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暖风吹拂,绿阴幽草比花儿还长得繁盛,荷花开满了池塘,清香一片,柳枝轻摇,似爱人柔软的双手。庆功宴上百官出席,美味佳肴精雕细作,酒以银壶玉杯相配,舞伎眉目清扬,罗衣纷飞,管弦丝竹声声慢。众人相互敬酒,开怀畅饮。
“这次大获全胜,姚将军功不可没,来,朕敬你一杯。”慕容东斟上慢慢一杯酒,豪爽的一饮而尽。
“谢皇上,臣所做事乃职责所在,若要论功是不敢当。”姚时元将酒喝下谦虚的说,“这一仗各位将士都辛苦了,我敬大家一杯。”说完他又复一饮,众将士也举起酒杯喝了个干净。
“姚将军太过谦虚,朕说了论功行赏,将军有什么想要的只管说。”
“能保住我临朝江山,百姓能安居乐业,臣就满足了。”
“姚将军忠心爱国,英勇无畏,老臣深感佩服,这杯酒将军一定要喝。”
“我们大家都敬将军一杯。”文武百官举起酒杯,齐声说道。
姚时元还礼,仰头将酒喝尽,而后又有人不断敬酒,他也不好拒绝,都一一饮下,不久便觉微醺,耳边琴声人声混杂,眼前舞衣缭乱,他起身离开席位,想到清净的地方透透气,不知不觉又来到了泊阳公主的废园,这是他每次回京必去之地。人还未到,便听见一阵呜咽的箫声,凄凉哀婉,寂寞惆怅,他心中一喜不禁加快了脚步。果然那纤细袅娜的身姿出现在眼前,箫声未变,人似乎却瘦了很多,他拿出箫吹了起来,潇嫔微微一颤转过身,眼中竟浮起一层朦胧,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滴滴掉下来。
姚时元走上前用衣襟擦干她的泪水,温柔的说:“见到我不高兴吗?怎么哭了?”
潇嫔哽咽着说:“知道你受了伤,后来却又没了你的消息,我真怕……”
姚时元抚上她的脸颊,那嫩滑的肌肤一片冰凉,他感到有一股热气冲了上来,赶紧收回手说:“傻瓜,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潇嫔破涕为笑说:“看来我的祈福还是有效的,至少又见到了你。”
那笑容如晨曦,让姚时元感到温暖,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舒曼,我快要回西北了。”
潇嫔觉得如五雷轰顶,心中一片悲凉,“那我们……”幽幽荷花香,碌碌鸟相鸣,默默水清浅,脉脉不得语。
姚时元一把抱住她说:“你,和我一起回去。”
潇嫔一把推开他,凄凉的说:“我不能走……姚将军,既然你安全的回来了,那这些东西如数奉还。”潇嫔递上手中的玉箫,从怀中摸出那块玉佩,她怕不小心把玉佩弄花了,还特意绣了个荷包。
姚时元一愣,他本以为自己此生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但在听到她箫声的那一刻,他希望这个女人能陪在他身边,他自信的认为她会跟他走,他爱上了她,他觉得她对他也是有情的,可她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姚时元愤怒的问:“为什么?难道你还舍不得这宫里的荣华富贵,还盼望着的别人来宠幸?”
潇嫔只觉冰封了三尺,她冷冷的说:“是的,我们的身份注定了不可能。姚将军,你好好保重。”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那满腔的思念在风中哭泣。
潇嫔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飞鸿阁的,明明知道会分离,还是贪恋那短暂的温柔,这难道就是爱?她轻轻亲吻那紫竹箫,上面有他的味道。
风华宫天气是越来越热,树上蝉鸣不断,塘中蛙声四起,映霞在一旁为太后打扇,美姗绘声绘色的讲起纪晓岚拜寿的故事:“一次纪晓岚为一个朋友的老母祝寿,当席吟祝寿诗一首,劈头第一句就说:‘这个老娘不是人’,把在座的宾客都吓了一大跳。”
映霞插嘴说:“老人家生辰,他怎么能作这样的诗,太晦气了!”
太后皱着眉说:“这纪晓岚也太没规矩了!”
