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需要潜入居民家中或办公建筑安置窃听装置时,战术行动队的特工们总是尽量避免从后门进入。由于极少被利用到,后门通常会被布下诱饵陷阱。因此,当战术行动队的特工们需要潜入一个毒品犯罪组织的老巢植入窃听装置时,他们自然而然地从前门进入。这个毒品犯罪组织的掩体,正是当时的费城电子设备供应公司。
特工们认为最佳潜入的时间应该是半夜到凌晨两点之间。在这之后,垃圾清理工作人员开始工作,很可能会撞见正在执行任务的特工们。然而,仍有一个问题亟待解决—沿街对面的酒吧有一些露天的位置,常有客人光顾,如果特工就此在酒吧顾客眼前,全副武装,解除门禁装置和报警系统,肯定不妥。
最终,战术行动队的特工们搞来一辆城市公交车,直接开向电子设备供应公司。在目标公司的前门,停下车子,假装出现了故障。当作为司机的特工打开引擎盖,佯装查看机械故障时,其他特工在车子的掩护下开始工作,打开门锁,潜入目标公司。这辆公交车严实挡住了街道对面人们的视线。
一旦确定所有执行任务的特工安全进入目标建筑,公交车便离开现场。当特工完成安装电子窃听设备的任务,公交车便会出现,载着他们离开。但是,这时却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两个刚从酒吧里出来的醉鬼在附近的一个公交车站等车,当这辆公交车驶过的时候,他们便追了上去,当车子在目标位置前停好之后,他们安然上车。由于参加这次任务的特工都是来自于不同的办公室,彼此并不熟悉,大家一开始都以为这两个人是自己人。
“我们的车开出好几个街区,大家开始卸下身上的装备,”美国联邦调查局特工路易斯·易·格瑞弗说—他已经在战术行动队待了12年,“当时我们都拿着武器和无线电设备,但是这两个人仍然很坦然地坐着,更严重的是,他们开始狂按车铃,叮,叮!他们要下车。叮,叮!但是这个时候,这位来自当地办事处的‘公交车司机’,还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公交司机—我猜他对公交车的驾驶可能才刚练习了20分钟,他拐弯的时候,还撞翻了垃圾桶—他对后面喊道:‘嗨,不要再按了!开这辆公交车已经够折腾我的了!’”
坐在车上的其他特工开始意识到,这两个按铃想下车的人并不是他们FBI的人。因为在每一次任务开始之前,所有的特工都会相互碰面。然而,现在似乎可以明了的是,这两个人看起来似乎并非有意冒充美国联邦调查局的员工。
“其中一个特工站起来,他的背上正好还别着一把霰弹枪,”格瑞弗说道,“他走向那两个人,说‘我们认识吗?’”
“他们真的是还在继续按铃,叮叮叮叮叮!我们也意识到这两个人并不是我们一伙的,所以我们一起叫道:‘嗨,菲尔,停车!我们这有两个公交车乘客。’”
司机回过头,看了一眼这两个乘客,发现他们并非特工,靠边紧急停车,开了车门。
“他们下了车,之后我们再也没有收到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格瑞弗继续说道,“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恰巧上错了公交车而已。”
时光回溯到1992年,那时的格瑞弗,有着一双湛蓝的眼睛,很时髦的淡红色短发,从未听说过战术行动部门。但是他的长官—在密西西比州杰克逊市外勤部门任职的比卢普斯·“比尔”·艾伦,有一天问他,是否愿意加入战术行动部门。那个时候,格瑞弗成为美国联邦调查局的成员已经4年了。他期望着能够调到纽约或洛杉矶分部。
关于战术行动部门做些什么,艾伦没有任何评论和表态。他只是让格瑞弗与麦克戴维特取得联系,麦克之前是一名水兵,当时正好已经入职战术行动队。
“你的家庭生活怎么样?”麦克戴维特问格瑞弗。
这个问题让格瑞弗感到十分诧异,回答道:“还好。”
“你有小孩了吗?”
“是的。”
“你介意为了工作离开他们一段时间吗?”麦克戴维特问道。
“不介意,”格瑞弗答道,“只要是任何为了任务的事情。”
“很好,我们已经把你编录在册了,”麦克戴维特说道,“如果你愿意,你可以为了需求而战,你可以打败竞争对手,在这里,你或许还能谋得一个美好的未来。”
在位于弗吉尼亚匡蒂科的美国联邦调查局学院,当格瑞弗第一次亲身接触到战术行动队时,他才意识到这个团队所执行的任务关乎高度机密,主要是在法律允许的前提下潜入居民房舍、办公室、汽车、游艇、飞机以及大使馆,安置隐秘麦克风、视频摄像头和电脑监控程序。自建队开始以来,战术行动队执行的任务已高达400次,这些行动被联邦调查局称作“秘密潜入”。其中,80%的任务属于国家安全案件,涉及恐怖组织以及反情报政府部门,其余的任务主要涉及犯罪案件,包括团伙犯罪、白领诈骗以及政治腐败。
他后来才发现,他之所以被应招,缘于他在大学期间的一段实践经历。他在上大学时曾为一个工程公司工作过,主要从事路径准入控制以及电子安全的工作。再加上后来作为一名特殊武器与战术部门的外勤人员,他还做过一段时间的警察—其实,在招募格瑞弗之前,战术行动队已经掌握了他的所有背景。
“最重要的是,他们希望明确我是否愿意成为他们的一员,”格瑞弗说,“当你把你绝大部分的时间投入到一个组织非常严密的工作中,就像战术行动队一样,他们需要确保你能够胜任各种挑战。你和你的队员很可能会被限制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一段时间:锁在一个仓库集装箱内,或是关在电梯的上方空间。你过着双面人的生活,不能向家人和朋友透露半点信息,还必须去做那些极其疯狂的事情。”
