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
九
逃学的那五个人还是无可避免的参加了第二天的考试,对于他们能在那个夜晚突然回来这个事似乎没有引起同学们的关注,也是当前的首要任务是考试。在考试期间不管发生多大的事那都不叫事,李森森倒是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也要忍住这份冲动,考试完了才能问个明白。
下午考试结束后,教室里的情况和之前考完的时候一样,同学们相互之间问考试的问题,互对答案什么的。96班的男寝室里下铺的床上坐了满满的一排人,似乎要召开一个重要的寝室会议,再看看王斐等人好像是做好了发言的准备。原来其他同学在考试后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去找他们问个明白,柴云绍就干脆把人喊到寝室来,集中全寝室的人来听“报告”。
“到齐了吗?都到齐了吗?看看还差谁,还差谁!”柴云绍说完后开始一个个点人。
“来了,来了!”宋杰从厕所方向跑了进来,一边跑着一边整理着裤腰带。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股来自厕所的味道。
“好了!现在人都到齐了,那大家就请五位大侠开讲!”柴云绍很是激动的说。
啪啪啪!一阵掌声过后并没有听到某人开讲的声音,此时那五个人正在相互推诿谁先讲话。经过一番吵闹和打闹后,决定由最先被抓回去的王斐打头阵。王斐红着脸走抠了抠头“嗯嗯”了几下,然后有点吞吐的说“从哪里开始说好呢?”这时李森森拿起了自己吃饭用的勺子走到王斐面前,模仿着电视里的新闻记着的样子和口气。
“请问王先生,你们这次为什么要跑呢?”李森森那语气和动作惹得不少同学哈哈大笑。
王斐这下是找到了突破点,开始沉着稳重的说起来“说到我们为啥要跑的原因,其实这都要怪那个田辉。”此时众人的双眼一齐打在田辉身上,田辉楞了一下“怎么又怪起老子来了!”他似乎在表示严重抗议。
“你继续说,别管他的。”柴云绍瞪了田辉一眼,田辉也马上安静下来。
“恩,昨天中午时候,田辉刚搞完“旅游”回来在他座位上说他不想考试了,要回去之类的话,这时戴祝接了他的话说考试的题目都不会,无聊难受死了,要回去一起吧。然后我和黄子光也听到了,就这么聚到了一块,至于后面怎么来了个康武,估计他俩拉进来的。”
“那么你们是什么时候离开学校的,是翻墙出去的吗?”李森森记者继续提问道。
“恩,我们在中午时就决定了,等下午考试一完就出去,我们并没有翻墙,是趁着通学生比较多的时候我们就混进人群里出去的。”
“你们不是决定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吗?那后来怎么去了临江镇上?”李森森记者继续发问。李森森也不懂他们为什么在身上的资金严重不足的情况下还要去镇上。
听到这个问题后坐在旁边的康武一把夺了李森森手中的勺子,装的有模有样的说起来“这个问题就由我来说,其实这个去临江镇上的决定是我做出来的,他们那几个“黑包”(就是傻子,白痴之类的意思)逃学就逃学,还好意思说什么回家,他们问我准备回家吗?我就说我要去镇上玩一玩,你们去不去?去的话我请客,然后他们一个个的表示要跟我混。”
戴祝一听这话马上表示不服“跟你混!你还好意思说出来啊!自己本来就没几个臭钱,还说要请我们玩,说大话也不事先打好草稿!”他作出了一副非常不屑的表情。
康武反驳道“要记住当初是你们一个个说跟我走的,我可没有逼任何一位啊!当时那架势我拦都拦不住,再说我又不是没请你们啊,那一人两块的慢慢游车费不是我出的难道还是你们从**里取出来的啊!”康武这番话使在座的不少人捧腹大笑,连戴祝都忍不住的笑了,大家打闹一阵后李森森拿过康武手中的勺子再次交给了王斐。
“康武说的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情况,就这些我们五个搭着慢慢游去了镇上,到了那里后康武说他钱有些不够,让大家把身上的钱拿出来准备一起吃顿好的,反正我是身无分文的人,最后凑起来的钱还是不够吃顿饭的。康武就说你们在镇上都有熟人没,有的话就去找他们借一点儿来,后来戴祝和田辉去了九川方向,说他们在高中认识几个人,我也想跟着他们去,但他们说过铁索桥是要收钱的,而他们身上的钱不够我去。康武和黄子光去了镇中学方向,大家之前是商量好的,借到钱后到下面的十字路口集合,我就在那边一直等着的,直到班长看到我。”
