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永远言简意赅,多余的字没有一个,以至于成韵总要花费几秒钟才能反应过来。而等这几秒过后,“方响”已然走出去一段距离,想想自己没车,她只能快步跟上。
车子开去她家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等车停下后,成韵刚准备拉车门下去,孟青和却叫住了她:“如果再发,记得给我打电话。”
成韵沉默不语。孟青和也理她,掏出笔来直接抓着她的手,在她的手心里写下了自己的号码:“打这个,别打上次那个。”
他的关心带着点霸道,让成韵无法拒绝。她只能点点头,然后在对方的目送下上了楼,直到进了家门才听到楼下车子启动的声音。
进门时多多正准备洗澡睡觉,一见她便缠着要她一起进浴室。成韵刚答应就想起手上写的电话号码,于是进房拿笔记了下来。
看着手心里那一串漂亮的数字,她有一种看偶像剧的错觉。明明是个再正经不过的男人,甚至有些严肃过头,偏偏做起这些电视剧里男主角常做的事情竟这么得心应手。甚至比他们演的更自然更漂亮。
果然还是颜值最重要。若换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做这种事情,她也许会急不可耐洗掉这号码。
只是虽然记下来了,以后要不要打她却没想好。他应该是为上次的事情抱歉,才给了私人电话,好避开那个难缠的女秘书。可她有什么事情能找对方?
孟青和也在想,成韵会打电话吗?
夜色迷蒙,城市渐渐归于平静,满眼闪过的霓虹就像前世的座座灯塔。他记得小的时候,从家的窗户往外望去,夜里时分总有点点彩色灯光。那就是他的前世,从离家的那一天起,他和过去的自己彻底告别。
这些年他去过很多地方,做过很多事情,有过一无所有的日子,也有像今天这样如日中天权势逼人的局面。他离他的前世越来越远,只是每每看到这城市里的夜光,他便又会想起一些往事来。
今天这种回忆似乎分外清晰,是因为刚才做了那个梦的缘故吗?他已经很久没做这样的梦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心智越来越坚强,从前那些伤害在他看来已无足轻重。
可今天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成韵在,他坚硬如铁的心终于露出了一丝柔软?本以为彻底遗忘的事情终究还是被翻了出来。
方响从前说得对,他只是想遗忘,却没办法永远彻底遗忘。
记忆这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恼人。
老钟直接把车开回了孟青和的家,当车停下时,对方却不急着下车,反倒从后视镜里抬头,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脸上。
这样的眼神让老钟心里一惊,以为自己办错了事情,又当是孟青和要下封口令,不准他向别人提今晚的事情。于是他坐直腰板,等着对方下令。
结果孟青和却淡淡冲他说了句:“好了,有话就说吧。”
“董事长,我……”
“你犹豫了一晚上了,还准备留着过夜?有什么就说,我不喜欢吞吞吐吐。你对成韵有什么想法?”
“不不,没有什么想法。”老钟怕他误会,赶紧解释,“就是觉得她很像几年前碰到过的一个人。”
老钟这人很老实,这一点孟青和清楚。
听他这么说,孟青和便问:“是朋友?”
“不是的。董事长您还记得吗,四年前有一天晚上,我送您去方总家。路过唐宁酒店的时候不小心撞倒一个女人。”
这么久远的事情,孟青和确实不记得。
老钟见他想不起来有点着急,一回头就比划起来:“您不记得了?当时那女的流了血,我就送她去医院。结果医生说她怀孕了,还有流产迹象。第二天您让我去送支票,可她已经出院了。我跟您提过,这女的叫成韵,我当时还写给您看了。”
孟青和原沉封的记忆在老钟的提醒下慢慢苏醒。夜幕里,酒店门口璀璨的灯光下,一个女人坐在那里。工作人员慢慢将她扶起。她的长发垂在眼前,让人看不清长相。印象里那是一个挺纤细的女人。
原来是她。孟青和终于明白那一次在赫拉号上扶起成韵的时候,为什么感觉如此熟悉。原来四年前他们已然见过面,只是彼时他们初见,隔了一段距离匆匆一瞥,谁也没将对方记住。
孟青和向来冷静理智,这时候脑子里却蹦出了“缘分”二字。从前他觉得这东西就是骗女人用的,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相信的一天。
老钟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见他记起来不由松一口气。孟青和抓住了他这一表情变化,于是问他:“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就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怕您给忘了。”
“就算忘了又怎么样?”
老钟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笑笑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但孟青和岂容他有所隐瞒,目光一沉便道:“说。”
“董事长,我说了您可别介意。我看您对这位成小姐挺有好感的,我也觉得她挺不错的。不过凡事您都要想清楚,您这样的大人物找另一半更要谨慎,关于成小姐的过去,您还是应该多多了解才是。”
“你是说她有过孩子的事情。”
“是,我不是歧视,就是觉得得搞搞清楚,否则您总是要吃亏的。这年头女人婚前怀孕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您这样的条件,总该挑一挑嘛。”
老钟说得掏心掏肺,一副为孟青和担忧的样子,就差说出他娶成韵亏大了这种话来。孟青和知道他为自己好,也不跟他计较,只淡淡道:“我知道,我会考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