那价格以“万”为计的包包、大衣在高价之后的价值与意义,寻找品牌的历史与背后的故事。从对深圳本地品牌一无所知开始,到召集当时最威武的行业精英举办沙龙,这是快速吸纳飞速成长的时段,像海绵对水的饥渴。

那是深圳时尚美女记者最美的记忆,我与死党Stella的友谊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再加上身在加拿大的时尚分子小妖,我们彼此见证了深圳时装颇为辉煌的时段。这一年,是2001年。这一年,深圳品牌“邓皓”与“天意”首征“中国国际时装周”且双双高票当选“中国十佳设计师”,这一年;金光闪闪的“金顶奖”由吴海燕夺得,算得上是众望所归。这一年的那个冬天,我们每天泡在“华彬大厦”和“中国大饭店”,这儿是“中国国际时装周”主秀场。我们见证了从美国进修归来的梁子那场充满禅意的秀,名模姜培琳王敏领衔,将梁子满脑子的火花呈现在一场天人合一的“秀”里,让不少人看得顾不上喘气。这场秀,让梁子赢得“中国国际时装周”全国十佳服装设计师总排行、院校排行、商业排行3项第一,“天意”和梁子的名字从此在时尚圈内与市场上比以往都来得更为响亮。而以针织与梭织的混搭为主打的邓皓,在那场耀眼的FASHION SHOW舞台上,戴着先生送的钻石耳钉与项链,接受着数不尽的鲜花与祝福……我们白天看秀,晚上一家接一家地泡三里屯的酒吧,参加各种名头的时尚派对,吕燕、姜培琳、胡兵、王敏以及当时最火热的设计师都是派对上的常客。之后的2003年,NAUTICA赞助设立了“朱钦骐·诺帝卡创意基金奖”,罗峥获首届创意基金奖,用资深时尚记者小妖的话来说,那是深圳时装与国际时装最初接轨的荣耀。此后,“中国国际时装周”开始分别于每年3月、11月举办秋冬系列与春夏系列发布,全面建立了与国际接轨的“时装周”运行规则。在此之后,来自深圳军团的服装品牌,从这里出发,一年比一年声势浩大地走在公众的视线之内,一步接一步地走向世界,在纽约、巴黎、伦敦、米兰,都可以看到打着深圳烙印的FASHION SHOW,他们对传统并未抛弃,他们在创新之路上越走越远。我见证过他们梦想起飞的时候,这是何其有幸何其美好的过往。

翻看着那个时期的照片,各种有趣的过往扑面而来。我记得2002年,我在看完香港设计师张天爱的服装秀之后,问她这是否是自己最为荣耀的一个成绩单,她诚恳地说:“不是,我最大的成绩永远是我的女儿!”彼时,她的女儿正当花季,她谈女儿的时候,脸上有作为一个母亲的骄傲。我们都知道,张天爱是林青霞老公的前妻,她的女儿将林青霞叫后妈,但因为这个女儿,张天爱和林青霞成为闺蜜。我记得和当时的拍档马一木参加上海一个高端私人派对,两个人拿着相机到处拍摄,回来后发现惊喜不少。我记得法国品牌LANVIN在这一年的时装秀上大受关注,我采访了时尚总监Alber Elbaz并与之合影,十年之后,发现该品牌越发受明星欢迎,包括张曼玉、姚晨都是其秀场的座上宾……而在香港时装周上,我见过何国钲、邓达智、尹泰尉这些有才华的设计师,将脑子里的各种冒泡的火花变成超乎想象的设计,其惊叹惊喜可想而知。而在晚上的时尚派对上,陈慧琳、李克勤等明星都会为设计师捧场。而在大连时装节上,我更是见识了一个城市对一个时装盛事的全民投入程度……

时光远去,岁月渐老。与时尚摸爬滚打的哪些日子,我承认是一辈子都发着光的日子,因为青春永远无敌,青春的记忆永远不老。我知道,有些美好的经历,从此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我看待世界的眼光,可能从此发生了某些变化。

