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行人匆匆，有拍照的，有议论纷纷的，不乏看热闹的人，唯独没有人打电话报警或者上来帮一把手。
此时大货车上的司机依然坐在驾驶室内发呆，陈默觉得这个家伙如果不是酒驾就一定是毒驾。
那个从小轿车里爬出来的人，唾了几口带血的唾沫，从兜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盒，坐在路边点了一支。
这人的动作让陈默觉得有些熟悉，越是靠近他就越发有这种感觉。
“胡生？！胡大哥？”陈默有些惊讶，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胡生的名字，那人果然抬头打量着陈默。
那男人抬头，吐了一口烟后咧着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大黄牙。
“陈老弟！还真是你！”胡生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陈默。
陈默此时除了感叹世界真小之外，还觉得胡生此时的反应有些失常，发生这么大的事似乎在他看来稀疏平常，居然还有功夫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烟。
南三拉开车门站在车旁，他有些奇怪地看着被撞的车，然后又看了看那从车里爬出来的更加奇怪的人。
“胡大哥，我已经帮你叫救护车了，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胡生摆了摆手说：“出了些血，没什么大碍。”
之前陈默在山南市做边境缉毒《深渊》的专题报道时认识胡生，也帮了胡生一些忙。
他不明白为什么山南市的缉毒警察会出现在天海市，胡生穿着一件灰色的厚外套，此时头上手上都是血，手上的香烟吸了两口就被头上滴下来的血浸透。
胡生将带血的烟蒂扔在一旁，他的脸上有浓重的胡须，黑眼圈让这个三十来岁的警察看起来苍老了不少。
总而言之，现在站在陈默面前的这个男人，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一个警察。
陈默并不知道这段时间在胡生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过了几分钟，交警赶到现场。
十几分钟后，胡生被救护车带走，陈默也跟着一起去了医院。
南三和娇娇则打车回到了住处。
救护车拉着警笛扬长而去，警方也当即控制了肇事的大货车司机。
在救护车里，陈默坐在胡生的身边，胡生躺在担架上，他想要坐起身来，却被一旁长得不太漂亮的小护士制止。
医师开口道：“你现在不能运动，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我他妈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没事。”胡生开口，让陈默大吃一惊。
纵然陈默之前和胡生的接触并不是特别多，但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这个人变了，变得不像是陈默记忆中那个兢兢业业的警察了。
医师笑了笑说：“你的身体有没有问题，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胡哥，人家医生也是为你好，你就配合人家一下吧。如果没啥事，也就不需要治疗了，你说是不是。”陈默笑着打圆场，万一胡生真有什么毛病可就麻烦了。
那穿白大褂的医生点了点头说：“哎！你看这小哥就比你明白，你以为你没事，没准是回光返照呢。”
“你他妈这么说话的！”胡生一把抓住医师的衣领，不由分说一拳就砸在了对方金丝边眼镜框上。
随车的护士吓得叫了一声，陈默安抚了一下受惊吓的小护士。
陈默并没有制止胡生这次的举动，因为在他看来这医生的确挺欠揍的。
争执间救护车到了医院，那医师看着胡生凶神恶煞的样子也不敢招惹，赶紧把手里的差事交给了自己的同事。
好在后来接手的医生还算是和气，否则还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在医院经过一系列的检查，胡生在这个过程中都有些不耐烦。
在陈默的印象中，胡生并不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为什么只是短短几个月不见，曾经那个在他看来忠厚老实的警员，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好在乱七八糟的检查做完，胡生奇迹般地只受到了有些皮外伤。
在他的强烈抗议下甚至连住院观察都没有。
确定胡生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后，警方开始对胡生录口供。
胡生并没有表明自己警察的身份，陈默觉得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在胡生身上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情，诚然之前最惊心动魄的一出也让陈默看见了。
当时的情况，如果大货车再向左偏离五十公分，估计现在胡生的尸体都凉透了。
办理的简单的手续，口供也十分简单，毕竟胡生这个倒霉的家伙是被撞的。
至于撞他的那个货车司机，现在已经被警方逮捕。
经过初步调查，这个货车司机涉嫌毒驾，因为在吸食毒品后过于亢奋产生幻觉，从而撞上了开车经过的胡生。
