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清晨时分,惠风和煦,天蓝日暖。阳光自东边的天空照射下来,照在了林间,由树枝剪出了片片的斑驳,照在了洞前的空地,落在石上,落在身上,散发出一股暖洋洋的惬意之感。
叶纷飞沐浴着日光,修长的眼睫在日光下迷离的有些七色的光芒环绕,在风中轻轻的颤抖,忽的一个大颤,便张开了眼睛,入眼的正是在那里琢磨功夫的程鹏,动作沉缓,恍若推磨,甚为古怪。
叶纷飞起了身来,走几步,眯眼看着程鹏……
日光下,程鹏身上的白色紧身练功服反射了阳光,显得有些刺眼。他缓慢的动作中充满了一种力量。
程鹏正做一个扭腰的动作,一转身便见叶纷飞已经从静中醒来,正在看自己锻炼,便将动作停下来,挠着头,嘿嘿的笑,说道:“纷飞,你的早课这么快就做完了?哦,是了,刚刚太入神,忘了时间……”
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程鹏才知时间已经过了许久了,忙是改口。
叶纷飞听的一笑,说道:“日日这般认真才好。”
程鹏点头道:“一定的。”
叶纷飞目光莹莹,在程鹏的身上转了一圈,见他身上白色的练功服已经被汗浸透了,雪白的绸缎变得透亮了一些,练功服下面的衣服,隐约的可见,便知他没有偷懒,却故意说道:“莫不是在本娘娘入静练气的功夫,偷了懒?”
程鹏叫屈,道:“天地良心……纷飞你看,练功服都湿透了!”
叶纷飞道:“是么?哦,还真的湿透了!”
程鹏知道叶纷飞是玩笑的,便也配合,故作一脸的苦逼表情,再次叫屈,说道:“就是啊。你看看,都湿透了……从你刚刚作早课的时候,我就一直锻炼到现在,一点儿也没有偷懒儿,那个,哈哈——”
叶纷飞一抬手,伸向程鹏的额,还未靠近了,便觉一阵热气,自程鹏的身上来,笑了一下,口中道:“汗出的!”
叶纷飞的手上戴着雪白的丝绸手套,丝绸的质地油光,白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显得有些刺眼。程鹏朝后撤了一步,道:“纷飞,我自己擦擦就行……干干净净的手套,给我一擦汗,不就黑了么?”
程鹏说着,便抬手自己擦汗,叶纷飞嗔他一眼,左手拿住了程鹏的手腕,目光盈盈,打量着他的脸上……程鹏的额上尽是细细的汗水,密密麻麻的,在阳光下闪着光,只是这些汗却不曾凝成汗珠,所以也便附着在皮肤上,不见落下。
叶纷飞握着程鹏的手腕上,一股热气透过了薄薄的手套,传到了叶纷飞的手上,而后便进了心中,叶纷飞的目光越发柔顺,柔声道:“别动!盆儿不乖了么?”
听的这一声轻柔,程鹏身子一僵,便定住了,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
叶纷飞贴上了一步,抬起手,落在程鹏的额上,轻轻的擦拭……雪白的手套便沾染了一层污渍,变得黏糊糊的,都湿了,看着像是被人用一只泥手在白手套上印上去的巴掌印,显得有些刺眼。
擦完了程鹏的脸,叶纷飞又是一笑,“呵呵”道:“对了,这样才乖嘛!”
程鹏道:“乖……我怎么感觉有些凌乱了?”
“错觉,一定是错觉!”叶纷飞如是说。
错觉……这不对啊。程鹏皱起眉来,想了半晌,才是忽而明白过来,指着叶纷飞,叫道:“纷飞你骗我,刚刚分明是用魅惑的法子来引诱我,不对,是勾引……不对不对,是迷惑我,让我一下傻住了……”
程鹏一副你怎么能这样的表情,看的叶纷飞更是可乐,问他:“便是如此了,你又能怎地?”