柴云绍听了这话显得有些愤慨“你们几个也太不仁义了吧,好歹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在那种情况下又是一条线上的蚂蚱,竟然把人家孤零零的扔到一边,你们可真行啊。”
田辉当场表示不服,他对着王斐大声吼道“谁抛弃你了啊!竟在这乱说话,你当时不是说你要去找什么你的那个张家妈了吗?”田辉这话貌似说到了什么重点,王斐的脸再一次的红了。
“张家妈?谁是张家妈?这人和王斐这小子有什么关系啊。”这次是柴云绍一把夺过勺子充当了记者。
田辉先诡异的笑了一阵“这问题你要问他本人,反正我是解释不清楚的。”说完他又继续笑,好像因为这个点儿有点停不下来。
王斐重新接过勺子,在这次发言前他先好好的酝酿了一番,也许是一想到这个事就特别的激动,当然也有几分尴尬与难堪。两分钟后他开口了。
“那个啥张家妈就是一卖水果的,一般在车站那里摆摊,她有个女儿嫁到我们那里,以前我和我屋里人到镇上来赶集什么的,到过她那里买过东西,有那么好几次吧。所以算得上是比较熟的,当晚他们都各自找自己的熟人借钱去了,我就想找那个张家妈借点钱。”
“接着说,接着说啊!不要停,不要停!”柴云绍似乎对这个事很感兴趣啊。
“恩,我就去了车站一趟,张家妈那个时候还在那里,但好像又要收摊的样子,于是我赶快跑过去,说了声张家妈好!张家妈看到了我,但似乎没有认出我来。她有多看了几下,这才认出来,她问我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不是应该上学去了吗。我就编了个理由,这个……这个理由班长听了可不要打脸啊。”
海利点了点头“说吧说吧,我很淡定的。”
“恩,说好了的淡定啊。我是这样说的,我们班有几个不听话的学生,他们害怕考试就逃学了,我们班主任要我和几个同学来镇上找人,刚才走到这里时看到你了就来向你打个招呼。”
“我擦!你这是典型的贼喊抓贼啊!”海利听了这理由还真淡定不下来。
柴云绍将海利拉了下来“别激动,别激动啊。听他把话说完。”
“恩,她听了我的话后好像信以为真,但她准备收拾东西要走了,对我说那你赶快去找人吧,我这就要收摊了。这时我有些急了,就直接说出来了找她的目的,这个张家妈我来的时候走得太快,忘了带钱,现在在镇上身无分文,肚子又饿了,我在这里就只认识你一个人,所以我想找你借点钱吃个饭,下次赶集来的时候再还给你。”
“那你肯定是没有借到钱,要不然我发现你的时候就不会是那副鬼模样了。”
“恩,对啊,她说今天她没赚到几个钱,自己又要用那点儿钱来买菜等供家里开销,如果让我借了那她明天就揭不开锅,我也没继续缠着她要钱,失望的离开了,刚走过几步她就叫住了我,当时心里一阵惊喜,以为他要借我钱了。没想到她给的是一根香蕉,原来看我没吃饭就吃根香蕉将就一下吧。我接下了,早知道我昨天中午,下午都没吃饭,我先离开了那地方,然后三两下就把那香蕉给吃完了。可这连牙缝都塞不了,吃完后我心里一直在叫唤“张家妈!再给我一根香蕉吧!””
这下寝室是哗然一片,有人拍打这床板大笑,田辉拍打着王斐的肩膀“哥们,你牛!”海利不屑的说“看吧,人家这是明显信不过你啊,哈哈哈!”这下寝室的打闹时间足足持续了五分钟,有些同学不断喊着“张家妈!再给我一根香蕉吧!”那句话。
待寝室再次恢复平静后,王斐接着说“然后我又去了十字路口那里,等其他人借钱回来,就这些后来被班长看到了,对了班长有个事要问你,我当时明明已经甩开你一大截了,可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前面啊?搞得我措手不及就被你按倒了。”
海利是一副非常得意的样子说道“哈哈,你还想在镇上给我玩套路,告诉你啊我对临江那地方可是了如指掌了,当时见你往医院那边跑去我就笑了,就赶紧抄小路直接到你前面去了。其实啊,如果你当时是往镇中学的地方跑的话,是没什么近路可走的,但敢上你也是迟早的事儿。”
王斐这时猥琐一笑,似乎有什么秘密没说“我当时是这样想的,两顿没吃饭那是肯定跑不过你的,所以得去一个你不敢去的地方,才往那边跑的。”
海利哈哈一笑,好像他早已知晓王斐要去的是什么地方“你是去那个乱坟岗吧,哈哈。我可是走夜路长大的,你吓唬别人还是可以的。”
“………………”王斐无话可说,这班长实在太有来历了。
寝室这下又是一片欢笑声,此时寝室里已经有一些别的班的同学来听所谓的“报告”。
“康武同学你作为这次行动的策划人,那你给大家讲一讲王斐同学离开后的故事吧。”
康武还是比较直爽的一个人,接过勺子就直接说“我当时是去镇中学找人了,要找的那个人竟然不在学校了,所以也是无功而返。戴祝他说九川中学的门卫死活不让他们进去,所以他也没借到什么钱,然后我们回到了那个十字路口,我只看到了戴祝和田辉,没看到王斐。作为几个哥们当然不能把他给卖了,所以我们在那差不多等了一个小时,他还是没来。我们以为他肯定是去那个张家妈那儿过夜去了……嘿嘿……”
