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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瞧不起爷?

陈若缺从小在西部山村长大。

各种家畜牲口、山林野兽,甚至国家级保护动物,都是他小时候最亲密的伙伴。

比起那些成天嘲笑他“缺心眼”的小屁孩,儿时的陈若缺,更愿意与鸟兽为伍。

在他最幸福的童年记忆中,几乎满满的都是关于动物的回忆……什么大熊猫、川金丝猴、牛羚、水鹿、绿尾虹雉(俗称贝母鸡)之类的大型动物啦……甚至还有如龙蜥、髭蟾、北鲵一类的“小可爱”啦……都与陈若缺建立了无比深厚的友情。

反倒是人类,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留给陈若缺的,更多的却是误解与伤害。

在陈若缺这个资深“动物之友”的印象中,食肉动物与食草动物最大的区别就在于:

食肉动物,进食的时候总是特别急切。

想来一是猎物总是得来不易,还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一旦逮到猎物,自然是急不可耐,一顿名符其实的“狼吞虎咽”。

二来估计也是怕万一自己下嘴晚了,搞不好别的什么更凶残的猛兽,闻着血腥味,很快也会前来吃“霸王餐”。毕竟肉食界,是一个完全凭实力说话的弱肉强食的世界。

而食草动物则恰恰相反。

无论是吃草料还是啃树叶,总是一副慢条斯理、细嚼慢咽的样子。

想来一是食物得来全不费功夫。不用埋伏搜寻,更不用“打打杀杀”。在漫山草木的山林里,只需挪挪步子,伸伸脖子,就能解决吃饭问题。

二来估计也是草食比肉食的热量要低得多,不经饱,所以草食动物必须从早吃到晚,有空就吃,边走边吃。进食对于他们来说就像呼吸一样常态化,不像食肉动物——三天吃不上一顿,一顿至少管三天——自然也就没什么可急的。

而眼前这匹“食肉马”最怪异之处,就在于它是以食草动物般慢条斯理、细嚼慢咽的态度,在不断咀嚼着血淋淋的虎肉。

而且还是一只体型几乎是它十数倍,却被它以毫发无损的代价,轻易屠戮的,巨虎的肉。

而它一面懒洋洋地大口吃肉,一面还扭过头来,乜斜着瘫坐在一旁的陈若缺。

陈若缺被它一“蔑视”,浑身立刻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最让陈若缺不寒而栗的,不是这匹食肉马的血口,而是它目中无人的眼神。

你要是被一只懒驴目不转睛地盯着看过,那你大概齐能多少体会这种眼神的感觉——两只大眼,明明圆瞪瞪地大睁着,却又好像睡眼惺忪、懒精无神。

你明明知道,这畜生在目不转睛地死盯着你,又能明显感觉到,这畜生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这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人类,虽然未必是宇宙间最不可战胜的生物,但一定是宇宙间最自以为是的生物。

尤其是陈若缺,这样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地球的人类,一个见证过“后现代主义”高科技文明的人类。

陈若缺深知,要纯凭体格,人类从来都是自然界中相对脆弱的物种。不要说一头猛兽,就是小到只有用显微镜才能看到的细菌病毒,都能轻易结果一个人的性命。

更别说是在这怪物见怪不怪的太古星盘瓠国。

自打第一天在毛利森林里,先后被蝮蛇、飞鳝等“小动物”吓个半死,又亲眼见证夔牛,如天神下凡般的震撼场面,陈若缺就预感自己在这鸟地方,死在非人类手里的机率,要比死在人类手里机率大得多。

陈若缺可以容忍,自己被一只比大象还大的巨虎,一掌拍死。

这是自然规律,丛林法则。自己“力不如虎”,当然就只能成为食物链中的后者。

但陈若缺绝不能容忍,自己被一匹“马”瞧不起!

即便这是一匹正在嚼巨虎肉的“马”!

总而言之一句话,人类可以被任何动物夺去性命,但却不可以被任何动物瞧不起。

即便这只动物是一只怪物。

人类可以崇拜动物,甚至把某种动物敬为神明,奉为图腾。但归根结底,人类最崇拜的,其实只有人类自己,敬奉的也不过是人类自己想象中的精神象征。

可这匹“马眼看人低”的畜生,竟敢比人类还要高傲。

它看陈若缺的眼神仿佛是在告诉陈若缺:我不但比你强大,而且还比你高贵。

陈若缺可以容许自己,被一只怪物打败;但绝不能容许自己,卑一回怪物看扁!

陈若缺心道:妈的!你个畜生不就是头上长个角,腚上长鸟毛,蹄子上长爪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知道爷是谁吗?爷的同类放卫星、造航母,通WiFi、玩儿iPhone,就你这么个畜生,居然也敢瞧不起爷!