叶纷飞略是捧腹,笑的模样却是美极了,便连东天上的太阳,都有一些黯然失色。程鹏心中暗道:“乖乖的,这是要要了卿卿性命啊……这模样真美,要是穿上一身浅色的连衣裙,或者是穿上水手服……”
程鹏的脑海中开始给叶纷飞换衣服,什么连衣裙啊,水手服啊,牛仔裤啊之类的,松宽的紧身的,职业的休闲的,一通意象下来,竟然感觉叶纷飞无论是穿着那样的衣服,都也是这般美丽动人。
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但实际上衣服也是需要看谁穿的——程鹏感觉谁也穿不出叶纷飞的味道。
那是一种怎样的美呢?
这一种美在程鹏的心中已经是完美——完美的没有任何瑕疵。
程鹏悠然回神,说道:“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叶纷飞道:“好诗……”
程鹏道:“是啊,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就想到这句诗了。”
叶纷飞笑,用眼看他。
叶纷飞的眼睛似乎会说话。
程鹏又道:“对了,就刚刚的,关于叶纷飞童鞋未曾经过本人许可,就给本人擦汗一事,本人在此郑重申明——适才的一切行为,都是叶纷飞童鞋的,主观的行动,并且在行动中使用了一些不正当手段,这些行为,一概和本人无关!”
叶纷飞听得愣了一下,一回味便听出程鹏是在耍笑,只是话中也太过于自鸣得意了一些,便用食指在他额上点了三下,“哼”道:“得了便宜,还要卖乖,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程鹏嘿然道:“嘿嘿,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叶纷飞点头道:“也是。”
“纷飞,给你看个厉害的……”程鹏伸出右手,故作神秘,让叶纷飞去看。程鹏的手看着只是要比叶纷飞的手大一些,却也很是纤细,在这世界上,也算得上是一双“大家闺秀”的手了,皮肤又白又细。
若是要用成语来形容,那一个“肤若凝脂”是跑不了的;若是要用一句诗的话,那“指如削葱根”也是名符实归。
只是这手又有什么看的?叶纷飞有些疑惑,将目光从程鹏的手上移开,带着询问的意味,看向了程鹏的眼睛。
程鹏道:“纷飞你看好了,接下来,就是要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程鹏说完,便集中了精神,控制自己的手,但见的他的手心上,竟然鼓起了一个一个沙粒大小的小颗粒,掌心的颜色也开始变得通红,过了一阵,红中竟然开始变得深紫,便是连手掌,也大了一圈。
接着,程鹏手掌上,沙粒一般的小颗粒忽而散去,手掌不片刻便恢复到了原先的那种白皙,纤细的模样,朝着叶纷飞挤眉弄眼。
叶纷飞有些惊讶,道:“这是?”
程鹏道:“这是西域密宗的绝学,大手印,一掌下去,足以开金裂石,威力巨大。先前一直没有告诉你,实际上为夫是一位隐居深山,闭门不出的武林高人,这一手大手印,已经有了上百年的火候!”
叶纷飞才不信他的鬼话,径直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程鹏登时泄气,解释道:“就是刚刚练了一会儿筑基功,谁知道第一次练,将练气法和那几个动作略是结合,我便对右臂这一块的肌肉、韧带的控制能力大大增加,于是就可以控制右手那些毛孔了……”
叶纷飞听了解释,却是替他高兴,说道:“如此说来,你只需将这筑基功练好了,那便能够进而控制周身的每一寸肌肉、韧带,也可以因此控制住自己的血液流动……是不是这么一个道理?”
若是一个人能够完完全全的控制自己,那是一件多么惊人的事情?一个完全控制了自己的人,那么无论是他的力量,亦或者是他的寿命,也都将达到一种凡人无法企及的境界!
这个境界,近乎神明。
程鹏思索了一下,解释道:“我想应该是我平日便是习惯右手,又加之剑法也用的是右手,先前便对右手,右臂这一路肌肉有了远远强于身体其他部分的控制力,所以一练习筑基功,便有了这样的效果!”
