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曾被他护在怀中,全心全意地信赖他的女孩;那个曾被他搂在胸前,心和心贴在一起的女孩。他离她那么近,却又离她那么远!
就在昨天,他还准备着去做这辈子最疯狂的事——把她从婚礼上抢走!
可现在,他想,他是真的失去她了!
两天过去了,夏鸥还是没有醒来。关于是否给他做脑部手术,经过几轮专家会诊,仍是没有得出一个可行的方案。而夏母禁受不住打击,已经病倒在床。
五一假期的最后一天,姚菁菁在医院待到快九点才离开。她低着头边想心事边走着,忽然一辆车开到了身旁,霍子非按下车窗,冲她道:“上来,我送你回去。”
姚菁菁瞥他一眼,也不理他,反而大步向前走去。
医院离她租住的地方不太远也不太近,姚菁菁不紧不慢走了一个小时,霍子非就开车在后面跟了一个小时。
到楼下时,姚菁菁终于转过身,故意抬手看了看表,对霍子非道:“已经十点多了,今天可是星期三,霍大律师,你该去电台接夏主播了,再耽搁了可不好。”
霍子非下车,在昏黄的路灯下眸光沉沉:“她眼睛好了,能照顾自己,况且我如今也没义务照顾她。”
“我哪儿都好好的,更能照顾自己,况且你也没义务照顾我。”姚菁菁说完快步进了楼道。
霍子非并没有跟上来,姚菁菁上了楼,走到窗口,把窗帘扒开一条缝向下看去,只见霍子非正靠在车上抽雪茄,两条长腿交叠在一起,低着头,一星点火光在修长的指间半明半暗。
姚菁菁瘫坐到沙发上,满心的疲倦和纠结,视线无意落在门口的衣架上,就再也挪不开了。
那天穿过的雪白的婚纱仍保持着回来时挂在上面的样子,那件黑色的礼服西装,也一起搭在了上面,就像娇羞的新娘依偎在新郎的怀抱里。
凝视良久,姚菁菁起身走过去,拎起婚纱,胡乱团了团,塞到了衣柜最下面,然后打开窗,拿起之前的风衣和西装团在一起,冲下面喊了一声,一扬手都扔了下去。
第二天姚菁菁下楼看到路边花圃旁的一堆烟灰,心头不由黯然,默默叹了口气,向路口走去。
后面短促的一声喇叭响,姚菁菁一回头,竟然看到霍子非的车又跟了过来。此时正是上班高峰期,与其众目睽睽下再被他跟着一路,不如坐上去算了,搭个顺风车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车子停稳,姚菁菁拉开后面的车门,还没坐稳,就听霍子非说道:“你怎么还穿这么高跟的鞋?”
姚菁菁一怔,猛然想到杜晓蔷说她怀孕的事,顿时有点窘,也不解释,没好气地道:“要你管?我穿习惯了。”
霍子非不再说话,把车开到了大路上才问道:“去医院还是去上班?”
“当然去上班,不然哪来的奶粉尿布钱?”姚菁菁故意拿话噎他,霍子非却没什么反应,看着前面默默地开车。
车子一直驶入三元大厦的地下车库,姚菁菁临下车时,霍子非突然叫住了她。
姚菁菁扭过脸,一副“你别再教育我”的不耐烦表情,霍子非却是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道:“你不理我也好,怨恨我也罢,但记住,有事别一个人扛着,任何时候,都有我在。”
——任何时候,都有我在。
有谁说过,最动听的一句话,不是“我爱你”,而是“我在”。
姚菁菁鼻尖一酸,不敢答话,匆忙下了车。
进了律所,姚菁菁顿时发现自己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她看了看时间,没迟到啊,怎么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明里暗里打量着她?有好奇的目光,有同情的目光,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都汇集在她身上。
“小妖,来上班了啊?”伍家武一如既往的热情,上前拍了拍她肩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啊!”
姚菁菁有些莫名其妙,只好笑笑过去。
及至进了华律师办公室,华永斌安排完今天的工作后,又补充了一句:“小妖啊,最近一段时间你要是想请假的话,尽管开口。”
姚菁菁更是奇怪,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刚回到座位上坐好,杜晓蔷的电话就来了:“小妖,你上电视了!昨晚的《城市特搜》栏目,我也跟着你出了回镜,刚才我同事告诉我的!这下你成名人了……”
《城市特搜》栏目?姚菁菁心头一凛,撂下电话跑到天台,拿手机上网搜到昨晚的那段视频。果然,不但五一那天她穿着婚纱在民政局门口那段被拍了下来,还有她晕倒被霍子非抱走,也播出了几个镜头,甚至她在医院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看向里面的夏鸥也不知何时被拍了,配上无比煽情的标题——《民警结婚当天追击歹徒受伤昏迷,未婚妻不离不弃》。
这下可好,她就是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和夏鸥的关系了。看来霍子非是昨晚就知道了,所以才有那样一番举动和言语。
到了中午,姚菁菁为了避免麻烦,就没有出去吃饭。吴迪贴心地给她打包了一份,是她爱吃的冬菇鸡腿饭,还配了雪耳百合汤。
姚菁菁眉开眼笑地道谢:“师兄你最好了!”
吴迪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支吾了两下道:“那个,是霍老师给你买的,他不让我说,你就当不知道吧。”
姚菁菁正举着鸡腿往嘴里塞,闻言不由手一顿,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等到吴迪走了,她暗自捏了捏腰部,深切地觉得该减肥了,不然在霍子非眼里还不坐实了她怀孕的说法?