让陈默诧异的是，胡生却在整个事情的过程中异常平静，除了在医院有些不耐烦，他表现的完全不像是一个差点被车撞死的人，所应该有的表现。
从警局出来，陈默开车载着胡生去吃饭，从京北市驱车回来，一路上并没有吃太多东西。
按照原本的计划，陈默是打算回来后带着娇娇南三再叫上静琦和子命他们吃顿饭。
现在遇上胡生这遭事情，也让他之前的打算全部泡汤了。
“陈老弟，这世界真是太小了，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个地方遇见你。”胡生坐在副驾驶，他的目光有些游离。
点了点头，陈默笑着说：“可不是，之前我都不敢相信是你。”
“有烟吗？”胡生摸遍了全身也没有找到香烟。
陈默将口袋的香烟递给胡生。
胡生打开烟盒，有些颤抖地掏出一支烟，点燃后一口深深吸掉了一半。然后长出一口气。
这让陈默感觉他像是在沙漠中得到一瓶矿泉水的人，或者说，像是一个毒瘾发作的家伙。
“陈老弟，我住在天水路那里的公寓里，你送我回去就行，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明天我请你吃饭。”胡生又用一口气将剩下是半截烟抽完。
胡生这种吸烟的方式有些吓人。
“现在估计你也饿了，反正我是饿得不行了，咱们找个地方吃个饭吧，这么长时间没见，也正好叙叙旧。”陈默说话间将车停在了一家川菜馆前。
胡生的面色有些难看，见陈默态度坚决，他点了点头。
秋末初冬，气温逐渐变冷，胡生的身上穿着一件厚实的外套，却一直在打哆嗦。
进了饭店，热腾腾的火锅散发出的热量也缓解了胡生有些异样颤抖。
“胡哥，你怎么不在山南市做警察了？”坐下来喝了一杯热茶，胡生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一些，陈默开口如此问道。
听到陈默问话，胡生挠了挠后脑勺说：“你离开山南市不久我就不做警察了。”
陈默手里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筷子上还挂着涮好的羊肉。
“发生什么事情了？”陈默看着异常颓废的胡生，他没有想到他居然不干警察了。
胡生摇了摇头，喝了一口面前的白酒，至始至终都没有吃一口东西。
“这事情说来话长……”胡生砸吧砸吧嘴说。
就在陈默打算进一步了解胡生目前的状况时，胡生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保险公司的人打来电话，对方告诉胡生他的车已经被拖到检测中心，之后会根据相关的流程和定损来进行赔偿。
之前发生在胡生身上的车祸被监控全程记录下来，整个过程中胡生完完全全没有半点责任。
胡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只不过就在快要挂断电话的时候，胡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突然站起身来对陈默说：“陈兄弟，能不能现在带我去一个地方？”
“啊？！”陈默嘴里叼着一块年糕问：“现在？去哪？”
“去4s店。”胡生说。
“现在？”陈默又确认了一次，他还没吃饱，但是看现在胡生脸上的表情还蛮焦急的。
胡生点了点头，陈默放下筷子结账，两个人驱车去了保险公司指定的4s店。
陈默不知道什么原因让胡生突然要前往4s店，在路上细细一想，陈默觉得只有两种可能能让胡生如此焦虑。
第一就是他的车经过了非法改装，这个可能性比较小，因为即便是那样他现在赶到现场也没用。
第二种可能就是胡生的车上放了比较隐私甚至违法的东西。
陈默细想了一下，第二种可能性要远比第一种可能性要高。
一路上胡生的表情都有些焦急，这不免让陈默开始猜测他究竟怎么了。
“胡哥，这些天来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情一定很多吧。”陈默故作轻松地问道。
胡生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问：“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到？”
“快了，过了这个路口再拐个弯。”陈默答道。
到了4s店门口，胡生就一路小跑的冲了进去。
陈默记得之前他险些被车撞死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反应，现在反而如此紧张起来。
跟在胡生的身后，陈默也小跑起来，他想知道胡生接下来要做什么。
果不其然，胡生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验证了陈默之前的第二种猜想。
“等一下！等一下师傅！”胡生对操作起吊车的师傅喊道。
这个时候他的这辆车的残骸正打算被吊起，接下来4s店会对车辆的损坏程度进行定损。
胡生爬进已经残破不堪的车里，过了一会他将一个小盒子装进口袋里。
此时他之前焦虑的神情慢慢消散，显然他一直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陈默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胡生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站在车旁，胡生又接到一个电话，之后便告诉陈默自己临时有事，便打车离开了4s店。
胡生离开，出租车的尾灯消失在陈默的视野里。
“这家伙……究竟怎么了？”陈默摇了摇头，驱车离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