程鹏自己创的筑基功是个什么,谁能比他自己清楚?
筑基功的目的便是奠定基础——人的基础。
人的基础便是身体。
叶纷飞道:“这样说,也有道理。”
程鹏道:“只是今日便只是琢磨出寥寥四个半动作,便无以为继!右手上的这个收获,倒是意外之喜了,也算是给了我一个盼头……”
人体一共拥有六百三十九块肌肉,六十多亿条肌肉纤维,若是每一条肌肉纤维都同时发力,将这一股力量凝聚为一,那便是二十五吨的巨力,就算是白垩纪时候的霸主霸王龙都没有这样的力量。
如果他可以控制这些肌肉的话……即便是因为骨骼承受能力的制约,也可以得到足足一吨的力量。
那简直便是人形魔兽!
一想到这些,他便嘿嘿的笑了起来,将这些想法和叶纷飞说了。
叶纷飞听得暗暗吃惊,啧啧道:“想不到一人之身中,竟然蕴含了如许的力量,当真是惊人呢!难怪那些典籍之中,都在说,人之一身,譬如宇宙,自有玄妙和造化,现在听你一说,果真如此!”
程鹏道:“只是这样的力量,普通人怕是难以窥探……”
叶纷飞淡然道:“世俗之人,心中不知自己,最易为声色所迷,这便是盆儿你和我讲过的,群众的群体弱智现象,盲目而无自我,身陷于红尘而不自知,既然如此,他们又如何能看得见这些?”
五色令人迷,五音令人聋,便是这个道理。
程鹏暗道:“我何尝不也是世俗中人?只是我活的是自己,做的是自己的事,不为那些声色所诱惑罢了……”
叶纷飞的话不由让他想起了以前的日子!
他总是和别人格格不入的。
当其他的同学为了考大学而努力冲刺,半夜挑灯夜战的时候,他却依旧淡然,保持着自己的生活节奏,每日里起床睡觉,丝毫不差,坐着自己的事情,过着自己的生活,高考似乎便是一件和他不相干的事!
以后的生活如此,不喜欢家里费了好大力气,找的殡仪馆工作,便是说放弃就放弃,背起了吉他,摆起地摊……
他从未被迷惑,他一直都清醒着。
所以才会有现在的程鹏。
想到这里,他长长的舒了口气,看着叶纷飞,心中无比的庆幸。
这一切,大概都是缘吧?
程鹏道:“纷飞!”
叶纷飞又笑了一下,说道:“这是怎么模样了?一个大男人,弄得多愁善感的,像个深闺里的小姐……行了,行了,别做这般模样,说了半晌,却还不听你说,那筑基功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呢!”
“哦……”
程鹏收拾了一下心情,想了下说辞,说道:“这筑基功呢,我集合了众家之所长,内容便是锻炼身体,增强体质的,具体的方法,目下也就只有一个练气法,适才习练的时候,根据动作,稍微做了一些调整!”
叶纷飞问:“不合适么?”
程鹏点头道:“对,以前琢磨的时候,因为环境,只能是盘坐的,坐着可和动起来不一样,我按照需求,一次一次的推敲,比起坐的时候来说,呼气多了两三分,更是平和一些,上行减,下行增!”
叶纷飞道:“真不错!”
程鹏做出一副谦虚的模样,说道:“是纷飞你督促的好!”
叶纷飞呵呵的笑。
程鹏补充道:“我这话句句属实,如有虚言,天打雷劈!”
叶纷飞摆摆手,道:“行了,可别乱赌咒发誓,万一哪一天真的让天打雷劈了,我去哪里找这般的如意郎君?咱们去那石头上坐下来,再慢慢的说……今日娘娘高兴,便不教紫儿她们吃苦了。”
程鹏一笑,附和道:“娘娘英明,只是让她们读一些书,也是应该的,关键问题是要看读的什么书了。”
说着话二人便在石头上坐下来,肩并肩,叶纷飞将头一侧,便靠在程鹏的肩膀上,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东边的天空,说道:“这话也是不错,不过读什么样的书,却还需要你这个姐夫来拿主意的!”
