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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卜卦

经历了不少事,三天觉得累了,任寒一轩怎么拉扯都不肯跟他一起看日出,于是两人到城里找了客栈投宿。时离四峰大比还有些时日,寒一轩建议三天明天在外玩上一天,反正追风流那边的事有曦雪料理,两人也不再上心。

到了明日一早,三天吃早饭的时候等了寒一轩很久都不见他下来,在他房间也寻他不到,心中觉得奇怪,只好自己一人沿街游玩。他看到不少好吃的,但是他以前从没下山,觉得手中的银两极为珍贵,竟可以买如此之多的好吃东西,于是不敢乱花钱,来回徘徊许久才挑了两三样小吃。

等他走到一个卖簪子的摊位时,突然想起自己身后的浩英剑乃是小馒头所送,而且两人差不多五年没有联系,她生辰的时候也没有送过礼物,突发奇想地想要买一个。他自己也不会挑,顺着眼缘挑了一个白玉簪子。

摊主是一个中年妇女,见三天挑了一个后,带着笑容问道:“小伙子,买簪子送给爱人吗?”

三天挥了挥手道:“不是,是送给妹妹的。”

摊主一听笑容更胜,挑了另外一个簪子出来,道:“这个珍珠翡翠簪乃是上好的货色,怎么不买一个送给爱人啊!要是现在没有,以后说不定就有了!这些东西不能省,一定要时刻准备好,可能什么时候就用得上了。”

三天脑海之中闪过一个穿着蓝白衣裳的倩影,心中隐隐作痛,面对摊主的热情也不好意思不买,也不管价钱多少,道:“两个我都要了。”摊主一听,笑容开出了花,叫了一声:“好咧!”

离开摊子后,三天正犹豫着手中剩下的银两怎么花,突然有一个小女孩在人群中抓住三天的手臂,扯着他的衣服,道:“这位哥哥,我见你印堂发黑,乌云盖顶,恐怕最近诸事不顺,若是不小心行事,恐怕将要大祸临头!不如你来我这里卜上一卦,待本小仙为你指点迷津,今天开张大吉,我不收你银两如何?”

下山时寒一轩就给三天嘱咐过,说江湖上有哪些骗子和骗术,其中最常见的就是看相占卦的江湖术士。修真一途本就是逆天改命,所以修真之人大多都是不信的,但是他们都知道有神魔一说,也不敢不敬。三天见这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粉雕玉琢,长得聪明伶俐,只想好言相劝。想不到他一想挣脱,那小女孩就嗯啊嗯啊地闹别扭,好像妹妹对哥哥撒娇一般,引起旁边路人的注意,相当头疼。

他又见这小女孩一双眼睛虽然靠得很近,却不是看着他,心中奇怪,把手上的糖炒栗子左右晃悠,发现她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跟着转动,发现她竟然跟自己遇到的那条大狗小哈一个模样,叹了口气,问道:“你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吗?”

小女孩嘟着嘴巴摇头,道:“天天都吃,只是我经常贪吃误事,我哥管得很严。”

“给!”三天把栗子塞到她面前,她很不客气地接过,便是忍不住抓出一个栗子剥来吃。三天见她吃得津津有味,道:“我不太相信这个,你还是早点找其他人吧!以免误了生意。”

小女孩瞪大眼睛道:“大哥哥心地善良,慷慨大方,本小仙受了你恩惠,必定要渡你一渡,教你逢凶化吉。要是你大难临头我还见死不救,岂不是白白损了功德。”

正当三天再欲推辞之时,小女孩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道:“大哥哥是修真人士,要是大哥哥你来了,别人就知道我不是骗人,到时生意也就来了。”

三天觉得奇怪,问道:“你如何知道我是修真人士?”

小女孩见有戏,拖着三天走,眉开眼笑道:“本小仙出来行走天下,用的乃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神占之术。此术可窥天机,推理前世未来,极为玄妙,虽然此术代价极大,但是本小仙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慈悲之心,不知为多少人指点迷津。而且我从不骗人,大哥哥背着一口仙剑,倒是一眼就能看出,不过我倒是没有见过有哪一派的弟子会背着一口黑锅,所以没能看出你是何门何派。”

三天虽然心中羞愧,但是从不说谎,低声道:“我是天道剑派的。”他见小女孩明显一惊,却不笑话,心想自己无意之中给天道剑派招了黑,只希望门中长辈不要听到派中多了一个背黑锅的不肖弟子,不然肯定要找到自己大力处罚。

小女孩喜不自胜,道:“待会坐下之后,我让你领教一下神占之术的厉害!”三天拗她不过,只好跟她穿过胡同,来到一棵阴凉大树的摊子面前坐下。他见这摊子极为简单,而且地处偏僻,前后两椅一桌,旁边插着一面素旗,两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仙人指路,趋凶避吉”八个大字。

三天一看,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不是“趋吉避凶”吗?竟然连这个都能写错,顿时觉得这个“小仙”不甚靠谱,问道:“小妹妹,平时你这里生意如何?”他见小女孩孓然一身在此摆摊谋生,又是想起自己身世,顿时起了恻隐之心,想着待会不仅要指点她把旗上大字重新写过,还要给她一点钱财,让她少做这种骗神装鬼的勾当。

小女孩看他脸色古怪,以为他不信想走,道:“大哥哥,刚才本小仙已经说过不收你的钱,就是不收你的钱,你尽可放心,若是本小仙有一言欺骗于你,那就是小狗!”

