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初瑶恨恨的直到快进欣荣院时那脸色还未恢复,许诺跟在后面倒似在自家花园内般的闲庭信步,可那眉梢眼角泛出来的笑意却叫人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必然很好。可惜这样好的心情貌似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候...
原来王碧跟了冯宝回到柳园,又给红芍把了次脉,然后把后面要用的药一并给开了出来,并交待清楚后,在那悠云的泪光中夺门而逃。
心中不是不同情他,只是那大小姐如今性情不定,她的事还是少问为好,况且这人看起来似乎没入了那位小姐的眼,请她一个太医来为他诊治怕不是怜惜心疼他,顾惜着名声的成分怕是居多,这样想着便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无视了悠云眼里的恳求,开完药后便出了柳园。
这却是她将甘初瑶想的过于无情了,请她来是王浏打的算盘,而甘初瑶不闻不问的态度却是不想再给红芍留下半丁点念想,可惜能窥其真意的目前好像还没有。
冯宝倒是看不过去,转身自柳园内自备的小厨房内端出了些餐饭,不轻不重的往桌上一丢,转身走至门边时淡淡的说道:“你别指望了,这里没人会替你去向大小姐求情,大小姐不来看他,却依然叫了王太医来救治他,已经算是开了恩了,你若想留下,倒不防先顾惜好自己的身子,不然,你若再病了,可指望谁来照顾他?且,听说你如今已经是许先生的人了,这个院子里可没有给你安排房间。大小姐现在又是个说一不二的主...”
话说半截意却已明,悠云感激的看了眼冯宝,起身走至桌前,就着还有些温热的饭食,含泪咽下了自昨晚到现在的第一口饭,苦涩的眼泪混着不知味的饭食,一起滑入那早已空涸的胃里,也将那颗早已沉到谷底的心稍稍温暖,可身子却似冷的依然颤抖,双肩耸动不已。
王碧出了柳园就欲急着往家赶,可顺着府内花园廊下往外走时,远远的看见那头正有几人相携而来,那打头的一习草绿薄衫男子甚是骄嫩打眼,和着身侧一习烟青色衣裳的男子,竟使这傍晚的花园更添一抹春色,和着迎风而来的花香,叫人瞧着不禁有些淘醉神往。
可王碧却觉得脑部冲血,手足冰凉,一时竟怔愣在当下移不得脚步。
原来那打头而来的竟是与她有过过节的甘府小三公子,身侧的自然的便是他的表哥林真。
脑中急转,耳听身后似有脚步声,忙转头探看,见竟是冯宝,忙上前拉着冯宝的胳膊焦急道:“哎呀,我刚忘了,我还有东西丢在刘侍卫那里呢!得赶紧要回来,不然回去可没法跟人交待。”
冯宝一路追着王碧,无奈人小脚小,竟是眼看着前头人影越走越远,正着急恼火间,这人倒是停了下来,还上来就说了这么一句话,这下想不发火都难,当下甩了脸子挣开胳膊道:“王大人当真好脚力,竟是不等我把话说完就走。这下想起来要找刘侍卫,早怎么不记着大小姐的吩咐。”
王碧这才猛然记起,早先这冯宝好像是说过,要她回去时将那刘侍卫一起带回去的,当下转身,于身后几人还未反应之时快速往欣荣院那边走去。冯宝则是愣眼看着一转眼又不见的王碧,当真是气了又气,忍了又忍,最后只得认命的再次追了上去,直到两人进了王浏和刘兰的院子,冯宝那脸色还难看的紧。
因着这两日甘初瑶纳侍,府内人员来往杂乱,甘明纶只得憋在自己的小跨院里闭门不出,好容易府里又恢复以往清静,此时又是傍晚,几日未曾出过门的三少爷便拉着同样也有些憋闷的林表哥一同来逛花园了。
两人正兴致勃勃的对着花园里的各花各树闻赏品评,甘明纶那身侧小伺顺儿则眼尖的看见了那远远而来的王碧,甘明纶与王碧发生冲突时他还在一旁帮过腔,因此,此时见那王碧一脸焦急之色的走来,当下便上前一步碰了碰还勿自看花的三少爷,等甘明纶不解的顺着小顺儿的手指望过去时,便只看到王碧那貌似落慌而逃的身影。
林真随即捂唇而笑,“看来你上次把这位王大人修理的够惨,这人竟似不敢见你,竟溜的这般利落。呵呵...她这是上哪去啊?怎么看着竟似往大表姐的院子里去呢!”
甘明纶看着消失了身影的长廊,一伸手将身侧探进廊里的一枝花树扫开,怒声道:“府里的花匠真是越来越懒惰了,这花枝都伸进廊里来了,都不知道修一修,哼...回头让爹爹罚死他们。”
顺儿和林真的小伺兴儿抖了抖身子,双双低眉顺眼的缩到了角落大气不敢喘。
林真摇摇头上前一步拉着他的手道:“走吧,咱们去那边再看看,这里回头让人来修修就好,那些人混口饭吃也不容易,你呀!有火也不能乱发,无端烧到别人身上,罚了别人也损了你自己的名声,多划不来!”