“恩。”
叶纷飞呼吸轻了一些,眼几乎都闭上了,惬意的说道:“这样的感觉真好!”
程鹏呼吸也轻了一些,眯起了眼,任由叶纷飞靠着自己的肩膀,清风拂动,拂动了几丝秀发,轻轻的在他的面颊上划过,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雅香味。程鹏说道:“终于轻松下来了,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做,就这么闭上眼睛,晒太阳,最好!”
叶纷飞喃喃道:“我也是。”
太阳尽情的释放着自己的能量,天是晴的,没有一片云彩,风是淡的,只带了一丝的凉意,说不上冷,很是舒服。
阳光下,条案一般的石头上,一男一女并肩而坐,享受着日光的照拂,清风袭来,落在身上,吹起了发丝。叶纷飞的模样像是睡着了,口中喃喃的说着话,却有些含糊不清……
“盆儿你知道么,人家有多担心你,每天都担心你,每时每刻都担心你……人家都忍不住要去找你了,最后走到了谷口,又想起了你的话,便又停下,回去……真的好想好想,好苦好苦,好担心……”
叶纷飞的眼角似有泪水。
她看似坚强却也柔弱,程鹏只是一动不动,身体微微的僵硬,像是一块风化了的石头。他闭着眼,听着那些话,两侧的腮帮子都疲累了,想要张嘴却张不开,一种情绪正在他的身体里释放……
他闭着的眼睛忽然用力,有泪水从眼角涌出,湿润了睫毛,沿着面颊留下……
他说不出话却流泪……
陪着她流泪。
爱,本无所谓是谁付出了,是谁得到了。
爱,就是爱。
叶纷飞忽而笑了,面颊上还有一些泪痕,说道:“现在终于好了……你回来了,便在我的身边,于是我便不会担心,我可以这样靠着你,这样依恋着你……”
程鹏涩声道:“我……我也想你。”
他和叶纷飞一样想着对方——日日的想,时时的想,只是他将想法都压抑在了心底。男人和女人本就不同,所以他们表达情绪的方式也不同。他们坐在石头上,阳光下,安静的诉说,世界里只有彼此。
只是一会儿,叶纷飞便用手背擦了一下泪水,故作无事,说道:“刚刚这是怎么了?只是玩笑骗你的,可别当真了,娘娘的戏演得还不差吧?”
程鹏道:“是,我都感动哭了,所以!”
所以——
所以程鹏一扭身,让自己正面了叶纷飞,然后双手捧住了叶纷飞的脸,看着她,吻了下去!叶纷飞似乎有些躲闪,却并未用力的挣扎,于是二人的嘴唇便接触在了一起,一个是热辣的,一个是温润的。
叶纷飞瞪眼看程鹏,不由想起了那一次在锦州城外的场景……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
程鹏只是含着叶纷飞的嘴唇,轻轻的去用自己的嘴唇抚摸,接触,却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如何了——什么湿吻舌吻的,他也就是听过,这个时候却纯情的厉害,你能奢望他能有什么惊世骇俗的表现?
只是他已经忘记了思考,只知道这样。
叶纷飞也在轻轻的含着程鹏的嘴唇,用自己的吻轻轻的吮吸,二人就这么轻轻的摩擦着,像是两只发情了的小狗。
“喂——”
叶纷飞的动作忽然一停,睁开了眼睛,跟着脸便红了。
程鹏也停下来。
“怎么了?”
叶纷飞的声音很小,吐气如兰,丝丝缕缕的都进了程鹏的口,二人脸对着脸,几乎贴在一起,也只能看见彼此。叶纷飞说道:“咱们,咱们光顾着在这里了,都忘了给紫儿她们做一些吃食,只怕……”
程鹏道:“没事儿,估计今儿你不去叫,她们便懒得起来了……”
自己的那几个小姨子什么性情,程鹏自问还是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