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白那点儿小伎俩怎能逃过一双老谋深算的眼睛！秃男人轻易不出洞，却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主儿。曾小白倾情演绎，擦枪走火的事情时有发生。秃男趁热打铁要跟曾小白动真格的，这男人几杯酒下肚一把搂住曾小白的小蛮腰，嘴里直喷粗气，哼哼呀呀发出类似于布谷鸟叫般的“靡靡之音”。曾小白当时就傻了，死不瞑目啊！曾小白什么招儿都使上了，什么身子脏了不能碰，什么这地方她不习惯，想找个清静的地儿。秃男不为所动。最后一招只能跪地求饶，只能是哭了。
曾小白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那男人真就被她的眼泪打动了，没再动她。曾小白无疑是幸运的，但这事儿没这么简单。中年男人当时之所以放了她，并不是因为她的眼泪，而是真的看上她了。如今曾小白是前有追兵，后有堵截，走投无路了。我坐在屋子里继续闭着眼睛想着我的盛世繁华，猛睁开眼睛发现曾小白正向我靠拢，只是那两条腿再也不能气吞山河了，一副老态龙钟般走至我面前。我像一头睡狮似的挪了挪身子，现在还不是我真正苏醒的时候。曾小白突然改变腔调，“楚文学，救救我吧。”
救命？没有搞错吧，尽管这样的情节早在我的预料之中，但我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走到尽头，足见现实之残酷。我原以为她还能搞出点儿小浪漫，扯点儿小花絮，把情节搞得轰轰烈烈。“被追讨了？”我不以为意地问。
“老钱找上我了。”
我坐起身来，看了曾小白一眼，“别再到处招蜂引蝶了，好好做你的大家闺秀吧。”
曾小白突然一声不吭，瞪起一双眼睛，泪也从那对深眸里溢出。一副要咬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我没招惹你，你不必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是你的仇人。”我说。
曾小白的泪眼闪了一下，忍了忍气，吞了吞声。好一会儿，声音软下来，“老钱不会放过我的。”
“他想怎么样？”
“他说他一定要娶我当老婆。”
“跟他签卖身契了？”
“没。”
“栽赃陷害？”
“没。”
“那只有一种可能了，拿别人钱了？”
“我其实是想向他借些钱，东山再起。没想到，他把这作为条件。”
“呸，活该。”
曾小白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像播放黑白影片似的。她隐忍着，狠命地用皓齿紧咬下唇。好半天，她才充满怒气地道：“楚文学，就算你不承认咱俩是曾经在一个屋檐下的青梅竹马，也没必要这样落井下石吧？我怎么你了，我一个女孩容易吗？你一个爷们儿整天待在家里吃爹啃娘，我还不是想帮你一把，我还好心没好报了!”说完不停地咬牙切齿，有点儿铡美案里的黑脸包公的味儿。
“曾小白，拿镜子好好照照你自己，别不知道你是谁了。别整天一副气吞山河的样儿，给谁看呀。我可没让你帮我。我这不是挺好的吗。”我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再咬下去，嘴唇破了，那脸可就更难看了。
曾小白气得不行，那眼泪瞬间从眼眶里滴落下来。
局面僵持住了。曾小白不肯撤。曾小白有时候让我感觉特成熟，但她生气的时候我又觉得她特幼稚。那粉嘟嘟的嘴唇儿被她咬得通红。不太规整的衣服，有点儿颓废的味儿。我说：“曾小白，你能不能淑女一点儿，能不能不把自己弄得像个地痞流氓。你爹娘把你生下来容易吗，别作践自己了。”
曾小白的脸黑得要命，在生闷气。
一不做，二不休，我决定趁这个机会来好好教育教育她，“你虽然有个坑爹的爹，但你不应该再做一个坑爹的女儿了。那应该成为你的前车之鉴，而不是你学习的榜样。一个姑娘家非得把自己弄得一副怨妇样儿，亏不亏啊。谁还敢娶你？作为女性，你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你得利用起来，发挥自己的优势，让它们变得更加可爱，而不是把它们通通变成武器，你说你想对付谁？对付你的敌人还是朋友？别再这么折磨自己了，请善待自己、善待未来……”
我话还没说完，曾小白眼里快要喷出火来，我猛抬头看见，哆嗦了一下。
“楚文学，你是我什么人啊，凭什么这么来教训我？这些我用你来教我吗？”曾小白咬牙切齿地瞪着我，如同我是她的杀父仇人一般。
我还想往下说的，被曾小白这么一打断，卡壳了。
长时间的沉默不语，气氛挺让人难受的，总得有一方做出让步。
我决定先开口，说：“行，你说多少。”
“先借我五千元。”
“这可不行，我没这么多。五百元要不要？”
“五百元就五百元。”
我冷笑一声。我还想趁机再挤对她几句，心想还是算了吧，看在曾经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分上，别把事情做绝了。
我以为曾小白拿了钱会立马走人，谁知她却留下来不走了。
“你什么意思啊，钱不都给你了吗？”我有些惊慌。
“我妈说了，如果我不答应跟王小干，永远别回去见她。”
“什么意思？”
曾小白没说话，但她临出门时眼光不时在我家里旋转着，让我感到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