回望威尼斯的日子

有人说过,威尼斯和戛纳是旅行者的天堂,记者的地狱。我不知道该怎样写下在威尼斯的那段日子:黑白颠倒,没时间吃饭,睡不好觉,每日的工作铺天盖地,来不及逛街,来不及去博物馆,来不及进入公寓附近的圣马可教堂……当时间过去快八年了,再次回望,那段差点让人崩溃的时光,竟然如此甜蜜且令人留恋地浮现在眼前。它们,在我的心里跳跃着,如同一条条冒出头在水面吐着泡泡的小鱼。

煎熬的等待

去之前的准备工作,差不多接近两个月,对我的忍耐度是一次极大的考验。

报名威尼斯电影节手续相对比较烦琐,要邮寄总编签字、报社盖章的申请函,署有我名字的报纸原件、记者证复印件等等。接着等待那边回复允许前往采访,并发邀请函,之后才可以正式去办理护照签证等等。所有的环节都是紧密相连,一环扣一环,时间就显得十分紧张。

等到终于拿到邀请函,办因公护照和签证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尤其是签证,坏消息接二连三,意大利驻广州领事馆总是提出一些不可能完成的要求,而威尼斯电影节方面又无法做到,夹在中间的我,真是煎熬。在办理签证的同时,还需要预订最便宜的机票和公寓,因为没有旅行社帮忙,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亲力亲为,真是劳心劳力。但现在想起来,正因为这一个又一个的挑战,让自己日渐沉稳而平静。

签证总算在去之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拿到,而相关的各类手续也都有惊无险地同期完成。那一刻,开心疯了,情不自禁地与一路不断为我加油的匡匡热烈拥抱,大家都挺高兴的。临走前,我的美女上司冯总和郭老师更是和同事们特意为我壮行,那种被关爱的满满的幸福感,真的是要溢出来了。

在路上

写这段文字的时候,很担心因为个人化而让人觉得无趣,但对自己来说,却是记忆深刻的一段旅程。

2007年8月27日,天气比较阴,我拉着一个相对比较名牌的大箱子(传说中假名牌会遭遇高额罚款,去了之后才知道晚上的街道到处是黑人在贩卖假货),里面密密麻麻地塞满了方便面、麦片、芝麻糊等“干粮”,十多套各式各样的衣服,三双鞋子,爱看的杂志、书,还有人民币、欧元与美金。知道这是一场持久战,我做了让自己心满意足的功课,出发了。

从深圳到广州坐的是火车,27日凌晨12点登上法国航空公司的飞机,长达10多个小时的空中旅行开始了。从此时起,每一刻都是崭新的。中途在法国戴高乐机场转机,然后飞两个小时到威尼斯马可波罗机场,再坐一个小时的船到电影节所在的丽多岛办报名注册手续,再入住酒店。气温从巴黎的11度上升到威尼斯的30度,目光所及皆是新鲜,但身体却哆嗦了好几回。

夜色中穿过“欧洲最美丽的客厅”——圣马可广场,来到我们在这里的家,坐落在一座老公寓第三层的房子。我们像孩子一样,趴在床上打滚。公寓的条件与之前图片所见,差距不是一般的大,但因为有另外三个可爱的同行,令我如同再次回到大学宿舍,青春岁月在这里“昨日重现”,心情欢快而雀跃的。

艰难的选择

威尼斯的清晨,正是我在深圳睡得最为甜美的时候。2007年8月29日,天空湛蓝,当阳光洒落在窗口,我就要开始每天无比繁忙的工作。走下公寓的大楼,终于看清楚了威尼斯白天的模样。院子里有鸽子在觅食,我深深地呼吸着这里干净而湿润的空气,提着蓝色的SONY笔记本电脑,穿过每天必经的圣马可广场,坐20分钟的船再换乘10分钟的BUS,抵达丽多岛的新闻中心。

