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的几个小伙子也生气了，这眼里也太没人了吧。几个人和方大正一起，把撕扯申晴抢票箱的人推走了。申晴十分狼狈，她知道自己成功地把票箱护住了。票箱一旦被这几个人抢走、损毁，今天的工作就算是彻底白干了。李志明已经请示了马平凡，把派出所的两名干警调了过来，干警一出现，人群就安静下来。谁都知道扰乱选举意味着什么，但乡干部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他们没有执法权，警察来了，还是老实点好。
唱票继续，方大正让人接替了申晴的工作，让申晴到车里休息。申晴的胳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衣服袖子也被扯开了一个大口子。唱票终于结束了，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包括那些争当候选人的人。选举结束了，但没有结果，所有的人都没有达到法定票数，三个人的票数相差不大，谁也没有成为正式候选人。还得准备二次选举，宣布完选举结果，人群渐渐散开去，有的带着希望，有的带着怒气。
通过这次选举，方大正基本摸清了村里的状况，若想在短时间内改变这种状况是不可能的，他估计，下次选举还会以失败而告终。虽然三方势均力敌，但第二轮选举将会发生新的变化，会不会因某种利益的联结让两派暂时联合起来？他说不好。
今天闹事的一方，大多是王有理三兄弟的人，王有理在村里当过村干部，因为没有协调好和另两派的关系，被告了下来。老二王有利，老三王有节，三兄弟在村里都不老实，个个蛮不讲理，这次王有理争村主任，也靠兄弟三个齐心协力。
因为另两派暂时联合，把王有理告了下来，王有理与另两派关系特别僵，他与其它两派联合的可能性不大。另两派呢，会不会暂时联合起来，方大正不太清楚。
“嘶……”一声轻微的声音，方大正扭过头，看坐在后面的申晴皱着眉头，袖子挽了起来，正在轻轻地呼那些青紫的地方。方大正特别想把申晴揽在怀里，替她呼呼，帮她上药。但他不能，只好关切地问：“是不是很疼？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申晴摇了摇头，腰部的疼痛她还不确定，她想一会儿便好吧。
“到乡里先上医院去看看吧，上点药，这样会好得快一点。”轻轻地，仿佛在跟自己说话一般。
“嗯，没事儿。”也是轻轻地，像是跟自己说话。
车上，乡干部们都不再说话，都累坏了。精神高度紧张，连口水也没喝，早饭也没有吃。还好，中午到乡里食堂一起吃饭，下午估计就没什么事情了，可以补个觉。乡里的工作就这样，个个不到五点起床，中午十二点才回，下午还要照常工作，中午休息可能睡得时间长一些，乡里的领导们都不往深里管，大家都是人，都需要休息。
方大正没想到，他们刚进乡政府的大门，就看见了许一诺的车。这个小子，又来干什么？自从许一诺对申晴心心念念以后，他就格外地爱往方大正这里跑。方大正知道他来干什么，有时候理智告诉他，这是申晴个人的权力，自己没有权力爱她，许一诺这样年轻优秀的男人，才配得上申晴。
“哎，哥，怎么刚回来，我等了老半天，打你电话你又不接。我正想走呢，你们就回来了，看来我没有白等啊。”许一诺打着哈哈，眼睛却瞄着申晴。
“怎么了，这是怎么搞的？”看到申晴那副狼狈的模样，许一诺吃了一惊。
“没什么，我走了，你们聊。”申晴没有告诉他，也没有看方大正，她最不想看的就是方大正若即若离的样子，转身走出乡政府大门，她得先回家去换件衣服。
“哥，她怎么不理我？她怎么了？胳膊被谁伤的？”对许一诺一长串的问话，方大正打了停止的手势，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向许一诺去解释。不理他？他怎么会不知道确切的原因，因为申晴的心里，装着自己；看到许一诺，就想到了两人目前的关系，心情不好；至于胳膊，这个好回答，告诉他又能怎么样。
拉着许一诺进了办公室。“你干什么来了？是看我，还是有其他的事情。”方大正边倒水边问道。
“当然是看你了，顺便看看申晴，看她不高兴，我的心情也不好啊。哥，走，出去吃吧，我请你。”许一诺拍了拍腰包，一副款爷有钱的样子。方大正知道这孩子没多少钱，也就是一个打工的。
“是顺便来看我吧，你心里那几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乡里已经给预备饭了，一起去吃点吧。”方大正推辞道，他可不想让这孩子给捞着机会，一会儿准又是申晴的话题，他来了，不问别的，就问申晴，申晴偏偏是个冷的，对人家不搭不理的。
“跟你们那些人？我又不认识他们，再说了喝酒我又喝不过你们，你也不怕我喝多了？一点都不心疼我，我都两星期没来了，走吧，哥，就上比家美。”许一诺就像孩子，这不，又是撒娇，又是耍赖，方大正还真拿他没办法。
