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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风语者(2)

“总统他很和气、很亲切,脸上常挂一个温煦的笑容,他还说很期待看我这部电影的试映呢。而这一次我最感动的,是可以看到真的密码员(codetalkers)。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军与日军在太平洋塞班岛上展开激战,这群出身纳瓦霍族(Navajo)印第安人的密码兵,凭着只有他们才懂的语言,创出一套日军无法破解的密码,传送军情,打了不少胜仗,为美国立下了汗马功劳。今天政府做了一件大好事,就是表扬他们的功绩,使年轻人更了解到他们对国家也有一份责任,同时更了解及认知印第安人的文化。"

吴宇森坦言,他拍《风语者》,就是被这些密码员舍身为国的精神深深感动,令他兴起拍一部以反战为目的的战争电影。

“我无意拍一部美国历史片,却以塞班岛的那场战争,作为背景,去刻画人性。”

结果,充满着人性的冲突与融合的《风语者》,在吴宇森“入宫”会见总统、参与通讯老兵的颁奖典礼之后,于华盛顿试映,场面盛大。

情绪激动

“九一一事件”发生的时候,吴宇森仍在梦中。

“那个早上,我还在睡觉。我的大女儿准备上学,看到新闻,立即把我唤醒。我一看电视,已望着第二架飞机正冲向世界贸易中心第二座,我登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真的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情呢?我流着泪,很伤心,也很愤怒,情绪极其激动……”

一年之后,当吴宇森跟我再说起这件事,他坦言情绪还没有恢复平静。

“我还在为那些牺牲和受伤的人感到伤心,虽然这件事发生在美国,但我也感同身受。无论这类事件发生在哪里,在中国也好,在印度也好,我都会非常伤心,非常同情。”

从“九一一事件”中,吴宇森看到纽约消防员与警察的伟大,看到了美国人的团结精神,也令他回想起我们的香港精神。

“我在徙置区长大,生活环境很差,我也经历过很多灾难,目睹过他人的死亡和很多不愉快事件的发生。但在那样的艰苦中,大部分香港人都同心协力,帮助贫苦,这是十分令人感动的。而这种互相关怀和共同努力的精神,就是我心目中的香港精神。我们香港在过去几十年间能有那么好的发展,全凭这股香港精神。”

“九一一事件”对吴宇森的影响,更大的还在于他对人生的改观。

“‘九一一’令我感触最深的,是感受到危机无处不在。你以为美国很安全吗?结果可以是这样脆弱。又或者你以为中国安全吗?其实也随时有不幸事件发生。这就引发我有一个信念,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也要竭尽所能,保护我的家庭。‘九一一’的发生,令我更加觉得我应该爱我的妻儿,还有香港的妈妈和弟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同时,我要自己更关心身边的朋友,以至整个社会。”

“九一一事件”不仅影响了吴宇森的人生观,更令他明白生命无常,同时更影响了他的事业,令他领略到另一种无常。

世事无常

“本来《风语者》是在二〇〇—年十一月上映的,但经过了“九一一事件”,整个美国变得很混乱,美国人也处于一种很激动、很伤痛的情绪。米高梅公司担心那时候推出这部战争片,观众不知道会不会受落。而且这是米高梅有史以来投资最大的一部电影,他们很重视,

也不希望因为映期的问题而受到任何损失,于是决定押后到二〇〇二年的暑期才上映。”

怎么也料不到的是,《风语者》押后了映期,其他如期上映的战争片,竟非常卖座。

“原来美国人受到那么大的伤痛,心中藏着那么大的愤怒,但他们都怀着一腔爱国心。看战争片,反而激发起他们的爱国情绪。”

到二○○二年《风语者》》上映,观众的伤痛与激情,已不可同日而语,《风语者》并未如导演所愿,赢取佳绩。

《风语者》是吴宇森寄望甚殷的心血之作,结果电影没有如他所望,叫好叫座,在吴宇森如日方中的电影事业中,可谓一个挫折,但在生命中经历过无数惊涛骇浪的吴大导,已可豁然地以平常心面对。

