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齐松壑
该告别的都告别了，楚颜没有让任何人出来送别，又不是一去不回，干嘛弄得壮士一去兮不复回似得！回头又看了眼天霄阁，摸摸小咲的脑袋，轻声道“我们走吧！”
转身离去，心中未尝没有些不舍，可就像自己说的，高手不是打坐参禅就能成就的，更不是每日沉浸在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成就里就能自诩的。如今的自己不像当初自废那会，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既然翅膀已经足够坚硬，何不去搏一搏这湛蓝的天空？
但是打死楚颜他也想不到，他自以为潇洒的背影落到萧潇眼里竟是那么孤寂，那飘动的袖子更像是小刀一样又一次割着她的心口，红着眼睛扑到王天筠的怀里“娘……”
且不说别人，单是楚颜自己就已经发麻了，往日待在山上并不觉得什么，如今下山只感觉天下居然这么大，大的都不知道该往哪走！摇摇头，认准一个方向闷头走了下去。
顶着太阳走了大半日的时间，饶是他的体质也不禁口渴，寻了一会终于在一个路口发现个茶铺，心中大喜，赶紧上前。
他自己不觉，可在别人眼里他的打扮相当古怪。既然已经出了天霄阁，他就没再穿天霄阁的弟子服。一身武士打扮，黑色绑脚裤脚蹬牛皮褐色靴，灰色外袍让他系在腰间一只袖子，原来是他嫌袖口荡的心烦。肩头睡着一只小白狗，疏一进铺子，高大的身才就挡住了大片阳光，抬头看去:好一个少年郎！星眸生晔，俊美无铸，再细一瞅，可惜了，断了一只臂膀，是个残废。
不管旁人心思，楚颜风尘仆仆的赶了进来，未等小二招呼便讨要道“来一大碗茶！”“得嘞，您瞧坐！”这时再四周看去，一个茶棚不大坐满了人，再也没有位子。心念喝一碗就走，也不多待，就那么站在一旁。
“呵呵呵”只闻一阵银铃似的笑声传来，清冽动人，听在耳中仿佛这暑气都消了消。“瞧你生的高高大大，怎么连个坐也不敢讨要？”楚颜好笑，这是被搭讪了还是被嘲讽了？朝声音的主人看去，只见一个年方十六七的女儿着一身粉红劲装，一条马尾辫在脑后跳来跳去，好不调皮！娃娃脸，不见如何漂亮，却娇小可人，有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特有的朝气，和萧潇初纤这些修行者的美感大不一样。
朝她一笑“生的高大就该打打杀杀？那姑娘是不是就该乖乖相夫教子呢？怎么还好在这里厮混？”这却是调笑她生的娇小。周围人都哄笑了起来，楚颜不顾那脸红的姑娘，冲姑娘身旁的老爷子点头示意，那老爷子也是爽快人，笑道“小兄弟何不过来坐坐？”
“敢不从命？”笑着走了过去，那女孩给他腾出一个地方。“小子楚颜，老丈如何称呼？”“老朽杨业高，这是我孙女，有些宠坏了。”说完宠溺的看着那女孩，当真是疼爱有加。女孩却不领情一皱小脸“我才没被宠坏，我叫杨越。”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楚颜，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好奇问道“你臂膀是怎么断的？”楚颜脸一黑，这小丫头真不会聊天，还没待楚颜发话，杨业高轻轻一喝“放肆！公子不要介怀，我这孙女是有点不成样子了。”说着呵呵一笑岔开话题“公子是哪里人啊？这是要到哪里去，怎么一点行囊不带，这路上多不方便啊？”他观楚颜打扮，虽然不是如何华丽，却也是价值不菲，臂膀更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断了，这贸然发问别又招惹上别人的仇家。
“我是泗城人！这次是离家出走，出来玩玩！”楚颜话音一落周围就忍不住低呼起来，杨业高也忍不住发问“泗城？可是那个有仙人的泗城？”仙人？楚颜不觉得，可在普通人眼中他们不就是仙人么？高来高去，开山分海。
楚颜还没搭话，就听见旁边一人嘲笑道“仙人？哪有什么仙人？”
周围人赶紧劝道“这位小哥，可不敢瞎说，这里据说离泗城不远！”
那年轻人越发不屑“一群自以为是的人居然妄自称仙？可谁又知仙是何物？”