“好啦，你这孩子真是的。”方大正只好依了他。“哥，叫着申晴吧，对，还有王姐。”
“申晴不会去的，别叫了。也不挑个好时候，她那副样子，估计今天连班都不能上了。”方大正推辞道。
“哥，叫叫试试吧，我来了，她不能驳这个面子吧。”许一诺试探地看着方大正。
“不太可能来。她身上到处是伤，哪有这个闲心跟咱吃饭？”方大正白了他一眼。
“哥，你就试试呗，万一她能来呢？”许一诺不死心，又拿出了撒娇的腔调，让方大正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你自己找吧，我不帮你打这个电话，你请客，又不是我请，我告诉你她家里的电话号码。”报上一串数字，许一诺赶紧拨了出去。听完对方的回答，许一诺高兴地一蹦高，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她答应了，哥，她真的答应了，她不烦我，我一叫她，她马上答应出来。”
方大正心里埋怨起申晴来了，从本心来说，他不愿意申晴出现在许一诺的面前。许一诺，这个阳光的男孩子，对年轻女孩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虽然申晴和那些年轻女孩不一样。
被兴高采烈的许一诺拉上车，一溜儿烟地开到了比家美。比家美老板已经认识许一诺了，两个拍拍打打地进了包间，让方大正坐下点菜，许一诺则乐颠颠地跑到了门口，等着申晴的到来。
只一会儿的功夫，申晴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许一诺的视野里。申晴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外套，一条黑蓝色的牛仔裤，一双坡跟儿黑色皮鞋，脖子上系着一条白色的纱巾。不管是纱巾还是丝巾，永远是女人配饰不可或缺的环节。申晴走起路为轻飘飘的，不像有的女人那样左摇右晃，故意把屁股扭起来，申晴走路有一种古典的美，什么叫“莲步轻移”，申晴的就是，走路步伐较小，但速度不慢。
“申晴，在这儿！我在这儿！”许一诺高声喊着，弄得申晴很不好意思，这个人，傻子似地大喊大叫什么！快步走了过来，和许一诺一起走进了饭店。
方大正已经把菜点好了，都是申晴爱吃的。在一起工作了这么长时间，吃饭的机会也比较多，申晴爱吃什么，方大正心里有数。
“检查过了吗？其他地方是不是也受伤了？”关切地问，申晴心里暖暖的。
“没什么，他们又不是故意的。”申晴这个人，就是想办法替别人开脱，明明是他们伤害到了自己，却还要帮着别人。
“怎么回事，刚才问方哥，他又不说。申晴，你这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申晴看了一眼方大正，心想：他不愿意让许一诺知道吗？这是为什么呢？自己要不要告诉许一诺事情的经过？正当她举棋不定的时候，方大正说话了：“申晴，你就告诉他吧，不然的话，这小子今后就不用睡觉了。他是个好奇宝宝，什么事儿都要问个来龙去脉。但有一个条件，一诺，听完以后，不要胡闹！”
申晴把事情简单的经过叙述一下了，许一诺愣住了，他离开村庄的时间有些长了，这些事情他有些消化不了，初中高中大学，这些年离家在外，庄户人的思维，他有些搞不懂。
“哥，这人怎么能这样？他们怎么对一个女孩动手动脚的。申晴，你也是，有人对你动手动脚，你又打不过他们，你不会跑啊！你也是，看着申晴被打，你也不伸把手，什么上司！”许一诺不满地吼方大正道。
“你知道什么？如果我不护住票箱，整个选举就完蛋了，再来一次，多麻烦啊？保护票箱，那是我的责任。虽然在那样的情况下，我跑开，别人也不会说什么，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我才不怕呢。”申晴看许一诺吼方大正，有些不满意了，你一个不懂农村的小毛孩，瞎发表什么意见。
“申晴，那些人都是谁，人名告诉我，我来替你出这口气。我就不信了，申晴挨了打，就算白挨了，你看看这胳膊上的伤，这么下作，对一个女孩子动手动脚，他妈的还是爷们儿呢。”自从跟许四儿混以后，许一诺沾上了些许江湖气，动不动就骂骂咧咧的。
“你消停点吧！瞎说什么？对这件事，乡里肯定会作出处理的。再说了，这样的事儿，我们乡干部遇到的多了，被哪个农村老大嫂抓几道，被哪个老大爷拿拐杖杵几下，被哪个年轻小伙子给两拳，这些都是常事。乡干部和农村老百姓，就跟一家子一样，搅和在一起，勺子哪有不碰锅沿儿的？”方大正不愿意许一诺掺乎这件事，他们和农村群众之间的事儿，一旦被江湖了，就会变得异常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