被格瑞弗戏称为“政府许可的窃贼”,他们的组织共有七个小组,每组大约10个特工,特工们穿梭于全国各地,执行着一次又一次的“法律允许下的登堂入室”—格瑞弗就是其中之一。他已经执行或者领导了1000多次的“潜入”。
由于他的特殊背景,格瑞弗刚开始只是作为解除警报系统的主管特工。随后,其升迁为战术行动队的主管领导。“战术行动队”不过是联邦调查局的一个部门而已,却有着一个刻意被模糊化的名字。在美国联邦调查局官网上搜索格瑞弗的个人简历,可以看到他所在的部门被描述为“一个有权为国家重点项目提供技术支持的开发团队”。2008年10月,美国联邦调查局局长罗伯特·斯旺·穆勒三世任命格瑞弗担任主管科学技术分部的助理执行长官,这一职位主要负责联邦调查局实验室、指纹与生物识别系统以及行动技术部门。
加上合同雇员,共有1000多个雇员在行动技术部工作。这个部门包括战术行动队和匡蒂科工程研究设施部门。在这里,美国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们研制特殊定制的窃听工具、追踪设备、传感器以及监控摄像头,去监视并记录坏人们的活动和罪行;同时,还开发出不同的方法进入电脑程序解除门禁系统、监控摄像机以及消除警报和路径准入控制系统。
作为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奥特·卡明斯总是需要与已经年过半百的格瑞弗共同商议,如何获取高难度目标群体的通话记录和通话内容,以及如何安排这些国家安全事务的优先级别。
“在他花费1万美元到项目上马之前,我必须让他知道我们有一份法院指令,我能根据我们的需求给他提供帮助,排出优先级别。”卡明斯说。
在卡明斯眼里,战术行动队对于阻止恐怖事件至关重要。“战术行动队的特工们能够搜集到关于恐怖分子的有用情报—在恐怖分子还处于计划的阶段,在恐怖分子放松警惕的时候—让我们知道事情进展到底如何。”卡明斯说,“结合其他信息收集手段—比如,线人获得的进一步消息、其他记录的详细审查以及物理上的监控—战术行动队这一套整合收集信息的方案非常关键,让我们能够更深度、更多维地去理解这些威胁。”
如果美国联邦调查局的需求只是对于某一固定电话或手机的简单窃听,或是对于某一电子邮箱账户的拦截,行动技术部的技术人员就会直接与供应商取得联系,让他们提供解决方案。通常,电话公司只需几分钟就可以成功安装一种法律允许的窃听软件,他们通过公司电脑进入目标号码并通过一根加密的宽带网络将通话信息传入联邦调查局的外勤部门。但是,一旦需要一次实质上的“潜入”,战术行动队就会亲自接手。
对格瑞弗以及现任和前任战术行动队队员的访谈,是美国联邦调查局有史以来第一次对于“秘密潜入”行动的披露—联邦调查局最具神秘色彩、最严密保护的技术已经揭开面纱。这一话题对甚至拥有最高机密许可的国会成员以及行政官员,也曾是禁区。
在许多情况下,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们不一定要破门而入才能窃听别人的谈话,他们可以利用抛物线麦克风或者激光无线电波束等装置仪器,通过采集声波在窗户上产生的振动频率,来实现窃听。为了防御类似的窃听技术,格瑞弗位于联邦调查局总部17楼的办公室面朝一个室内庭院,以至于在办公室之外的任何人都无法获取他的对话内容。这种针对窃听的远程控制被当做一种“和局”工具,与其他秘密技术一起(如植入窃听装置以及潜入电脑程序),被称为“捷径攻击”。
联邦调查局还需要招募一名“代理”,他或作为当事人,或在一个公司或家庭里工作。“代理”的职责就是把“特洛伊”放入目标环境中—比如,用一个被秘密安置了微型窃听器的新台灯,去替换一盏旧台灯。利用透过窗户拍摄的秘密照片,或者假扮成一名害虫清理人员、一名健康检查员或者一名电话修理工,战术行动队的特工们就可以制造一个与目标环境里一模一样的台灯。
然而,在大多数情况下,秘密潜入是必需的。这样的潜入可以得到最大的收获,但是,也承担着被抓住或被打的巨大风险。房屋主人、门卫保镖、警察或者那些把潜入者当做盗贼的外国情报人员都有可能将特工们逮个正着。
在挑选战术行动队的特工时,联邦调查局比较偏爱那些有过相关经验并且能够秘密工作的男女特工,这样的特工善于应付各种场合的问题。为了方便融入具体的目标社区,行动队还包括了来自不同民族背景的特工。
在联邦调查局13807名特工中,约有20%是女性。她们参与了战术行动队各种全副武装的行动,包括秘密潜入以及全程监控。她们还加入“突发事件应急小组”的行动中,在有限的时间内迅速掌控危险态势。
为了能够更好地掩护真实身份,男女特工可能需要手牵着手走在一起。然而,“与007电影不同的是,我们并不允许也不会要求女特工通过色诱的手段去操纵或控制一个目标,”格瑞弗说道,“在合适的时候调调情或一个微笑就已经很完美了,决不涉及任何身体的接触。”
在执行监视的任务时,特工可能会需要任何一种款式的车辆:一辆重型卡车、一辆劳斯莱斯或是一辆美国邮政服务的卡车。
任务是随机分配给特工的。“你可能正着手于罗伯特·汉森的案件,你可能正跟踪艾德瑞奇·阿莫斯一案的最新进展,你也有可能正在约翰·高地的案子上,还有可能正在追踪阿莫尔·阿卜杜牧塔拉布的案子或是扎卡里亚斯·穆萨维的案子。”格瑞弗介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