为了防止下班再被霍子非的车跟,姚菁菁做完手头的工作,和华律师打了声招呼,就提早一点下班去了医院。
第二天早上霍子非总算没再来,姚菁菁舒了口气。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和霍子非传出点什么来。
谁知到了律所,赫然看见摆在她桌上的早餐,不用问,也知道是谁买的。桌子底下还多了两个鞋盒子,姚菁菁打开来一看,是两双平底鞋。
不得不说霍子非还是很有眼光的,一双米白色船鞋,顶上缀着个小小的蝴蝶结,素雅中透着丝可爱,另一双黑色带着条细细的豹纹,稳重又不失时尚。有这样两双鞋,她的衣服基本都可以搭配得上了。
摸着柔软精致的小羊皮,姚菁菁心头百感交集,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及至中午她出去吃了饭回来,桌上又多了盒牛奶和两块看起来很诱人的小蛋糕。
这是给她预备的下午茶点心呢!她以前怎么没发现霍大律师这么会体贴人?要是她“怀”的是他的孩子,他还不知会怎么宠溺呢,肯定比伍家武还要……
打住!姚菁菁心头一惊,连忙停止了幻想。
她怎么会这么想呢?难道她内心深处,还是渴望和他在一起的?
姚菁菁郁闷地趴到了桌上,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换个工作的问题。快一年了,她已经喜欢上这份工作了,并一直在为成为一名真正的律师而努力着。或者,换一家律所?找华律师要一封推荐信,想来也不会太难,但想必要问辞职的原因,又该怎么解释呢?
还没等到姚菁菁下定决心辞职,她在工作上就遇到了麻烦。
一个美国商人莫德想从滨海一家企业进口一批货物,那家企业没有对外贸易出口经营权,莫德就将货款给了中间人何某在香港的账户。
然而何某只是支付了其中三分之一的货款给对方企业,剩余部分用来自己投资了,一直拖延不付。莫德慕名找到霍子非,霍子非判定何某的行为是违法套汇,但在何某偿还欠款之前不宜杀鸡取卵,于是提出了双管齐下的诉讼策略:民事起诉和刑事威吓同时进行的方案。
案件起诉到法院后,霍子非争取和对方在法院实现了和解,很快就将案件在法院调解结案,期间何某也偿还了部分欠款。
这都是几个月前的事了,那时姚菁菁还是霍子非的特助,所以对这案子也了解。但后来因为执行程序的问题,又出现了拖延。
正巧霍子非今天上庭去了,莫德也没预约,带着个翻译,气势汹汹地就找上门来,说是至今未收齐货款,要霍子非给他个交代。
吴迪只好先把他们引到接待室,谁知转头一查,发现一份非常重要的单据不见了,而那份单据,正是当初姚菁菁负责整理归档的。
姚菁菁经手的资料很多,她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那是她作为霍子非特助的最后一项工作,之后她就转到华律师手下了。
可现在,找不到了!几百万美金,折合两千多万元人民币的货款,要是因为她的失误而出了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姚菁菁急得汗都快冒出来了,又和吴迪翻了遍档案柜,还是没找到。这柜子有锁,外人不可能乱动,再说这单据别人拿了也没用啊!
两人正焦急着,那边莫德又嚷嚷了起来,要求立刻报警将何某抓起来,要霍子非给他一个交代,甚至怀疑霍子非和被告何某串通,越说越没谱。他带的那个翻译嗓门极大,说得整个律所办公间都听到了。
“我是听说霍律师擅长债务争议的案子,从来没输过,所以才来找的他,谁知道是这个结果。我这就去换个律师!并且保留追诉你们的权利!”莫德边嚷嚷边往外面走。
吴迪叫了声“不好”就要追过去。
姚菁菁反而冷静下来,拦住他道:“这事情因我而起,我先去稳住他们,你去找霍律师。”
外面已经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姚菁菁走上前去,也不理会那个翻译,直接向莫德道歉,说自己是霍子非的特别助理,也是当时案件的经手人之一。她一口地道流利的美式英语,声音婉转,表情诚恳,莫德一听,脸色就有些松动。
姚菁菁趁机提议回到接待室详谈,并委婉地暗示那个翻译并不懂法律,可能有什么地方翻译得不准确,造成了误会也不一定。
莫德将信将疑,这个翻译并非他自己找的,而是别人介绍给他的。他看了一眼翻译,翻译则瞪了一眼姚菁菁。
姚菁菁笑眯眯的也不恼,继续用英语劝说莫德:“如果何某入狱,案件将无法执行,您的利益将遭受重大损失,这是一个双输的结果。但我们可以督促法院调查何某资产,同时给他施加压力,加快执行进程,尽快收回您的货款!”
莫德见她说得既专业又自信,想了一下,同意回去和她详谈。
两人撇开翻译,在接待室里一谈就是半个多小时,外面众人不由议论纷纷。
小黄又是惊讶又是羡慕:“想不到她的英语口语这么好!尤其那些个专业术语,我是一个词也听不懂!”
小梁则感叹道:“看来小妖果真是自学成才的全能型人才啊!”
伍家武则得意地道:“她刚来我就看出来了——这个小妖,不简单!”
霍子非回来时,莫德在姚菁菁有理有据的劝说下,基本上已经被安抚下来了。霍子非又与他进行了详细地协商,最后达成一致意见。
只是,莫德毕竟也是个精明的商人,最后对于那份失踪的单据咬住不放,一定要霍子非给出个交代来。
“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那天我的助理的确交给我了。”霍子非话一出口,姚菁菁和吴迪都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