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宇沉默。
整件事情对他来讲，有点难办。
抬头向峭壁上望去，那把燃烧的军刀依旧在夜空中闪耀着炽红的光芒。
一时想不明白，这东西哪里来的那么多能量，可以一直这样烧个不停。
他的科学常识在这一刻显得来不怎么够用。
其实穿越过来之前的张宇，不过只是个最寻常的草根，连大学都没有上过。高中马马虎虎混毕了业，为了帮着全家人脱贫奔小康，年纪轻轻就开始了打工生涯。之所以有机会玩到动力翼伞什么的，甚至还加入了南迦帕拉巴登山小队，是因为他在西部山区新开的一家登山俱乐部里找了个职位，替老板干活。
张宇供职服务过的那间俱乐部，专注效仿着奥地利西部阿尔卑斯山区因斯布鲁克和红牛萨尔茨堡俱乐部的经营方式。
奥地利的因斯布鲁克俱乐部和他的隔壁邻居红牛萨尔茨俱乐部都是主营登山滑雪，还各自兼营着一家战绩不俗的足球俱乐部，因斯布鲁克队和红牛萨尔茨堡队分别有实力打进联盟杯或者欧冠小组决赛圈。
除去登山滑雪和足球之外，民用轻型探险飞机、无动力滑翔机、小型直升机、高山跳伞等等项目，也都囊括在服务范围之内。那其实是专门面向上级阶层人士的探险者俱乐部。那些有钱的大爷，闲极无聊的时候，最喜欢找点刺激。又因为这些欧陆土豪相应的文化程度也很高，低俗的刺激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他们需要的是技术含量最高的，强度和难度全都最大化的挑战性体育竞技以及冒险项目。
因斯布鲁克以及红牛萨尔茨堡探险者俱乐部就是这样应运而生。除了高山激流中的皮划艇冲浪项目在当地没有之外，其余的一切应有尽有，这些冒险者俱乐部提供的服务基本上全都是些高大上的内容。
张宇所在的21世纪新中国繁荣富强，富二代们也产生了跟奥地利西部山区的客户同样的需求。于是好几家运作思维相仿的国产登山与滑翔飞行俱乐部，应运而生。
张宇抱着侥幸的希望去求职，经过层层面试以及必须的体能与运动科目考核，被俱乐部经理人鉴定为拥有S级登山天赋和A级伞兵潜能，终于以相当不俗的薪金水平，将他签了下来。事实上，张宇后来从事的职业算得上该俱乐部聘任的登山教练和跳伞教练。只不过，他的年纪略小，从业资历尚浅，暂时只获得了一个教练助理的职位。
虽然只是助理，却不妨碍张宇发挥他的能力。俱乐部经理人鉴别潜能的眼光是很有一套的，张宇果然在这间俱乐部里起到了主力教练的作用。用一位助理的薪酬，雇佣到这样一个实力等于甚至超过资深教练的年轻好手，俱乐部老板和经理人从他的身上赚到了不少。
张宇其实也觉察到被老板给剥削了。虽然有点生气，却也不是特别在乎。反正他还年轻。一个年轻人成天缠着老板闹腾升职加薪什么的，总是感觉底气有点不足。于是他就想：反正在这里从事的工作，都跟玩儿似的。那些富二代想要登山或者跳伞，还得花上一笔大钱呢。我这权当是免费在爽。除了喜欢登山和滑翔飞行带来的挑战感之外，他欣然留在俱乐部里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在最早的时候弄不清楚自己拥有怎样的潜能。
他所从事的所谓工作，其实每一次都是充满真正危险的挑战。在许多次冒死登山和极限跳伞的过程中，他觉察到自己的某些能力逐渐被唤醒，某种东西正在悄然成长。
不断成长的那个势头，感觉是相当的强劲。
这就是所谓的锻炼或者锤炼吧？为了这种程度的高速成长，少拿点工资也值啊！何况即使是助理的工资，其实已经比一般拥有大学文凭的普通白领更高一截。怎么说这项职业感觉上都比其他任何职业更好一些！张宇所能想象得到的其余任何职业，都不可能带来登山教练或者助理这样好的自我锻炼效果。
于是，在张宇年纪轻轻还应该读书的岁数，过早进入了注重肉体强化的职业生涯。他本该接受的大学教育，被彻底踢到一边。
此刻，对于那样一把无休止不断燃烧的军刀，张宇彻底无语，完全不理解这是怎么回事儿。不只是科学常识跟不上，欧洲那边重要城市的地理位置他更加一无所知。老板带着经理和教练们远赴阿尔卑斯山考察学习的时候，依次访问了因斯布鲁克、林茨，和萨尔茨堡的三家俱乐部，恰好因为张宇的年纪和资历和职位全都跟不上，没有被列入出国考察的大名单。
于是，直到现在张宇仍然不晓得慕尼黑、因斯布鲁克、萨尔茨堡三点之间分别相隔的距离都是100公里，成为一个铁三角的关系。在这个铁三角之内围成的区域，是巴伐利亚和奥地利联接部最重要的地区，自古以来人杰地灵，这里不但坐落着茜茜女王和她的暧昧表弟路德维希二世曾经的美丽家园“天鹅城堡”，还有第三帝国元首昔日常驻的所谓“鹰巢”。倘若及早知道这些的话，他会就产生更多的想法。
作为地理盲，物理菜鸟以及化学白痴。据他可怜巴巴那么一点点中学生级别的科普常识，他所知的，也就只有太阳那种变态玩意儿能够长时间持续不停地喷射光焰。
太阳吗？那不是个无限巨大不断爆炸的超级核弹吗？他的常识到此为止。于是，站在燃烧着的军刀面前，心里充满困惑和崇拜的感觉。困惑是因为完全想不通，崇拜是因为这玩意儿太过牛掰，不得不高山仰止。
