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用社没有正点上班的习惯,老姜曾多次开会要求职工按点上班,可要求归要求,事实归事实,山里人不比城里人,时间观念那么强,日落而息,日出而作。一年四季跟着太阳转,收罢秋、犁罢地,没有什么营生可做,冬天又懒得出门,信用社业务很少,有时一天没一笔业务,职工上班没事干,思想比较散漫,早上起得迟。老姜却是天天早起,无论在信用社值班还是在家,每天提前半个小时到信用社,先清扫一遍院子,而后打开营业室的铁护栏和门板,就坐进自己办公室做自己的工作。
叶子到花果湾信用社后,起床一般在七点以前,起床后,帮老姜扫罢院子,就开始清扫营业室,抹桌抹椅抹柜台。刘冠华见了,撇撇嘴:“那是内勤人的事,你干了不怕他们闲出病来。”叶子笑笑说:“谁做了都一样。”
开会第二天早上,老姜突然生了气,没给不按时上班的刘冠华好脸,并当场宣布罚刘冠华50元钱,从当月工资中扣除。老姜还当众表扬了叶子,惹得刘冠华直冲叶子翻白眼,但以后上班刘冠华再没迟到。
老姜又一次回联社参加旺季会议,并带回一个最新消息。联社决定,凡完成存款,收回当年到期贷款和结息任务的社,补发历年因未完成任务而扣发的工资。这一决定一公布,果然有效,刘冠华也不提请病假的事了,晚上加班择出自己片的逾期贷户,填写贷款催收通知。老姜还要求内勤人员也要积极行动起来,利用业余时间走出柜台,组织资金,并把联社下达的各项存款指标分解到每个人头上。年过50岁的会计赵年生说,要是联社早做出完成任务补发工资的决定,他的存款任务早完了。
出纳黄丹青说:“任务跟工资挂钩又不是光今年,前几年你这个内勤主任哪一年完成过。”赵年生脸唰一下红了,把脸扭向一边,说:“我完不完干你屁事。”黄丹青正要争,老姜走进营业室,黄丹青的话才咽回去,埋头打起现金传票来。
老姜昨晚一回去,就听老伴说:“村里要改选村主任了,今晚老赵家里请客哩,老支书和村主任都去了,听说还有镇干部,是不是老赵想当村主任?”
老姜很讨厌老伴这种做派,说:“你一个妇道人家管那么多闲事干啥,就咱村这狗屎盆子,谁还想当村主任,他老赵没事愿意沾一身臭?”老伴说:“你们信用社不是要改革吗?老赵也到了内退的年龄了,闲在家里没事,当个村主任每年还能多挣些补助呢!再说村主任好歹也是官呢!多少还能占些集体便宜。谁像你,白天黑夜地为信用社操心,联社不罚你,你倒自己罚起自己,不领补助了,那可是1万多块哪……”老伴一说起老姜补助的事来就喋喋不休。
老姜听得有些不耐烦,就用被子蒙住头说:“还叫不叫我睡觉了。”等老伴关了灯,他又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想,“赵年生这人一辈子精打细算,从不平白无故请人吃饭,他莫非真的想当村主任?这老赵打的是什么算盘呢?”老姜怎么也想不通。
早上,老姜拿着一份材料进了营业室,看了一眼赵年生,赵年生忙埋头翻打传票。
老姜走到邢晓红跟前,把手里的材料交给她说,把这份材料打印三份。邢晓红是先叶子两年进了花果湾信用社的,原来在城关信用社,和一个已有妻儿的副主任爱得死去活来,副主任的老婆哭天抹泪到联社告了一状,邢晓红被调到了花果湾信用社。紧接着那个副主任也向她宣布婚是离不成了,要离,联社就让他干不成副主任。邢晓红以为那个副主任出于无奈,反倒表示了同情。后来,联社迫于内外影响,还是撤了那个副主任的职务,而且把邢晓红调到了花果湾信用社。邢晓红带着被流放的心酸和惆怅离开城关信用社后,两人来往就越来越淡了,再后来,邢晓红才知道副主任根本就没有离婚娶她的意思,无非想吃她几天豆腐。
花果湾信用社的人大多对邢晓红表现出同情,大家认为邢晓红一准是受骗了。邢晓红来到花果湾信用社后,老姜没有给痛苦中的邢晓红安排过多的工作,只让她担任了复核工作,山区小社业务量很少,邢晓红几乎是成天坐干板凳,老姜怕其他职工有意见,就又安排邢晓红做些可多可少的零活,比如在电脑上打打材料什么的。可邢晓红来到花果湾信用社后,性格变得非常孤僻,她从不和信用社的同事多说话,总觉得别人的同情和关心是一种施舍,在大家的心里她永远是一个被别人嘲讽的女人。
信用社开支过紧,没有做饭师傅,叶子就和邢晓红、黄丹青搭伙做饭,黄丹青酷爱喝酒写作,性格有些放荡不羁,邢晓红看不惯黄丹青的做派,叶子没有来花果湾信用社之前,邢晓红和黄丹青吃饭实行AA制,做饭也是一人一天,黄丹青不爱做饭,轮到他做时总是推三阻四,邢晓红也不吱声,就做她一个人的,弄得黄丹青时常光顾小饭馆。但年长邢晓红三岁的黄丹青显得非常大度,从不与邢晓红计较,常常是从小饭馆回来之后还要给邢晓红带回些她爱吃的饭菜。晚上,黄丹青还常把自己创作的文章念给邢晓红听。邢晓红心里非常清楚,黄丹青名义上是让她提意见,实际上是给解闷,让她那份孤独的情感在这偏僻的山村夜里有所释放。对于黄丹青的大度,邢晓红渐渐地产生了一种依恋。社里人都说邢晓红和黄丹青在谈恋爱,叶子在来社之初也有所觉察。叶子也非常欣赏黄丹青的才气,不知不觉中对黄丹青也产生了爱意,但叶子还是克制了自己的情感,把对黄丹青的爱深深埋在心底,她希望邢晓红和黄丹青的爱情果早日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