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秒后,睁开双目,正了正神色,看着一身清爽的九连玦,不忘先前的话题道:“九连公子,今日之事说到底是九连府与那贼人之争,委实与我无关,公子不如好人做到底,我南宫府定当将九连公子视作恩人,以礼相谢。”
九连玦眸光深遂的看了南宫环一眼,这丫头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看来回去以后得好好调查一番。
南宫环看着他云淡风清的表情,一时也摸不透九连玦所想,只在心中念道,此人年纪不大却喜怒不形于外,城府很深,看来自己还得小心应对为上策。
九连玦看着瑟瑟发抖的南宫环,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南宫小姐说笑了,人人都知道我九连玦天生有弱疾,活不过弱冠,又有何德何能救小姐于危难之中。”
弱疾.南宫环嘴角微抽,前后一对比,也就立刻明白了,她泰然自若的坐在潭边的石头上,旁若无人的说道:“说来也是祸福相倚,虽然今天平白无故遭此一难,但竟然无意间吃了别人家的宝贝,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话真是没错啊。”
终于,九连玦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神情出现了松动的裂痕,不是他不想取回水心,而是水心一旦入口便会化为无形,就算开膛破肚也没用,再者,水心是千年地下泉眼凝结而成,按常理而言,毫无修行的人遇到如此强大的能量是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的。但南宫环明明活蹦乱跳的,跟没事人一样,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水心她根本没吞进去,但南宫环一介凡夫俗子,没有法宝存放水心,就无法隔绝水心的灵力波动,有灵力波动,他肯定能感应到。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九连玦心头升起一个猜想,眼底映着南宫环小小的身子,泛着一层银紫色的涟漪。
“顺着这条道走,前面有个山洞,你祖父已经领人出来寻你了,快的话明天早上应该能到崖底。”九连玦边说着话,边蹲下来,将南宫环袖子一扯,就撕下了半截湿漉漉的布料。
“你这是做甚?”南宫环抬手看了看自己断了半截的袖子,原本就冷得打颤的身体,现在更冷了,估计回去得发次高烧。
九连玦将碎布捏在手中,说道:“我不作些记号,你祖父怎么知道你跌下崖底了。”
南宫环抬头看着他,他的脸映着月光,更显得清冷脱俗,三千青丝只是随意的用一根青色绸带绑起,未作雕饰,却透着随性自然,五官精致得如同出自于天工之笔,也不知再过几年,会是怎样惊艳绝俗的人物。
“你放心,今日之事我绝不会透露半个字,你我从未相见,更未相识,至于你的水心,虽然我不知道是何宝物,有何作用,但是想来对你很重要,若是以后你能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我愿意归还。”别人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她还没自大到认为全世界都要依着她,凭心而论,自己虽是无意,但到底吞了别人的宝物,搞不好还是救命的东西,要不是九连玦,她现在又成了漂泊无依的孤魂野鬼了。做人要知足,她很清楚这个道理,何必要为难别人呢。
九连玦听着她一席话,看着盘坐在石头上的人儿,那幅泰然安定的气势,真不像个七八岁的孩子。
“那我走了。”九连玦淡淡扫了她一眼,不过顷刻间,就消失在密林之中。
南宫环看着九连玦离去的方向,长舒了一口气,朝先前他所说的山洞方向走去。
还好今晚月朗星稀,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摸黑,草丛里只有不知名的小虫子在低吟,没有传说中的洪水猛兽。
南宫环拾了一根路边的枯木,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行进着,还好她以前有几年的登山探险经验,有时灵感枯竭,她会来大自然深处放松体验,以寻找创作感悟。
月光美得如同琉璃,四周的草木茂盛,只有一两条蜿蜒的小道,说明这里以前也是有人来过的。
“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啊,该死的九连玦不会是骗我的吧。”南宫环气极,将木棍往草丛里一丢,惊得草丛里萤火虫四散飞开。
流光上下闪烁,宛如天上的繁星落下,在银白色的月光下欢快的舞蹈。
好漂亮,南宫环看着四周萤萤的绿光,惟独有一只闪着金灿灿的光芒,很是显眼,南宫环盯着那金光,情不自禁的就想伸手去抓,但那萤火虫似乎更敏捷,在她面前晃荡了一圈,便忽上忽下的朝前飞去。
“等等我,等等我.”
