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念书怎么样？”父亲手底下一边捡果园的树枝，一边用一如往常的语气说道，“记得谈恋爱甭耽误了学习，学生要以成绩为主。”
“哪有呢？”我哪能轻易承认恋爱的事情，嘴里反驳。“天天学习，根本腾不出时间。”
“兔崽子竟敢撒谎，想挨揍吖！”父亲佯装恐吓，脸上是一脸笑容。“喜欢一个人要敢于承认，又不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照你这样说，那就承认噜。”我转而情绪低落，叹息说道。“喜欢能怎么样呢？人家要去美国，恐怕再见不上面了，好纠结啊！”
“你小子有本事，恋爱对象竟是个尖子生。”父亲语带调侃，完全失掉了平日的威严。“有出息。”
“一塌糊涂。”我懒得接话，埋头继续捡地上的枝条。
“脾气倒挺大，完全没继承我幽默的性格，真是替你堪忧。”父亲干脆坐下，低声笑道。“小子，你是什么想法呢？”
“能怎么办呢？出国的机会千载难逢，错失了肯定要遗憾终生，更何况她的家人充满了期望，无论如何要送她出国深造，就算特别喜欢对方，断然不敢毁掉她奔向好前程的路。”
“要是真喜欢对方，就鼓起勇气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就算无法挽回，不至于让自己悔恨。”父亲收敛了笑容，略带低沉的声音说道。“时代变迁就应该抛弃旧观念，不要自负年少，等到韶华倾负再后悔莫及，人要珍惜眼前。当年与你妈相互爱慕，却是搁到心底不能说，那个时代的爱情比较晦涩，自由恋爱总是遭受白眼，真是艰苦的岁月啊！这点两人心里清楚，就选择了隐忍。最后高考出成绩，我的名额让别人顶替，你妈考上了大学，本以为就这样结束，她却放弃念书，将录取书转给同村的一个女生，留到了农村。”
“原来我妈这么伟大。”
“是吖！爱情有时比前程更重要。”父亲意味深长说出了一句名诗。“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我愕然端详了下父亲的脸庞，这个平日里朴实无华的男人，竟然怀有一腔情愫，可以讲出一段关于爱情的哲思。倒是身为儿子的我比较逊色，自负阅览了经典名著，写腻了情诗歌赋，本以为早已将所有热情看透，结果是一塌糊涂。
“爸，谢谢你。”这是第一次对父亲谦恭。
“把事情做好，别问心无愧。”
天空一直飘雪，季节的悲伤是堆积的雪层，任泛滥的情愫成灾。我是一瓣残雪，没有翩翩飞舞的潇洒，更无法把握坠落的方向，最好落去幽寂的山谷里静静消融，然而盈盈的落至她的衣襟，她身上散发的柠檬香，却是我不变的牵挂。雪花曼舞的天地间，她的背影渐渐远去，雪地上一长串的脚印是对我精神的一种折磨。送颖欣离开的同学围绕了一圈，个个露出羡慕的眼神，说出许多寒暄的话。唯独我躲到教室的窗户旁张望，到底是迈不开送行的脚步，就远远目送一行人离开。原来分离如此简单，轻轻转身挥一挥手，摆一摆胳膊。
“要走了。”她简单道别的话反复重复于耳边。
“嗯！”心里想多说一些漂亮话，却终究是哽住，仅是本能应了一声。当丫头还要说什么的时候，送行的学生已经她的物品帮忙拎着往外走，其余的簇拥着颖欣离开教室。而我一动不动，目送的过程倍感痛苦和绝望，多期望时间可以慢点，让我多看一眼丫头的身影。
“喂！岑磊，你同桌要走，去送送呗。”平日懒散的一位同学说道。“你不是挺喜欢颖欣的吗？”
“挺喜欢颖欣。”我凝望丫头的背影，喃喃重复了一次。脑海里闪出父亲的话，忽然明白了什么。伸手摸向口袋，那里有一张早已写好的文字，是要告诉丫头的真心话。
颖欣站到人群里，心不在焉应付着同学，眼神游弋于周围，她是寻找那个本该出现的人，她的一举一动我看得清清楚楚。刹那间，我卯足劲一个箭头冲出教室，一不留神绊倒了板凳，腰被桌角磕到，可是哪顾得上疼痛，以迅雷的速度跑向颖欣所在的地方。
“小心点，至于那么冲动吗？”同学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住，站到背后嚷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