陈若缺自个儿心里虽然翻江倒海,怒火中烧,可再怎么也只能烧到自己。

对于眼前这匹,连巨虎都沦为其口中肉的马,却产生不了丝毫影响。

它该怎么吃还怎么吃,该怎么蔑视还怎么蔑视。

也就是说,陈若缺虽然很生气,可后果……却是没有任何后果,更谈不上什么严重不严重。

可不要忘记,在边寨夜袭一役中,让整个战局瞬间逆转,力王狂澜的根本驱动力,正是陈若缺的愤怒。

陈若缺的愤怒,就是一个最不确定的因素。

因为愤怒积累到一定程度,也许、难说、搞不好……就会转变成斗志。

其实不动声色间,随着巨虎的倒下,食肉马的出现,整个局势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之前,陈若缺面对步步逼近的巨虎,之所以束手就擒、视死如归,那是因为听了师父的话。

料定女王要是真想要自己的命,自己就算像击杀巴将军那次一样再小宇宙爆发,拼死一击干掉巨虎——当然以这巨虎的体型很有可能一击根本干不掉——可就算真的干掉,到时候晕菜的自己,也逃不出弦鸣二子的魔爪。

于是索性摆出一副待宰羔羊的“高姿态”,任其宰割。

可现在,问题的性质已经完全变了。

现在是自己一个堂堂人类,居然被一个畜生瞧不起。

这可是事关全人类尊严的大事,不杀之,都对不起自己的物种!

所以现在是女王不要我死,我要跟这畜生拚命;女王要我死,我也要拉上这畜生垫背!

总之老子今天,还就和这蔑视人类的畜生,死磕到底啦!

想到这儿,陈若缺再次排除一切杂念,沉下气来,只一心默念《行气玉佩铭文》:“行气之道,深则蓄,蓄则伸,伸则下,下则定,定则固,固则萌,萌则长……”

随即一面集中精神力,加快“玄涡流”的转动,一面再次运气护体。

这一次运气护体,整个流程,陈若缺已心里有数,也就更加流畅自然。

在全身布气的同时,陈若缺还有意尝试,将更多的气,灌注到那条能用的左腿上。

起初,体内气场的分布,并不能那么轻易就随他的心意而转移。

不过当默念到“故混沌开而阖辟之局斯立,百骸固而无极之藏自主,无不从虚静中来”这句口诀时,陈若缺虽依旧不解其意,但只觉心念之间,倏尔灵光乍现,犹如醍醐灌顶,仿佛瞬间领悟到了什么……

“玄涡流”的散气方向,潜移默化之间,竟真的不再四面均匀,而是开始有倾向性地,向连通左腿的经脉,渐渐“偏心”起来。

片刻之后,陈若缺只觉即便不用使一点力气,自己的左腿单独支撑整个身体,也完全绰绰有余。

不知是不是全身都布满真气缘故……再过片刻,陈若缺甚至感觉,整个身体简直如同轻如鸿毛一般,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的重量。

如此一来,陈若缺干脆蜷曲起残废的右腿,光以左腿金鸡独立。

一直被当拐杖拄在地上的龙头棍,也因此得以解放——可以被它当作一把纯粹的武器来使用。

陈若缺虽然无法忍受这畜生的傲慢,但也深知自己绝无轻敌的本钱。

平心而论,就以刚才这畜生无比“快狠准”的手段,把那巨虎耍的团团转,最后不但以小搏大,最重要的是,自己根本连一根毫毛都没有伤到——就足见它不但战斗力极强,而且确实具备超凡的战略素养。

说白了,就是这畜生,简直比土八路,还要狡猾狡猾地。

其实,这才是最让陈若缺这个“缺心眼”,最受刺激的地方。

说实话,无论是拼体力,还是拼智力,陈若缺都知道自己非但占不到任何便宜,反而……不过即便如此,陈若缺也已做好为人类尊严,拼死一搏的准备。

“只要自己能够出其不意地再次瞬间爆发,说不定就能再次用龙头棍,将这畜生像那巴将军一样,一击毙于棍下……”

一面在心中盘算,陈若缺一面将龙头棍举握到胸前,摆出一副金鸡独立的起跑姿势。

想不到,这畜生一见陈若缺亮在胸前的龙头棍,那两只瞧不起人的惺忪睡眼,竟然登时绽放出惊为天人的强光。

就连刚从巨虎脖颈上咬下、正含在嘴里细嚼慢咽的一大块血肉,也“吧嗒”一声掉在地上——真可谓是名符其实的“目瞪口呆”。

这畜生如此反常的反应,让对面的陈若缺,一时也为之一怔。

不等陈若缺缓过神来,一转眼的功夫,这畜生竟已撒丫子朝陈若缺狂奔过来。

陈若缺立刻在心里惊道:妈的!你个畜生也太阴险了吧!我才刚摆个造型,你居然就等不及要先下手为强啦!

可再一细看,这畜生那一面欢腾地摇着尾巴撒丫子狂奔,一面叫唤两声又吐吐舌头的可爱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猎食者扑向猎物时的样子……

倒更像是一只哈巴狗,正奔向主人拿在手里逗它玩儿的骨头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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