说罢,她一本正经地坐下,从兜里面拿出一把铜钱剑。这把铜钱剑跟寻常江湖术士的大有不同,它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的铜钱串成,似石似玉,颇有光泽,分成黑白两面,面上密写伏羲八卦方位,无红绳串联,竟像自发黏在一起,看上去便知不凡。

小女孩眼睛灵动一下,便是要“开坛作法”。双手作似兰花状,纤小的指诀纷飞,铜钱剑停在两人中间,随她心意全部散开。三天一看便知这是御宝的法门,才知这乃是法宝,而这小女孩修为肯定不浅,至少他无法做到像她那般将法宝收放自如。

散开的几十枚黑白铜钱纷飞,随小女孩“落”的一声,其中七枚光芒一闪,便是整齐落到桌子之上。小女孩朝空中一招,其余铜钱便是全部没入她的手中,粘成一把比之前少许的铜钱剑。她拿剑逐一朝桌上的七枚铜钱一指,被她指到的铜钱便跳将起来,其中铜钱上某些方位的字就亮了起来。

三天在旁看她施法变化,觉得玄极玄乎,心中大感惊讶,不敢再有轻视之心。此时跳起的铜钱兀自在空中颤抖不已,小女孩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好像铜钱里面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而她却在拼命阻止。

小女孩不一会就大汗淋漓,三天便知已然到了最要紧的关头,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卜个卦都凶险到这般地步,竟好像有性命之危。

第一滴汗滴落在桌上,小女孩瞪大了眼睛,黑白铜钱全部停止颤抖,七枚齐落,全部黑面朝上,其上亮起的字竟亮得炸出火花,吓得三天往后一躲。可是还没有完,小女孩已然变成一副生死攸关的表情,“啊!”地一声,七枚铜钱竟然同时炸裂,桌子登时粉碎。

“小心!”三天大喊一声,气浪便是把两人吹得倒飞而去。三天从地上起来,只听到那个小姑娘“哇”地大声哭起来,赶紧跑到她旁边察看伤势。

“呜啊啊啊……呜呜呜……我的法宝啊!我的法宝坏了,你要赔我啊!呜啊!赔我!”小女孩哭得极为凄凉大声,若是旁人听了只以为是三天欺负了小女孩,干了什么伤心害理的事情。

三天一听便放下心来,知道她身上不过擦伤而已,不过这小女孩的法宝损坏,三天心中最过意不去,身上又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好把身上的钱全部拿出来,心疼道:“你不要哭了,弄坏了你的法宝我也不好意思。我身上只有这么多钱,你看看够不够。”

小女孩一看三天手中银两,哭声如云收雨散,徒留几滴眼泪在脸上,抓起了银两就往兜里面塞,懦懦道:“本小仙的法宝可是无价之宝,乃是祖师爷流传下来,多少钱都不够赔的。”

三天面有难色,道:“那我已经没有钱了……还可以为你做些什么?”

小女孩瞄了他一眼,道:“算了!我们祖上有训,我辈仙人本就以守护苍生为己任,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今天也算结个福缘,不为难你了。而且本小仙既然已经用了神占之术,就必须给你点明卦象,你先替我收拾好法宝桌椅,心怀虔诚,不然对神灵可是大大的不敬。”

三天照她吩咐,收拾好东西,心想这小女孩倒是很懂事,不像是江湖骗子,而且有始有终。两人重新坐好后,小女孩道:“我这法宝“千金”可是祖师爷流传下来的宗派宝物,共七七四十九枚铜钱,施展神占之术后可选中代表你命途的七枚铜钱,而铜钱白面为吉,黑面为凶,铜钱上伏羲八卦方位可昭示命途,刚才你也看到,你七枚铜钱同时黑面朝上,乃是极凶之兆。”

三天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倒也信了几分,只是他不太相信命途一说,之后听了小女孩的话也不一定相信,心想自己以前命途坎坷,不也自己撑了过来,这样一想,心中顿时宽慰不少。但是这人总是想要听好的东西,既然事情牵连上了,总有那么一点期待和紧张。

小女孩清了清嗓子,闭目凝神一会,道:“你的命途极为特殊,本小仙怕说出来……”

三天抢道:“放心吧!我没事的,你但说无妨。”

“不是!”小女孩道:“我怕我说出来自己受不了,所以要时间酝酿一下,不如你先帮本小仙到街口那里买一串冰糖葫芦安安魂,定定惊?”