一行人出了廊檐往园中小亭里走去。
谢珉黑着脸从翔飞院里出来时正碰到甘明纶等一行人正准备离开。
甘明纶对这位新晋的二爹爹谈不上好感,也说不上交恶。此时遇着了便出于礼教辑了半礼道:“二爹爹这么晚也有兴致出来散步么?怎么没见着四妹?”
谢珉自见着甘明纶后便换了笑颜,上前一步拉着他的手道:“可不是,今晚你母亲叫了你四妹和二爹爹我一起用晚饭,恰巧你大姐和那许先生也去了,我见她们一帮女人似有话说,便先出来了,看着月色不错,就散散步当消消食了,呵呵...晚饭一高兴吃的有点多。”
甘明纶因着前事积结在心中,虽被林真消散了半日,可那散乱的心思却还未收回,此时见谢珉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便不由有些不高兴,又见他似欲语还休的样子,也没兴趣多问,当下便抽了被他握着的手道:“那二爹爹便再散会儿吧!我们却是走的累了,要回去歇息了!就不陪了。”
谢珉今晚过的十分的憋屈,一切的打算皆因甘初瑶的出现被破坏掉,而自己的女儿还傻兮兮不知道他父亲正被人排挤,勿自高兴的以为自己多了个大姐和哥哥,对她们全不设防,这怎不叫他担忧难过,此时见这小公子也这般慢待自己,不由拉下脸来斥道:“你父亲便是这么教你对待长辈的么?”
甘明纶眨眨眼睛不解的看着刚还和颜悦色的谢珉,再转头看看林真,见对方也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遂皱眉对着谢珉道:“二爹爹这话说的奇怪了,这关我父亲何事!没错,你是长辈,但也仅止于四妹而言,我身为甘家嫡子,怎么样也还论不到一个小侍来教训,你,逾越了!”
甘明纶平日里给人的感觉只是刁蛮单纯,凌厉于他而言还未曾展露过,可怎么说也是大家出生,那种与生俱来的气势威严却是生在骨子里的,这样一副严肃板正说话的样子,倒是头一回,让一旁的林真也括目相看,两个小伺跟在身后互换了下不置信的眼色,继续沉默。
“你......”谢珉一下子便气白了脸色,甩袖便走,可想想又不甘心,回过头来看着甘明纶笑道:“都说大小姐自醒了后便似换了个人,变的冷酷无情,你大概还不知道,她屋里的红芍,哦...就是那日咱们在亭子里见着的那两个中的其中一个,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撞了基石,另一个则送给了许先生,那新侍莲若则两天下不了床,奄奄一息,还有,她院里的管事杨公也被她撵走了,呵...大概是心虚吧,竟想着对外封锁消息,可惜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纵是外面一时不了解情况,但府里的人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三公子也不去关心关心?不巴结讨好你那大姐,什么时候她把你给卖了,你还帮她数银子呢!”
谢珉说这番话时声音并不小,本来这事出了不过一日,府里并未有太多人知道,结果被他这么有心宣扬,在这寂静的夜晚传的老远,想不叫人听到都难,于是那谣言自是如他所愿的那样给散布了出去,传到后来竟成了,甘初瑶自己没死成,现在反过来要克身边人或至亲家人了,搞的后来甘初瑶上任巡卫时人人见她都退避三舍,一起赌钱喝酒的那些贵女都对她敬而远之,让她一度郁闷之极。
当然这都是后话,只现在甘明纶听了后,转身拉了林真便走,留下了自觉终于出了口恶气的谢珉独自在那花园里。
甘明纶自不是去寻他大姐求证谢珉的话,他突然福至心灵的找到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去寻那人的借口,那个看见他就躲的蠢笨太医。他虽看着单纯,却不笨,他只是懒得去惴摩人心,刚刚王碧离开的方向明明就是大姐欣荣院的方向,现在又听谢珉这样说,前后一想,便明白,这个时候为何那人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忙拉着林真疾步而去,生怕去迟了一步那人便会寻机从旁溜走。
而王碧知道甘初瑶这会子不在欣荣院,便请了冯宝将她直接带去了刘兰她们的院子。前后不过说了几句话,王碧便打算领了刘兰从旁边那个自己一早便想偷偷潜出去的那个侧门回家。
哪知刚出院子,欣荣院那头便传来一阵吵闹声,间或夹着些哭泣声,王碧一听之下浑然变色,她想不到家里那个竟这般快的寻到了这里,且还不顾天黑,不顾自身安危,当下忙抛下刘兰她们快步进了欣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