美姗继续讲道:“纪晓岚却不慌不忙,又念:‘九天仙女下凡尘’,大家松一口气,鼓掌叫好。”
映霞嚷嚷着说:“娘娘,连奴婢都松了口气呢。”
美姗接着说:“纪晓岚又念下去:‘生个儿子却做贼’,宴会主人脸上勃然变色,四座咋舌,不敢言语。”
映霞一惊叫起来:“他这人怎么这样,太没口德了吧,骂了人家母亲又骂人家儿子!”
太后瞪了她一眼说:“好啦丫头,把后文好好听下去。”
美姗又说:“纪晓岚又从容地说:‘偷得蟠桃献娘亲’,一众开颜,欢笑举杯。”
映霞复述道:“这个老娘不是人,九天仙女下凡尘。养个儿子去做贼,偷得蟠桃献母亲。这首诗作得太妙了!”
美姗笑她说:“你刚刚不是还说人家没口德吗?”
映霞红了红脸说:“奴婢不是没听完吗?太后不也说他没规矩吗。”
太后眯着眼笑道:“你这丫头,倒把我拉上垫背了。”
这时慕容东和姚时元将军来了,太后本就欣赏姚时元,当初若不是被迫讲泊阳公主嫁了出去,姚时元都应该是她的女婿了,每次想到这太后就忍不住的心痛和惋惜。
“儿臣参见太后,母后你们在聊什么呢,那么开心。”
“哀家在听茗妃讲故事呢,听得哀家心都悬到口了。”
“臣参见太后,参见茗妃娘娘。”
“免礼。”太后招了招手让姚时元过去,慈爱的问:“你打仗受的伤可好了?”
“都好了,谢太后关心。”
“时元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也应该娶个媳妇了。”太后语重心长的说,她知道姚时元为泊阳发誓终身不娶,但又觉得这誓言对他太不公平。
美姗知道这其中的原委,也忍不住劝说道:“是啊姚将军,人不能死守着回忆而应该努力创造更美好的回忆,要珍惜眼前人,别等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
见他点头,太后继续说道:“要不哀家给你看个好姑娘,让皇上给你指婚?”
姚时元福身说:“谢太后美意,不过时元已经有心意的姑娘了。”
本来还在担心,这下众人都兴奋起来,慕容东问:“是哪家的姑娘?朕立即就给你指婚。”
姚时元回道:“臣还没确定,待臣确定了那姑娘的心意再回禀皇上和太后。”
太后笑眯眯的说:“好,好,能让时元看上,这姑娘有福气!”
回宫路上,美姗被姚时元拦了下来。
“茗妃娘娘”姚时元不好意思的说,“我想向你打听个人。”
“你说吧。”
“飞鸿阁可有个叫潇舒曼的宫女?”
美姗愣住了,接着哈哈大笑起来:“姚将军,你从哪儿听说她是宫女的啊?她是飞鸿阁的主子潇嫔。”
这回换姚时元愣住了,他以为她只是个宫女,他以为她也许不爱他,他以为她抛不下锦衣玉食,但最后他错了,如她所说:“我们的身份注定不可能。”
飞鸿阁这些天潇嫔茶饭不思,人又瘦了一圈,美姗觉得十分奇怪,皇上已经回来了,怎么她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莫非是有什么心事?
“姐姐你怎么了,最近脸色都好差。”美姗担心的问。
“没事,就是有些失眠。”潇嫔觉得连说话都有些吃力了。
“见你闷闷不乐的我都不开心了,给你将个好玩的事吧”美姗津津乐道的说,“那天碰到姚将军,他说想向我打听个人,你猜他打听的是谁?”
潇嫔紧张的问:“是谁?”
美姗呵呵一笑说:“他问我飞鸿阁有没有一个叫潇舒曼的宫女。”
潇嫔强迫自己笑着问:“那你怎么回他的呢?”
美姗说:“我说她是飞鸿阁的主人潇嫔,结果你猜怎么着,他跌跌撞撞的走了,肯定是被吓着了。没想到他一个将军那么胆小,这才多大点事儿,他就吓成这样……”
后面的话潇嫔一个也没听进去,她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知道了也好,大家也免得误会,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