“哈哈哈,真得味!”柴云绍听到这个就大笑起来,笑得还是那么浮夸,其他人也体会到了柴云绍所笑的意思,又开始新一轮的嬉笑打闹,他们更多的是打闹王斐那小子。
也只闹了一会儿就歇停了,康武继续说道“这下子我们谁都没借到钱,而且身上的钱差不多花完了,好了现在大伙儿是既不能吃也不能玩了,我提议还是回去吧,还有现在回去是没什么车费的,其实这个时候也没什么车,所以得靠走!那三个黑包还不愿意哎,我就准备一个人走,对他们说不走你们就准备和那些叫花子一起混吧!这么一说他们才跟我回去。”
戴祝再次表示出他的强烈不服,带有牢骚情绪的对康武说,应该是对大家说的“你特么脸皮真是厚到机关枪都打不穿啊,老子怎么就跟你这个混蛋了呢!真是瞎了眼,以后老子再跟了你……我……我就去当“戴祝”!(方言里理发师的谐音)”
康武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样子“随便你好了!谁稀罕你这个借钱门都进不去的废物,反正我康武又不是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说你以后必须要跟着我康老大混怎么怎么的。”
寝室里又是一阵嘻哈之声,戴祝这时不说话了,但愤怒的眼神9一直盯着康武。康武则表现得春风得意的样子。
“你们竟然是走回来的!可真是牛到没朋友啊,那路上肯定发生了什么趣事吧。”李森森问道。
一听到这个问题,康武摆出一副特别沧桑的样子,装的好像一个经历了故事的人,还装的那么深沉,慢慢的他开口了“谈起我们回来的那个晚上,感觉如同是走了一场几万里的远征,这段经历老子估计一辈子都忘不了!”
“从镇上到乡里才十四里的路,你看你说的那么夸张,我以前走过的路要比你们远的多,你就拉到吧!”海利听不下去了这种又低又深沉的声音,说白了这简直就是发骚犯贱什么的。
康武白了白眼“你懂个什么,我们那时的情况不一样。在前期我们好像当年的革命远征军要摆脱敌人的围追堵截。我们虽然都认为王斐是去他那个啥张家妈家里过夜去了,但也不排除他可能是被前来抓人的班主任发现给带走了,所以我们也是处于极度危险的状态。特别是在回去的公路上,我们走的那是心惊胆战,提心吊胆的,每走一步都要注意公路周围的情况,一旦发现有摩托车什么的过来,就要迅速的躲到路边的排水沟里去。”
寝室里再次嬉笑起来,大家都表示“你们牛!你们牛!”
“那为什么你们就只防范摩托车呢?”李森森接着问道。
“这特么还用的到解释吗,在中学里除了那个胖胖的体育老师和那个得了糖尿病的联校校长赵汉卿有小车,还能找出来其他人吗?再说福哥是个啥人物,这个事能请的着他们出马?”
“哦。好好好,那你接着说。”
“恩,前期就这么心惊胆战的躲过去了,一共遇到了十几辆摩托车,玩的就是心跳啊!不过我们没有看到福哥或是其他老师的。到了中期,那就和当年的远征军翻雪山过草地什么的差不多了,那就是考验意志力和耐力的时候。我们都没吃晚饭,有的人还没吃中饭,走回去时候大家的肚子都是呱呱的响。再加上那么远的路程,饥渴交加非常难受。大伙儿身体疲软,几个人都是相互扶着走的,到后来越来越想睡觉,只能一边闭着眼养神一边走路,闭了一会又要注意路况,不然那就是集体翻阴沟了。”康武的声音越来越低,他好像在抽泣,但还特么是装出来的。
这时戴祝大声说道“要不是老子看到一个柚子林里有柚子,喊你们去搞。要不然,你们会更惨的。”
康武听了这话,他的声音由低沉变得很是激昂“就是你特么的喊我们去偷柚子,被人家屋里的狗发现,害得我们被狗赶,老百姓还以为来了强盗。”
寝室里的气氛再次翻腾起来,床板都快被那些人拍断了。
康武接着说“我们只搞到了两个柚子,三五下扒开皮然后狼吞虎咽的吃下去,可我还是根本就没有什么感觉,用王斐的话来说就是,狗子啊!在让我偷个柚子吧!”
大家又是一顿爆笑,拍人的拍人,拍床板的继续拍床板,久久不能平息。
“终于,这段艰辛的路快要走完了,当我们翻过了株木的时候,大家都睡意全无,如同看到了胜利在向我们招手,四人都是跑着前进的,但这时候乐极生悲阿!福哥突然来了,他喊我们必须在二十分钟内赶到他的办公室,然后自己骑车走了,就这些我们在一夜之间就回来了。”
一寝室的人就这样过了一个精彩的下午,正当他们意犹未尽的讨论时“叮铃铃”预备节的铃声响起了,各位又像百米赛跑般的冲向教室。
经历了一个下午的热闹,寝室里又恢复了平时的宁静,不过这只是短暂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