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斌给叶子送进面粉时,看出叶子想留他坐一会儿。王斌不想让叶子为他伤心,出于对叶子的安慰,王斌坐了下来,但他和叶子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王斌见墙上挂着一支二胡,就过去取了下来,为叶子拉了一首现代流行歌曲,叶子听了,高兴地直拍手掌,王斌也显得很兴奋,望着叶子让人怜爱的模样,他觉得自己好想亲亲叶子。
“你的二胡拉得比我父亲好听。”叶子很温柔地给王斌冲了一杯蜂蜜水。王斌喝了几口水,又为叶子拉了几首曲子,叶子坐在王斌对面,用右手托着腮,很痴迷地听着,王斌在叶子那副痴迷的神态面前有些迷醉,让他由叶子想到了柳琴,过去柳琴也这么痴迷地看着王斌拉过二胡。
王斌觉得眼前坐着的分明是柳琴,他猛然把二胡丢到一旁,把叶子揽入怀中,叶子脉脉含情地注视了王斌一下,就闭上了好看的眼睛,呼吸急促地等待着,两个人感觉到了彼此的心跳,王斌慢慢地低下头……
恰在这时,有个女孩在院子里喊叶子去看鼓乐班吹唱,王斌迅速恢复常态,他对叶子说:“对不起。”
叶子眼睛里很快流露出无限的失望和惆怅。
王斌和叶子还有喊叶子的那个女孩一同向鼓乐响着的农家小院走去。
他们老远望见,杨家窑前上空蒙着一块耀眼的红色篷布,走近时又看见篷布下面正中挂了一块大红毛毯,毛毯上贴了花团锦簇、龙凤呈祥的双喜剪纸,再前面摆了一个长条桌,桌子上蒙着粉红色的线毯子,桌上摆着白瓷盘子,盘子里分别盛着纸烟和喜糖,显然是拜花堂的地方。
院子东边半壁院墙上搭了一个帆布小帐篷,几个厨子正满头汗水为中午的酒席做准备,各种香味弥漫在院子里,又散发到村子里,引来了好几只狗,聚在一边等待厨子的施舍,有不老实的贼狗乘厨子不备,想从大扁锅里叨条鸡腿,被一个胖厨子及时发现,一炒勺打在贼狗头上,贼狗负痛落荒而逃。
院子西边,一个土坯子围成的炭火正旺,鼓乐班子的吹鼓手们围着炭火正摇头晃脑,卖力地吹奏,一个长相不错的女子正表演晋剧清唱《劝宫》,王斌走进院子时,那个清唱的女子用会说话的眼睛对王斌笑了一下,王斌想了半天,才恍惚觉得这个女子去过信用社找过表姐王秀丽,表姐向他介绍过是她的同学。
主人老杨正盼着王斌来,贺喜客人已到了不少,等王斌记礼账。
王斌进门没顾上喝一口茶水,就忙着给主人记起了礼账。
中午时,王秀丽也到了杨家院子里,她是来寻小娟吸储的。
小娟一见王秀丽,很热情地把王秀丽介绍给自己的孙班主——一个留着背头,很有点艺术人派头的中年人。
孙班主看见王秀丽,眼里就有一丝亮光闪过,他很热情地给王秀丽让坐,倒茶。当他得知王秀丽是寻小娟吸储时,很慷慨地对王秀丽说:“没问题,我们给你凑50万,不够我还能寻些。”
“太感谢孙班主了,等有机会让小娟带你到我家玩。”王秀丽不胜感激,心里说,“这人还不错。”
“一定一定,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孙班主做出一副殷勤的神态忙不迭地说。
孙班主听小娟说,王秀丽歌唱得不错,就极力撺掇王秀丽唱一个。王秀丽被孙班主劝得不好意思,就在鼓乐伴奏下唱了一首《父老乡亲》。
王秀丽的歌声一落,满院子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孙班主边为王秀丽鼓掌边对王秀丽说:“唱得和明星没差别,唱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你到我班子里来,我保你一天挣200元。”
王秀丽笑着说自己工作忙,哪有时间搞第二职业。小娟悄悄告诉王秀丽,其实一天不只挣200,有时点歌的人多,一天能挣个四五百块。
“怪不得你改行了,以前吹鼓手是下九流,现在比国家主席都挣得多,个个都成了令人眼红的暴发户。”王秀丽感叹地说。
王秀丽坐了一会儿,说下午还得上班,就告辞了小娟等人,出了院子。那位孙班主也紧跟着王秀丽出了院子,把一张印有自己名字、电话、手机号码的烫金名片递给了王秀丽,并一再叮嘱王秀丽以后多联系。
