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姜听到窑顶上有人说话,上去一看,见经常在窑顶上晒粮的几个乡亲正用白灰拌土填那裂缝。老姜心说,填也没用,窑顶已经有坍塌的迹象了。但嘴上却说:“真不好意思,怎么能让你们填呢?这是信用社的事。”一位乡亲说:“老姜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分什么你的我的,信用社的事就是我们农民的事,要不怎叫信用社是咱农民自己的银行哩!”众人点头称是。
老姜心里一热,再没说什么,扭身走下窑来。
叶子下乡返回信用社时,黄丹青告诉她,家里来电话了,让叶子回去一趟。叶子问黄丹青家里没具体说是什么事吧?黄丹青说,家里只是让叶子尽快赶回去一趟。
叶子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很是不安。中秋节前夕,信用社给社里职工每人发了100元,叶子就买了两袋豆奶粉,割了5斤猪肉回了一趟家。叶子离开家时,母亲说自己没有病,好好的,喝啥奶粉呀,硬是把两袋豆奶粉塞进叶子包里,让她补身子。
叶子找老姜请假时,老姜正和赵年生谈话,就不想打扰他们,就进了营业室。
在营业室里,邢晓红告诉她,会计赵年生向联社申请了内退,要回花果湾当村主任,叶子问为什么。邢晓红说:“我也不清楚,可能老姜晓得内情,赵年生和老姜坐的时间很长。”
叶子走出营业室时,看到老姜正站在院子里目送着赵年生,鲜红的霞光为老姜披上了绚丽的色彩,叶子脑海里顿时呈现出父亲的影子。
叶子的父亲在一个山区信用社担任信贷员20多年中,无一笔不良贷款,信贷资产质量在全县信用社里排在前位,叶子的父亲也因此参加了无数次的省、地、县三级先进表彰会。由于是在山区跑信贷,叶子的父亲每天下乡全凭两条腿,山里寒气重,叶子的父亲过早地患上了类风湿性关节炎。办理病退后,叶子的父亲是拄着棍子从信用社回到家里的,随身带回的还有一背包大大小小的荣誉证书。
叶子一直担心父亲的腿,为了供自己上学,父亲舍不得给自己治病,两条腿愈发疼得厉害,有时疼得父亲满头大汗,但父亲却从不吭声。是不是父亲的腿疼病又加重了?叶子心里感到无比焦急。
当叶子急匆匆赶回家里时,高悬的心才落了下来。
父亲和母亲正嗑着葵花子在看电视,母亲见了叶子很吃惊地问:“叶子你咋回来啦?”
“不是家里打电话,说让我尽早赶回来吗?”叶子说。
母亲一脸茫然。父亲点了支烟,沉思了一下说:“没准是你哥给你打的。”
这时,在县煤矿安检局办公室工作的大哥闻声来到父母的房间,一见叶子就兴奋地说:“叶子,这回你可是好运临头了!”
叶子不解地望着满脸喜气的大哥问:“我能有什么好运?”
大哥反问叶子:“你认识方总吗?”
“哪个方总?”叶子问。
大哥说:“就是那个前几天去你们花果湾信用社的方中圆啊!全县有名的煤老板,现在资产达到几千万。”
叶子听大哥喋喋不休了半天,才知道方中圆因为工作关系早就和叶子大哥混熟了,而且关系还很铁。方中圆去了一回花果湾信用社后就看上了叶子,就通过叶子的大哥说合,想让叶子去他的公司当秘书。叶子的大哥还意味深长地告诉叶子,当秘书只是个相互熟悉的过程,其实方中圆是想娶叶子,因为前不久方中圆刚离了婚。而且方中圆还答应大哥只要娶了他妹子,煤矿安检局办公室主任的位子就给大哥留下了。
父亲对叶子大哥说的话很反感:“你这是拿你妹子做本钱呀!”
大哥红着脸说:“爸,看你说的,我也是为叶子的将来着想嘛!再说,叶子跟了方总,您和妈的日子能不滋润吗?”
正说着,大嫂风风火火闯了进去,说:“我和你哥也是图叶子以后能过上好日子,在信用社当临时工有什么前途呀?”
父亲显出极不耐烦的神态,把烟头往地上用力一扔:“庄户人种大田照样活一辈子!”尔后冲叶子一瞪眼:“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班去!信用社旺季工作那么紧。”
叶子的心自始至终是悬着的,她一想到那天紧捏着自己手不放的方中圆,心里就有一种恐惧感,总觉得自己只要一靠近这个男人,自己马上就会被这个男人生吞活剥。她生怕父亲在这关键时刻站在大哥大嫂的立场上或者保持沉默。
父亲的表态让叶子如释重负,她望着父亲有一种想哭的感觉。走出家门,叶子的泪就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