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浅跟着青华回到妙严宫已有二日,对这个空荡荡的宫殿还只局限于自己日常居住的偏殿,以及青华平日用来看书写字的书房,至于其他的地方青华没说,她也不敢乱逛。
两天下来尘浅觉得用两个字就可以概括青华帝君,“无趣。”
有时待的无聊了想找个人聊聊,可偌大的长乐界能喘气的只有她和青华两个。青华大半的时间都是坐在书房里的,一坐就是几个时辰不言不语不喝水不用糕点,尘浅觉得只要手里有书他甚至是可以不用呼吸的,静静坐在那就像一幅画。“除了好看也没什么优点嘛”。尘浅蹲在书房前的菩提树下,用草叶截住背着沙粒的蚂蚁队伍,歪头叹口气不忘拦住试图绕道逃开的蚂蚁,“你说他是不是木头做的,不吃不喝不说话,是个木头人。”
“是石头做的。”
身后突然的答话吓得尘浅手里的草叶掉在地上压住几只倒霉的蚂蚁,再看尘浅动作极快地抱着头,整个人蹲在原地一副乖巧的模样,“帝君我错了……我不该背后说你坏话……”
“小丫头胆子不小,敢在青华的地盘说他坏话,我看你是觉得命太长了。”
“尘浅不敢了……我……”低头紧闭眼睛的尘浅将将反应过来说话的并非青华而是另有其人,声音一顿猛地抬起头看向人,“你是谁?”
“我?”来人身姿挺拔,一身浅绿长衫脚踏银丝长靴,手握一把银骨折扇,饶是刚修成人形的尘浅也知不是普通人,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双桃花眼,不笑而自带笑意,此刻正轻挑眉峰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硬是让身为女子的尘浅生出一种自愧不如的心思,眼前有些恍惚。
“桓桑,她经不起你的仙力。”
方才正在书房里看书,突然觉得庭院里空气略有熟悉的波动,翻过一页不打算理会想着任人去了,手指搭在书页上却又觉得忘了点什么,突然想起庭院里还有个尘浅,这两日不怎么见她竟然忘了自己这儿还有个人,她甫成人形本就灵力不稳,有长乐界仙气滋养倒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可桓桑生而为仙又修炼数万年,这等仙力哪里是她能承受得住的,放下书出来就看到尘浅面色略微苍白的样子,遂及时制止住桓桑。
“亏我如此挂念你,你倒好,竟然金屋藏娇,我这颗心呵……”桓桑将折扇抵在胸口眉尖微蹙幽怨看向青华,余光淡淡扫过缓缓起身掸落泥土的尘浅,后者的视线惊讶地在青华和桓桑之前打转,默默咽口口水拍拍胸膛顺顺气转过身面树静思,口中念念有词:“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桓桑一边捂着胸口作西子捧心状,一边回忆着这是谁家的小仙,看着面生得紧。见人这幅模样忍俊不禁,“哈哈哈……笑死我了,青华,你是从哪儿捡回来一个这么可爱的小东西。”眼角都笑得有些湿润起来,一双桃花眼荡起涟漪平白带了几分魅惑。
“桓桑。”青华看着尘浅微僵的后背对人摇摇头,桓桑瞬间会意,将扇子收回袖中走到尘浅身后勾勾唇角笑道,“这位姑娘,在下无意冒犯,还请见谅。”
“没什么的”闻声连忙摆摆手,尘浅颇有些受惊,时不时打量一眼青华和桓桑又假作视线落在别处,一脸欲言又止,“那个……你们聊,我去给你们沏茶!”说完转身飞快地跑开。
桓桑看着人落跑的背影心情大好,直到看不见才转过身看向青华笑道,“啧啧,我许久不来竟也不见你想我,你的心当真是石头做的。”
“许久不见又闯了什么祸,这次是西海龙王的哪个女儿,还是皇帝的哪个公主。”青华笑看了人一眼迈步走进书房,桓桑跟在身后,待坐好后抽出折扇“唰——”地一声展开露出扇面上龙飞凤舞的题字,这才不紧不慢开口,“都不是,是太上老君最小的那个徒弟。”
青华眼皮都没动,沉默片刻仍旧笑得一脸温润,“不知你是怎么想的。”掩去神色间的不妥,桓桑摇着扇子若有所思道:“太上老君的拂尘掉毛,没打着我倒毁了我一件衣服。”青华从卷轴里抽出一卷不作理会,桓桑却不想闲着,戏谑看人,“怎么,不说说那个丫头是哪儿来的?”
“她叫尘浅。长乐界一株南烛。”
“这就……完了?”桓桑脸上露出一抹失望,想着或许可以扒出一些有趣的事,可是见人低头不语的样子怕是不会再多说一句了,怏怏合上扇子撑头道一句无趣。
尘浅端着茶盘进来时里面极安静。两个人一个垂着眸子手捧经书聚精会神读着,一个握着折扇撑头小憩。深吸一口气走近放好茶盘,执起紫砂壶斟了两杯放好,犹豫着该不该说点什么,可是有些事自己不懂又不知道如何说,再三踌躇下寻了一旁的竹榻躺下,不一会儿沉沉睡去。
晌午的太阳有些大,尘浅睡得很不安稳,青华抬头无意看了她一眼,小脸红扑扑得煞是可爱。轻轻挥一下袖子幻出一张碧蓝色的帘幕遮住阳光,帘幕上水纹荡漾散发阵阵凉意,大概是舒爽了许多,尘浅脑袋蹭蹭竹榻像只小猫一样蜷在一起睡得更沉了。
“怎么没见你对我这般体贴。”睡醒了的桓桑睁眼就看到青华施法这一幕,“每次你关禁闭都是我救你这还不够?”青华笑扔一句仔细把书翻过一页。桓桑被人一句话咽住瞪大眼睛,起身伸个懒腰,假装不满的叹口气拖长尾音,“罢了罢了,我还是回我的东海吧。”说罢轻快的出了书房,撑开折扇轻摇,十足的纨绔子弟样子悠悠离去。
青华从书里抬起头眼睛半眯循着人背影望去,只看到庭院里青葱的景色和那个尘浅架好的栏杆,上面爬满了翠绿的紫陀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