抬起头来望着峭壁上那把燃烧的军刀，不由得有些走神。
邓绍祖当时就瞧出来张宇阁下的眼神有点儿不大对劲。
机警地问了一句：“那个东西……莫非……在那上面？”
这么一问，恰好就解答了张宇一直想问的那个问题。
张宇一直不知道是只有自己看得见那道火焰光芒，还是所有人都能看见。现在可就知道了：邓大人根本看不见啊！
这么说起来的话，张宇立即有了新的领悟……我遭遇的所谓雪崩，我遇到这把妖刀之后遭遇的所谓位面穿越……恐怕不只是穿越那么简单……我的身体是不是也被改造了？能够看得见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碍于他的中学生科普知识程度，只能想得到沾边红外线紫外线那一套常识……果然人类的肉眼是看不见红外光的。这个常识，大概是初中级别的，张宇表示心里有数。人类肉眼所见的色光，不外乎赤橙黄绿青蓝紫一道彩虹，这些色光全都处在于光谱或者色谱什么什么的中间段。以人类肉眼可见光谱为中间段，向光谱表的两端扩展，更偏更远一些的其他色光，那肯定就看不见了。比可见光更高频或者更低频的两端，那就超出了肉眼可以辨识的那个中间范围。
看不见并不等于不存在。有很多昆虫和动物的眼睛结构跟猴子和人类不同，它们就能看得见比人类更多的X外光。
人家海豚和鲸还能玩超声波呢！猴子和人类就没那本事！这么推想起来，被生化技术改造过的眼球，自然是可以看得见一些奇怪的对象，貌似也不用大惊小怪吧！
心想：当我被穿越的时候，是不是眼球晶状体以及视网膜什么的，一起被改造了？能够看见正常可见光之外的更多东西？
只是随便的瞎想而已。
张宇对自己的知识水平完全不自信。或者说，颇有自知之明。张宇心里头很清楚自己是个啥材料。手里没有金刚钻那就坚决不揽瓷器活儿。既然自己的科普常识是个弱项，自己晓得自个儿这方面最弱，那就守拙自敛，不要现宝，不要瞎猜乱想。
反正老资就是看见了军刀上的火焰！邓绍祖明显就是看不见！
于是，收回了心猿意马，笑说道，“邓大人好眼力！一眼就看出来了！”
邓绍祖微微发窘，也不晓得张宇阁下是在反讽他看不见那个东西呢？还是真心赞扬他善于察言观色，能够一瞬间从张宇抬头仰望的姿态上猜到那个东西所在的位置。
感觉略有点尴尬，赶紧顾左右言他道，“那么高？怎么放上去的？”
“不就是攀岩吗？只要是个特种兵，多少都练过一点类似的本领。”
“咱们带来的那几个特种兵，恐怕是爬不上去的吧？”邓绍祖表示这实在难以置信。这时候张宇阁下还没有回应他刚才提出的两个请求，他觉得阁下此刻应该是正在思考，一边思考一边信口胡诌，也就不敢瞎抬杠，更不敢多做催促。
于是，友情提示说道，“廓尔喀人马上就要赶到了……”
潜台词是：回不回广州？要不要辣手拷问姓王的？这两件事儿，在廓尔喀人抵达之前，您给我个明确的指示好吗？
却不料张宇阁下竟然给把这句话想歪了……
这位阁下若有所思的沉吟道，“邓大人说得对啊！帝国士兵做不到的事情，廓尔喀人说不定能够做到。那些部族战士，本来就生于此地长于此地，世代守护此地，说不定他们还真有点特殊天赋。说不定他们也能看得见？也能够爬得上去？”
张宇确实是把邓绍祖的善意提醒给理解歪了。
军刀在燃烧这样一种诡异景象震慑了他的心神，张宇这时候全部心思都围绕着这把军刀，全然没有认真去考虑广州那边的事情，也没有认真考虑过严刑迫供，让王守维吐露出相关的机密。
在张宇眼里看来，广州那边某些人搞的猫腻，以及王守维鬼鬼祟祟的举动，不过只是些无足轻重的小动作，不予理睬也不会死。
对于一个即将赶赴意大利的东方流浪者来讲，那些阴谋其实都只能算是浮云。
邓绍祖默认自己是肯定要返回帝国境内，分别向水师提督和帝都军部述职，所以他下意识对那边的一切如临大敌，格外重视。张宇心中没有邓绍祖那样的羁绊，他对邓大人正在着急的那些事情根本无所谓。
楞了楞，忽然回过神来，想起邓大人还在等着张宇阁下拿主意呢，于是，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啊！刚才是我走神了！广州，我不打算回。王守维嘛，也没必要去审。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我猜他所做的一切，也算是出自于效忠帝国，又或者效忠他的上司，总之都是为了维护帝国的利益，为了中华民族的强大而做事。说起来，王棚头也算是蛮敬业的，我还真不好意思冲他下毒手。”
张宇阁下这么一讲，就轮到邓大人的头上乌鸦乱飞。
邓绍祖默然无语，一时不知道该什么办才好。
脑回路根本不一样啊！邓绍祖认定来自于帝国方面的威胁，是分分钟会要你小命的啊！你得跟我回去！从根源上消除这个巨大的隐患，然后才能活得更长久。
张宇脑子并没有这样的概念，他并没有产生死亡威胁如芒刺在背那样一种痛切之感。于是在邓绍祖眼里看来，这位阁下完全就是十分洒脱地将生死祸福置之度外。张宇对王守维之流的宽容态度，其实是他不够狠，也可以说成是妇人之仁，邓绍祖却觉得这位阁下高风亮节，胸襟宽广得就连敌人都能包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