南宫环喃喃低语着,灿若星河的双眸渐渐失去了聚焦,只凭本能的小跑着向前追去。
山峰绝壁如同刀削,九连玦长身玉立,站在悬崖的一处劲松之颠上,那劲巧的松枝不弯不折,只随风微曳,似无重物一般。
他绝美的姿容宛若谪仙,玉色的衣袂随着冰凉的夜风拂动,软绸轻纱,银丝华带,无一不勾勒出月光下最优美的身姿
是与不是,就看明日了,九连玦脚尖一点,借着崖边几处着力点,便消失在夜空之下。
落尘谷,顾名思义,尘埃落定之处,表明其地势在低。然而这只是凡夫俗子们以为的意思,落尘谷真正的含义是指,斩落凡尘、踏寻仙途之地。而这层含义也只有这世上少数的修道者才知道。
世人闻之,哈哈大笑:“修道?何其飘渺!何其虚无之事!滚滚红尘,哪里不好?”
圣人答道:“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天地万物皆在道中,而万物又含着大道,滚滚红尘岂能例外,你以为自己在棋局外,殊不知已在棋局中。”
世人问:“那您看我能修道乎?”
圣人言:“道法三千六百门,人人各执一妙根,原本人人皆可修道,却因因果纠葛,三毒六害,不得机缘,不得明师,不得点拨,欲望缠身,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
世人又问:“嘻,那道如何修?是练武耍剑,还是画画符箓,亦或是焚香打坐呀?”
圣人笑答:“修道不在乎何种形式、不在乎何种方法,而在乎于心,心为道宗,心为祸本。所谓道之名,不过是为了教化众生,才强名曰之,何必拘泥于法门,若有一日修炼结果,在儒成圣,在释成佛,在道成仙。”
..
“阿嚏.”南宫环猛打了个喷嚏,揉了揉自己有些开始鼻塞的鼻头。
“..”
我那个去,我怎么跑这里来了?打量这四周的环境,南宫环心底有些慌神了,手心里也冒出了冷汗,先前她一个人走夜路,她不怕,但是现在这地方她是真的怕了。
只见此地天空昏黄,不见日月,不分阴阳,四周怪石嶙峋,山峰似如刀削,险峻异常,没有花草动物,只有山崖上的几棵劲松表示这里还有丝丝生气,然而最古怪的是,四周地上都插着各式各样的巨大铁剑,这些剑形状各异,有的宽大如巨阙,有的窄细似银线。却无一不是几层楼那么高,像是给巨人打造的一般。
南宫环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将心情镇定下来,冷静、冷静.越是这种时候,我越是要冷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南宫环握手成拳,她是不会轻易认输的。
她盘膝而坐,分析起现在的情况,她现在头发和衣裳都处于半干状态,这说明她从先前失神到走到这个地方的时间并不长,也就是说现在大概是亥时,到辰时还有大约四个时辰的时间,那她需要在四个时辰内走出这个地方,才不会错过最佳救援时期。
南宫环站起身来,她身后是万丈悬崖,前面是勉强能称之为桥的桥,此时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别人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她则是惧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那处“桥”其实就是底下被风沙侵蚀,只剩下上面窄窄的“桥面”,有些地方宽点还好,有些地方则窄得只容一只脚踏过,而那“桥面”偶尔也沙沙的往下掉落砂石,南宫环如履薄冰,随时都有陨命的可能。
心惊肉跳的行进了一百来米,整段“桥”也算走完了,南宫环长舒一气,继续前进,竟然来到处山林,这处山林春意盎然,四周落英缤纷,小溪流水潺潺,和外面那荒凉苍劲的剑山迥然不同。看到盎然的绿意生机,南宫环心情也轻松了些许,继续沿路前进,却发现越走越热,没有太阳,却依然听到知了嘶啦的声音,池塘里的荷花开得水嫩艳艳。
南宫环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一咬牙,继续前行,再往里走却又是红枫满地、金黄色的麦田如波浪滚滚摇曳。再走下去,下一个就是冬季了吧,南宫环心头想着,不自觉的拢了拢了自己的胳膊,她其实已经因为受凉而发低烧了,只是一直撑着,可是不往下走,又能怎样?坐在这里,依然找不到出路啊。
前路漫漫,南宫环依然决定走下去,果然不多时,四周变成了银装素裹的冬季,四周的树木枝条上被结成了冰棱子,晶晶莹莹的,看上去漂亮极了,南宫环苦中作乐的笑笑,只是寒风割得她脸生疼,让她妍丽的笑容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