直到王斌出来寻王秀丽,孙班主才恋恋不舍地回到院子里。
王斌把王秀丽叫到一个背人处,将一沓钱塞到王秀丽手里。
“你这是干啥?”王秀丽不解地问。
“这是杨家欠的贷款,我从礼账中扣下的。”王斌咳嗽着说。
“杨家人知道不?”王秀丽问。
“知道我还能扣下?”王斌说。
“你不怕人家找你麻烦?”王秀丽担心地问。
“只要你把钱带回去,我干人一个,他能把我怎样,再说欠债不还钱,他家在这场合还敢张扬,只好有苦憋在肚里了。”王斌说。
“你呀,就是在工作上鬼点子多。”王秀丽装好钱,回信用社去了。
王斌回到杨家,把主人叫到一个无人屋里,把剩下的礼钱和一份收贷结息票据交给了主人。
主人认为王斌做得太过分,便拉脸和王斌吵了起来,很快屋子里挤满了人,新媳妇也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事。王斌对杨家主人说:“这不,人都来了,你新媳妇也在,你当着他们的面讲讲。”
这位贷户自觉理亏,哪敢在众人面前再和王斌争吵,马上转变了态度,朝众人挥挥手说:“没事,没事,刚才我喝多了。”并让人拉王斌去入席。
王斌坐到席上,胡乱吃了一点,就告别姓杨的贷户要回信用社,临走,他对这位姓杨的贷户说:“老杨,别记恨我,咱们做人要讲信用,不然以后怎么和别人处事?”
老杨带着悔意说:“是我糊涂,我哪能记恨你呢?以后我有了困难还得求信用社哩!”
“这就对了,勤借勤还,再借不难,私人公家共事应该都一样讲信用。”王斌说完,发动摩托走了。
路过老金师傅院子,王斌见叶子站在院子里望他,他想停住车,对叶子说些什么,但又很快转变了想法,只朝叶子按了按喇叭,就从叶子面前一闪而过。
叶子好失望,她目送王斌一直消失在村路拐弯处。
王斌在回信用社的路上,并没有因为今天的收贷成功而感到兴奋。相反,他的心情坏极了,情绪像落入了大青山坡上的冰雪中,范文抱柳琴的一幕总是在王斌头脑中闪现。那一幕王斌看得真真切切,在那一刹那,王斌像当头挨了一棒,同时也看透了柳琴的心思,柳琴和他好,只是需要他这个朋友。假如王斌冒冒失失地亲近了柳琴,柳琴说不定会打他一个嘴巴,或痛骂他是流氓。
记得有一次王斌和柳琴到柳琴的一个女朋友家里做客,王斌与女主人找不到话题,便躲进里间去翻杂志,外屋柳琴和女友的谈话真真切切地传到王斌耳朵里。
“柳琴,里面是谁?你的男朋友?”柳琴的女友笑嘻嘻问柳琴。
柳琴也笑嘻嘻的回答:“不是,他和我在一个信用社工作,顺便有事就和我相跟上来了。”
那女友说:“人们都说你的男朋友也在大青山信用社工作,我就不相信,我说怎么会呢,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那样高的眼光怎么会瞧得起一个普通信用社职工呢,是吧?”
柳琴说:“就算是吧。”
那女友又说:“里面那位是追你的吧?小心中计哟,现在的男孩,鬼得很,什么本事没有,勾引女孩无师自通,你不会落到他手上吧?”
柳琴说:“不会,我们只是一般朋友,你可别在别人面前乱造谣呀!”
王斌在里屋听得脸色发白,从柳琴女友家出来,王斌的脸色很难看,一直没跟柳琴说话,柳琴有好几次表露出要亲热的举动,都被王斌有意避开了。
实际从那次开始他就感觉出柳琴是不可能属于他了,但为啥还那样深恋着柳琴呢?王斌想不出为什么。
王斌觉得自己有些一意孤行的做法,像一个明知前边是悬崖断壁,却要一直走上去使自己彻底绝望的人。就是在范文抱柳琴上车的那个时候,王斌猛然间对柳琴彻底绝望了。
王斌从柳琴被范文拉走的那一天起,他总怀着一种淡淡的哀愁。有时有几分莫名的恼怒,甚至这样想着,“我自然攀不上你柳琴,我却能放弃你去寻一个老实温柔,头脑简单的女孩吧,她永远不会嫌弃我,而且还会永远崇拜我,她只为我而活,一切都是为了我。”
王斌的心目中蓦然间有了钱水仙那张可爱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