三天也是第一次听到仙人要吃冰糖葫芦定惊的,只是他刚才把钱都给小女孩了,哪里还有钱买冰糖葫芦。小女孩见他不动,作势要哭。三天赶紧伸手阻止道:“不要哭,我去!只是我身上没有钱……”

小女孩恍然大悟,从衣兜里面掏出几两银子,道:“你早说嘛!本姑娘不会平白无故地占你便宜,你去去快回!”

三天心想这些银两多半是自己刚才给她的,觉得世事难料,自己还要靠这原来属于自己的几两钱为她买东西。

待他买了回来,小女孩吃饱心满意足后,她正经道:“待会我只是依卦象直说,所以你要是不满意也不能打我骂我,至于你自己嘛,听了也不要做傻事,更不要自寻短见!”

三天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你放心!我怎么说也是个正道人士,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无理的行为。”

小女孩弱弱道:“我要说了啊!”

三天不以为然:“你说!”

“你的卦象乃是亿中无一的单乱之象,这“单”字预示你注定一生孤独,无亲无故,不得善终,而这“乱”字预示与你有关之人均不得好死,不是为你而死,便为你所杀,求不得,爱别离,若是你过得越好,你的朋友亲人就过得越惨,所以这单乱之象可谓是前所为有的凶象。”

听到这里,三天脸上已经没了表情,心中如同有惊涛骇浪在翻滚,却说不出声音去反驳她。小女孩见他无反应,只以为他一时接受不了,呆在那里,继续道:“推演的前命途显示你的父母已亡,而且他们其中有人的死跟你有联系,不是为你而死,便是为你所杀……”

三天的手颤抖了一下,心中有一道声音在惨笑道:“她说得没错!她说得没错!”

“刚才推演到现命途时,因为出了问题,所以……”小女孩看三天失魂落魄,如行尸走肉一般缓缓站立起来,知道他乃是受不了打击,一时犯了魔怔,等他走出胡同之后,摇了摇头,数了数兜里面的银两,幽幽叹息一声:“明月照不尽伤心人。”

“这次赚了多少钱啊?”突然胡同之中多出了一个青衣男子,面带笑容问道。

小女孩继续低头数钱,道:“本小仙出马,自然手到擒来,财源滚滚!”

男子双手抓着她两边的脸颊往外扯,作生气状道:“在我面前还敢装模作样,真是反了你!不仅弄坏了法宝,而且没有我的批准就擅自跑出来,真是胆子够大!”

“唔唔唔……哥,够了!”等男子放开他的手,小女孩痛道:“我不是看你一个出去了,自己呆着无聊,出来赚点小食吗?”

男子没好气道:“就知道吃!”

小女孩嘻嘻一笑,反问道;“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男子道:“刚才我在路上碰到你那个卜卦的人,身上的血脉之力似有触动,后来就见到你把他拉到这里来了。”

小女孩一瞪眼,道:“他是我们族人?说起来真奇怪,这个人真是倒霉到家,连这种卦象都能碰上,连书上也仅有记载而已。但就算是这种卦象,也不至于毁了我的法宝啊!”

男子道:“这人乃是天道剑派之人,是不是我们族人就不知道,但他志在修仙,命途自然多有变数,恐怕便是他身上关系重大,你窥视他的命途,自然是毁了法宝,而且……”男子又气着拉扯她的脸,道:“那是我的法宝,不是你的法宝,只是我借给你而已!”

小女孩吃痛道:“知道了知道了,哥你快放手!”

男子放开了手,看着三天消失的方向,叹息道:“人不过蝼蚁,只有天道恒在,而我们也不过是随波逐流而已。”

小女孩不屑道:“什么随波逐流?吃了才是自己的!”

男子鄙视道:“小仙你不是不收别人钱财吗?呵呵!“若是有一言欺骗于你,我就是小狗!”说得好听,一派胡言。”刚才的对话他分明听得清楚,又清楚自己妹妹德性,模仿起来自然逼真。

小女孩哼着小调,张开嘴,“汪汪”地叫了两声。

三天漫无目的地在路上徘徊,只想让心里的想法平息下来,但是他原是不相信卦象所示,但她一提到以前往事,梦魇就像潜伏多年的妖魔鬼怪,破土而出,扼住他的咽喉,让他信了十分。

你注定一生孤独,无亲无故,不得善终……与你有关之人均不得好死,不是为你而死,便为你所杀,求不得,爱别离,若是你过得越好,你的朋友亲人就过得越惨……三天心中不断重复这段话,不断想找出各种理由去辩倒。

等他走出城后,发现头顶上一道光芒急速闪过,认真一看,乃是柳凡真御剑离开。他想柳凡真肯定跟曦雪一般,在不停地找追风流……

“今天能交到林兄弟这种朋友也是开心,所谓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今天不知明日事,今天一别,恐怕日后也不会再见?”三天想起追风流对自己说的这句话,心中就不是滋味。

“朋友……”

“与你有关之人均不得好死……”

三天喃喃念道,心想追风流若是落在柳凡真的手里,多半要送了性命,于是心中一急,便是御剑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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