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年轻的女服务员,手上拿着一支笔和点菜单,走过来问他,“先生,需要点些什么吗?”
他盯着服务员看了两眼,然后指着我面前的两盘菜品问:“她点的是什么?”
服务员低头翻看点菜单,翻到我点的那一页后,将我点的菜全部报了一遍。
“吃的不少嘛!”他笑着说,眼睛却看着服务员,仿佛他说的话题跟我无关一样。
停顿了一下,他又将视线转到我身上,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又转头对着服务员,笑着说:“吃这么多,也没见身上有肉,是不是?”
服务员盯着我看了一眼,又看向他,纵是她做了多年的服务工作,善于察言观色,也猜不透我和他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听他的语气,好像跟我很熟,看我的表情,又好像我并不欢迎他,所以最后,善于迎合于人的女服务员尴尬地干笑了两声,说:“这位小姐,身材很好,是该胖的地方胖,不该胖的地方不胖……”
他俩一问一答,把我当逗趣的对象,却又当我是空气。
任我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我将筷子朝桌子上一拍,对服务员嚷道,“你还想不想我付钱给你?”
服务员吐了吐舌头,立马噤声,表情多少有些无辜的样子。
他呢,倒不紧不慢地从服务员的手中拿过点菜单,将我点的菜看了一遍后,说:“她点的已经够多了,再加一个蟹黄豆腐,酸辣藕尖就行。”
老板正想在空页上写上他点的菜,他却指着我的菜单说:“和她的放一块儿。”
我惊诧地望着他。
“另外……”在女服务员道了声“好的”,正要转身走的时候,他又叫住了她,“外加两碗白米饭。”
服务员又回头应了声,“好的。”就走了。
他却依然对着服务员离开的方向,说了句,“晚上吃这么多甜品和凉菜对胃不好。”
我本来不想搭理他,可是想到他刚才吩咐服务员将他点的菜单和我的放一块儿,觉得情况不对,便抬眼问他,“你叫服务员将你的菜单和我的放一块儿,是什么意思?”
虽然从他的衣着和派头来看,他绝不是为了赖几个钱吃白食的人,当然,我呢,也不是为了几个钱喜欢与人斤斤计较的人,但我就是看不惯他一副理所当然又自傲的样子。
他没有立马回答我,而是慢腾腾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
“你没看到,我刚才给服务员递菜单的时候,将我的卡也给了她?意思是,今天我买单了。”
我蹙了蹙眉。
他说的话,我并没有在意,毕竟今晚的消费不高,他买单,我买单,都不是什么事,只是……这烟味……
我捂着嘴轻咳了两声,对他在女士面前吸烟不提前报备的无礼行为表示了很明显的厌弃。
虽然,在这种地方,吸烟者很多,到处充斥着烟熏味,以前毛小舜,一到这个地方,也会无所顾忌地在我面前吸烟,我本也不是清高的人,但眼前,我就是讨厌这个人,无论他做什么,我都觉得他的行为不当。
即使毛小舜背叛了我,但跟眼前这个人相比,我还是宁愿选择讨厌他,而原谅毛小小。
这次,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马上熄灭了手中的烟。
“对不起,一来到这里,我就习惯了放松自己,通常在这里,我才会比较无所顾忌地吸烟。”他说。
大概就因为这句话吧,这也是以前毛小舜一来到这个地方通常爱说的一句话,突然让我心中产生了一种与他息息相通的感觉。
今晚来到这里,我不也是想放松一下自己,想无所顾忌一次吗?
“你经常来这里吗?”沉默了几秒钟后,我突然问。
“是的。”他回答说:“只有在这个地方,我才像找回了自己一样。”
他转过身,面对着喧闹的街面,眯起了眼,像是面对一片宁静的海洋一样。
“你呢?也常来吗?”他转头问我。
我点了点头,又摇头。
“嗯?”他被我的神情逗得咧嘴笑了一下。
我说:“以前常来,现在不常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了,今天算是这几年来第一次来这里吧。”
这时,我们点的菜品全部上桌了,他对我做了一个绅士手势,问:“咱们,现在可以开动了吗?”
语气配合着他的动作,透着一点小幽默,我不禁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这人……还挺逗的。”
也不顾他,我拿起筷子就开吃。
他一直看着我笑,最后还差点笑出了声。
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抬眼问他,“我这句话,很可笑吗?”
他捂嘴咳了一声,轻笑说:“你这句话没什么可笑的,但你人,让我觉得想笑。”
“咳咳!”我正吃着一根酸辣藕尖,料不到这个人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心中一诧的时候,一股酸辣味就呛到了喉咙上。
虽然我今天出门没有像往常出入正式场合那样穿得很端庄,但我觉得,我浑身上下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没有让人觉得想笑的地方啊。
他见我咳的厉害,急忙给我倒了一杯水。
“喝口水,会好点。”他说。
我接过杯子,一口水刚吸进嘴里,喉咙里的辣气突然散开,一下子窜到嗓子眼上,一时忍不住,一口水一下全部喷出,喷到了他的身上。
他大概也没有想到会出这种状态吧,看着一身价格不菲的西装上沾满水渍,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而我,却突然感觉很好笑,一边抹嘴一边有些幸灾乐祸地说。
“这大概就是如你所说的,我这人,让人觉得想笑。”
看他一身狼狈样,我没有愧疚之色,反倒有一种快意恩仇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