楚颜闻言一惊，刚开始可以说他瞎说，那这句话可就大有深意了，注视着那青年，神识波浪一般一遍一遍扫过他的身体，一点异常也没发现，不过却给了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也没深想，那人摇头晃脑地结了账走了。
楚颜再和杨业高闲聊了几句，知道这铺子里一大半都是他的人，他却是一个镖头，在这附近还颇有声望，这次便是收了重金护送一物过那齐松壑。
“齐松壑？”杨越又痴痴的笑了起来，“都说我不懂事，你比我还不懂事，竟连齐松壑都不知道。”原来那齐松壑有些古怪，通过的人总是迷失心智，就算侥幸出来也必受重创，在人间颇有名声。这次他们的雇主实在着急这批货，绕路已经来不及，重金之下有勇夫，这杨业高就接了这一桩买卖。经过几日奔走，齐松壑就在不远的前面。本来他是绝不肯带着杨越的，可架不住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痴缠，约法三章后也就带她出来了。
楚颜闻言欣喜，这一路平平淡淡的，可算有点有趣的东西了。“老丈可否带我一起上路？”杨业高奇怪的看着他，别人躲还来不及呢，他怎么感觉如此兴奋？楚颜摸摸鼻子，“老丈不要误会，只不过在家里闷久了想出来见见世面。听闻你说这齐松壑，我实在想去见识见识，也不要你们白辛苦。”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大块金子，就要递过去。
杨业高摇摇头，不肯受“你是少年心性，这臂膀怕也是鲁莽丢的。带上你没什么关系，可老朽这还是要提醒一句，不要轻易犯险！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笑到最后的人，都是活下来的人！”楚颜恭敬，点头称是，可执意想去见识一番，杨业高思虑一下，觉得也没什么，只得嘱咐道“万事小心，若到关键时刻，别怪老朽不帮你！”
众人又歇了会，喝干茶水，拔旗启程。路上杨业高不断招呼，让大家快点前进，争取在天黑前过了那齐松壑。一路奔走，太阳还没西沉，齐松壑就出现在大家眼前。
两旁大山连绵千里，不知几何，众人面前大山仿佛裂开了一条口子，像是仙人一斧将山劈开，更像是怪兽张开大嘴，等着它的晚餐。不知别人心思，楚颜是感觉出来了，这根本就是大境界的修行者一剑劈出来的。不知过了多少岁月，上面的剑气减弱，普通人才可以通过，可还不免受其影响，被人以讹传讹为这古怪的齐松壑。
这是真正的一剑断岳，这条剑痕数十公里长，分开了这座大山。无数岁月过去，沟壑内长满了草木，薄雾弥漫，好似有什么怪物隐藏其中。饶是在外围，普通人也不禁受到影响，一个个面色沉重，胯下骏马不安长喑。杨业高轻轻叹了一口气，大声道“既然已经来到这了，就不能功亏一篑！老朽保证，将你们完好无损的带回去，准备吧！”所有人翻身下马，掏出准备好的一块黑布，纷纷对着撒起尿来，将其浸湿。杨越看来也被杨业高提前告知过，一个人远远的躲开，准备起自己的。
杨业高来到楚颜身旁，看着不解的他解释道“这是我们防瘴气的一种土法，却有奇效。”说着有些感叹“我年轻的时候过过一次这齐松壑，当时就用了这法子，有点用处！”
楚颜恍惚，难怪他敢接，原来是走过一趟，也大概能明白尿湿布蒙面为什么有用。腥骚味刺激大脑，想是剑意的影响也小了点。看着杨业高有劝他也这么做的打算，连忙推辞，远远躲开。
不一时众人准备妥当，杨越也出现了在人面前，只见她一块潮湿的红布遮在脸上，眉眼露在外面，尽是别扭之色，想必这会后悔的不行吧？他皱着鼻子看向杨越，星眸中全是挪逾之色，这时也只有他一人没这么干。
杨越不满的哼了一声，刚想反驳点什么，那股味道就顺着嘴吧鼻子涌了进来，呛地她一阵干呕。众汉子见此莞尔一笑，气氛也没那么沉重了。杨业高摇摇头，再次劝道“小兄弟只会儿可不是注意风流的时候，活命要紧。”
楚颜咧咧嘴，说啥也不答应，这不就是猪八戒和尿泥给唐僧用么，真是有点恶心到了。不过他这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普通人别说没有他那样剑意可以与之对抗，就连一些修行用品也接触不到，要是几千几百年前，连他说不定还要畏惧三分，可现在的确着实不需要。
杨业高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再废话，高呼道“过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