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夜晚,万籁俱静,了无生机。只有浩浩汤汤的黎江好像永不知疲倦,奔向未知的远方。
江边小庙,一声声低沉的喝声不断响起。一名身形瘦削的少年,游走如鹤,盘蹬如飞,正在施展一套拳法,拳头带动衣袖发出的响声,回荡在小院之内,连绵不绝。
“疾雷破山!”
宋野一抖身,顿时整个右臂的肌肉连连涌动,如大河奔涌,发出哗哗的声音,随后全部力量集中于一点,凝聚在拳头上,势若奔雷,快如闪电,狠狠砸在一根足有碗口粗的大树上。
“砰!”
一声闷响,整条树干居然轰然碎裂,化为无数树屑四散开来!
“唰!”
宋野并不停留,箭步如飞,几大步便跨出门外,狂奔数百丈,随后抬起如生铁一般的右腿,接连出招。
“咔嚓!”
这招“疾雷破山”由腿法发挥出来,凶威更盛,空气如裂帛一般被狠狠撕裂,发出一种撕心裂肺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
“砰!砰!砰!”
接连不断地闷响在江边响起,宋野身形矫如猿猴,腿影如利刃巨斧,上下翻飞,重重劈在周围的树木上,顿时漫天树屑飞舞,在寒风中疯狂打着旋。
一口气击断众多树木,宋野微微气喘,但并未收手,而是摇身一晃,使出另一招。
“春风化物!”
一瞬间,宋野整个人的气质突然发生了极大转变,本来是霸绝无双,每一拳都力量凶猛,打得空气啪啪啪爆响,现在却变得软绵绵,如春雨入夜,润物无声,又如春蚕吐丝,细细密密,缠缠绵绵。
宋玉全身本来翻腾的气血也平稳下来,红通通的脸庞也逐渐变得白皙,修长的手臂更是如羊脂白玉一般,整个人衣炔飘飘,充满了一股超然世外的仙气。
宋野不知道的是,如果有外人在场,恐怕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因为同时修炼这样不同性质的功法招式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要气血逆冲,走火入魔。尤其是刚开始修炼的武者,更要师傅随时陪在旁边,加以指点迷津。
而宋野却跟个二愣子似的,大咧咧地修炼就是了。一方面是因为这套拳法名为“春秋拳法”,取四季轮回之意而创,来自“周天十三禁本”,本身就不是大路货,一方面是因为宋野根本不知道原来修炼还有危险一说。
“呼!”
宋野长长吸了一口气,随后倾吐而出,摆了个单脚站立,身体半蹲的古怪姿势,一动不动,继续修炼起来。
“哗,哗!”
宋野一按照功法上讲的,配合呼吸吐纳,立刻就感到体内那股浩瀚磅礴的力量随着自己的血液流往全身各处,游走在自己的肌肉骨骼之间。
在平时,这股能量只是潜移默化地改造者宋野的身体,此时一被激发,立刻活跃了千百倍,宋野全身不停的颤抖,抖动,好像要把所有的杂质污秽进一步抖出体外。
“这就是‘活人术’吗?果然神奇。”
宋野默默感受着体内的变化,继续琢磨功法透露的信息。
“至阴至阳,至柔之刚”,这就是目前宋野得到的功法的总纲。武道之术,既是“杀人术”,也是“活人术”。
所谓“活人术”,就是通过特殊的功法呼吸、打坐、吐纳,使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彻底放松,全部贯通而不堵塞,做到身心皆调,形神俱妙,神清气爽的境界。
所谓“杀人术”,顾名思义,就是揍人用的,“春秋拳法”就是了。
这两者对于武者来说缺一不可。如果只学“杀人术”,哪怕将招式的变化发挥到极致,纵然威力强大,但是这样重发劲,轻养气,迟早落得个伤痕累累。
所以那些好勇斗狠的武者死地尤其早。当然,只学“活人术”也不行,或许可以去当个老中医,活个一两百岁,但挨揍还是少不了的。不会打架,注定要被别人揉圆揉扁。
“继续吧。”
宋野心里默默鼓励自己,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修炼。在以前,没有改变命运的机会,宋野对生活中的欺辱和痛苦只能选择逆来顺受。但这并不代表宋野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只要给他一次机会,就足够了。
现在,如此神秘强大的功法就在自己身上,静静地藏在自己眉心。自己难道还要像以前一样吗?
与草木同朽,何益之有?
既然已经开始了,就努力做到最好吧。起码,要找回自己的尊严,找回平等做人的权利。
……
接连两个月,宋野都这样在风雪中苦苦练拳,日复一日,从不停歇。
“功法上说,人之生,自父母交会而阴阳二气相合,呱呱坠地。到长大成年,由于物欲耗损,先天之精气便慢慢损耗,气损则病、老、死、绝矣。所以,必须用元气补充它,使之充实起来。十五岁是修炼武道的最好年龄,我现在已经十六岁了,在起步上就落后于别人,所以更需要刻苦才行。”宋野默默想道。
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韧不拔之志。现在,自己得到了周天十三禁本,算是弥补了才智上的欠缺,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剩下的,有勇往直前,永不松懈的武道意志就足够了。
“呼!呼!呼!”
宋野已经不知道练了多久。额头上早就是汗珠密珠,后心更是被汗湿透,但犹然不觉。
人的体力毕竟有限,宋野好几次感到筋疲力尽,就要倒在地上,趴下,但却被他咬牙坚持了过来。
“集中,集中精神!”宋野尽量忘却身体的疲劳,而是全神贯注于功法招式上,只有这样,才能突破身体的局限,更加向前一步。
“砰!”
宋野踏步上前,手臂上肌肉一块块抖动,仿佛活物一样,每一条肌肉的抖动,都能带起一阵风声,空气的炸裂声,让人心惊。一拳携带漫天的劲气,狠狠砸在一块巨石上。
这一拳一经打出,宋野便感到好像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脚步立刻虚浮起来,眼前的景色也开始模糊,摇摇晃晃走了几步,便“啪”地一声倒进雪地里。
“痛死我了……”实在太不巧了,宋野刚好是脸先着地,这一下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不过过了一会儿就舒服了,全身酥麻酥麻地,一点力气也没有,宋野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指,居然没有反应,干脆就不去管它了。他实在太累了,以至于就这样昏昏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