从这一天开始,每天都处于艰难的选择当中。

第64届威尼斯电影节是中国电影参与最多的一次:四部参赛片、三部展映片,着名导演张艺谋还担任评委会主席。与此同时,包括奥斯卡影帝阿迪里安·布罗迪、着名喜剧演员欧文·威尔森、好莱坞明星裘德·洛、布拉德·皮特、乔治·克鲁尼、凯拉·奈特利等云集威尼斯,而诸多重量级的导演如“埃及电影的象征”夏因、威尼斯电影节终身成就奖获得者埃里克·侯麦、日本电视大师三池崇史、英国电影大师格林纳威与肯·洛奇等均携自己的新作前来参赛或者展映。中国电影几乎每天都有放映或者新闻发布会,而国外明星或者大师的相关活动则与之时常“撞车”,在这种情况下,舍弃中国电影不顾而转向其他,可以说是不现实的。于是,几乎所有的华语记者,都是将华语电影作为采访报道的重点,我自然也不例外。幸好,中国电影这次十分争气,李安的《色·戒》赢得最重量级的金狮大奖,我更是成为少有的见证者。

明星对对碰

在威尼斯,丝毫没有年龄的压力,全球记者队伍里,大约只有中国记者最为年轻。看着那么多年过四五十岁甚至有八十多岁的“老记者”在这里奋战,我一点都不需要“装嫩”,所有的人友好而热情,对工作十分专注而认真。在这里,我更是前所未有地见到了全世界最着名的各类明星名人。

《色·戒》的放映,掀起了威尼斯电影节的第一个高潮,记得看完已是当地时间晚上10点,几乎所有的记者都聚集在影院门口久久不愿意离去,大家都在热烈而兴奋地讨论着,华语记者都穿梭其中到处采访。次日,李安率领梁朝伟、汤唯、王力宏、陈冲亮相全球记者会,发布会现场爆满,关于“情欲戏”的部分更是成为连续多日热点话题。在第三天的华语媒体见面会上,我与他们的距离不到一米,李安如同一个哲人,经典话语总是慢条斯理地讲出,私底下的梁朝伟讲话谨慎,汤唯十分有教养,王力宏安静得像个王子,陈冲久不面对媒体,表现非常兴奋,与记者聊天话也是非常之多……

传说中大牌的姜文,这一次突然变得亲切和温和了,我坐在他的旁边,一边听他讲话,一边啪啪啪地打字,聊天结束还第一个冲上去与他合影。在威尼斯,我见证了姜文和太太周韵甜蜜地公开彼此关系,他在镁光灯下为她倒水、打开耳麦、捡被踩在脚下的裙子,对着海外记者说:“YES,SHE ISMYWIFE!”那一刻,这个一向强势的男人,变得那么柔软而可爱。

在丽多岛的海边,我在贾樟柯繁忙的日程表里,争取到了专访的时间,与他面对面聊天达半个多小时。此前,他安排我们吃了一顿丰盛的中国餐,赵涛像他的贤内助一样,招呼着大家,看上去,他们像一家人(当然,最终他们的确牵手结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同样在阳光明媚的海边,我能够与一向难得接受访问的杜琪峰拍一张酷酷的合影,与我十分喜欢的桂纶美探讨对职业上的理想和追求,与威尼斯电影节主席马可·穆勒先生拍一张“大头贴”。

在威尼斯的天空下,我见证了布拉德·皮特和安吉丽娜·朱莉携手将红地毯仪式掀翻,乔治·克鲁尼银幕之外的幽默,日本导演北野武的冷酷……那一刻,我离他们那么近。

这一切汇集起来,成为我职业生涯当中闪亮的一笔,占据着内心最重要的地位。

大腕的葬礼

至今都有点不敢相信,我见证并报道了着名男高音歌唱家帕瓦罗蒂的葬礼,一场大腕的葬礼。

2007年9月6日,帕瓦罗蒂去世的消息,在威尼斯电影节新闻中心如同一枚爆炸了的重型炸弹,空气都在颤抖。我旁边的意大利记者,一整天都在轻轻地哼着老帕的名曲,中国记者有不少都接到后方布置的采访任务,更有人立刻赶往老帕的故乡。尽管我所在的报社后方并没有强烈要求必须前往采访,但对当时的自己而言,却似乎有一种使命感,一定要去,否则,这一定会成为我职业生涯当中最大的遗憾。

小城摩德纳是以帕瓦罗蒂的名字和名车法拉利而闻名于世的,老帕的去世,让全世界500多家媒体的记者蜂拥而至,令小城仅有的几家旅馆爆满。我之前并没有预订到酒店,9月7日中午,坐在前往摩德纳的火车上,我和同伴做好了露宿街头的准备,大家都有点不管不顾的冲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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