“人生总有高低潮,一个人当他面对得失时,首先要客观地看自己、看他人。当然先要问自己,到底我拍的东西,是好还是不好?再去想想人家的意见。人家的看法有可能对,也有可能错,那就要凭你自己的客观判断。而最重要的一点是,永远也不要对自己失望。假如因为《风语者》不卖座而令很多人不找我拍片,那我顶多不拍大片好了。我拍一些小型的独立制片,一样可以继续我的创作。”

二〇〇二年,《风语者》之后,吴宇森再接再厉,完成《记忆裂痕》,于二〇〇三年圣诞档期再战江湖。

美国洛杉矶好莱坞中国戏院门外,人山人海翘首以待。戏院前的星光大道上,铺上了红地毯,好莱坞明星与电影公司巨头一字排开,坐等着主角出场。

“……John Woo!”司仪一叫,掌声雷动。席间站出个西装笔挺的吴宇森来,先跟尼古拉斯·凯奇来个熊抱,又与马克·鲁弗洛他们逐一握手,然后跑上台去,说了一番感激的话。

跪在地上的泥版前,吴宇森留下手印、脚印与亲笔签名。马路对面,隔着警方临时围起的栏杆,影迷们不断高叫着吴宇森的名字,吴宇森一时挥手,一时作揖,一时展示胜利手势。迎着摄影记者的镜头,他一如既往,尴馗尬尬地笑。末了他说:“As a Chinese,it’s a bighonor,like a dream!"

那一天,是二〇〇二年五月二十一日,吴宇森在好莱坞星光大道上留下印记,名垂影史。

二〇〇三年底,吴宇森在好莱坞设立了自己的办事处,不必再寄居于大电影公司的篱下。这天他坐在偌大的办公室,回看来时路,很有点感慨:“来了好莱坞十二年,拍了六部戏,有得有失,但总结整个经验来说,得来不易!”

吴宇森的好莱坞故事,远远未到结局篇。继《风语者》与《记忆裂痕》的“稍为回落”之后,吴宇森又再雄心万丈地开拍他的最新作品,二〇〇四年,吴宇森执导的《喋血双雄》,被《时代周刊》选为二十世纪亚洲十大影片。《英雄本色》名列二十世纪百大香港电影之首。吴宇森获香港政府颁授“铜紫荆星章”,被喻为“一位具创意的资深导演,其备受尊崇的才华为香港电影带来贡献,亦令香港电影的形象在国际间得以提升”。同年,吴宇森获香港浸会大学颁授荣誉博士学位。

终身成就

二〇〇三年圣诞节,吴宇森的《记忆裂痕》隆重上映,大导演亲自返港宣传。这出改编自科幻小说家菲利普·狄克(Philip Dick)作品,由奥斯卡得主本·阿弗莱克(Ben Affleck)主演的大电影,备受期待。

吴大导一手将菲利普·狄克的未来世界,以及吴氏独家招牌动作风格,共冶一炉,拍出这部描述人如何发现自我与真爱的惊悚动作片。《记忆裂痕》极有创意地结合了现实与未来的元素,创造出一个既有情有义又充满尖端科技与奇谲谜团的世界。然而,大导演的一番心血并没有得到一致认同,与期许中的“叫好叫座”,有点距离。

蛰伏经年,由二○○四年至二〇〇七年,吴宇森除了为扶掖后辈而监制电影,如荒牧伸志导演的日本动画《苹果核战记》(二〇〇七年)及陈奕利导演的《天堂口》(二〇〇七年)等之外,并没有个人作品公映。直到二〇〇八年,《赤壁》一出,石破天惊。

重返华人影坛的吴宇森,气魄更胜从前。《赤壁》以三国时代魏、蜀、吴的战争历史故事为蓝本,包罗海峡两岸和香港的巨星担纲演出,结果吴宇森吐气扬眉,创下佳绩。《赤壁》上下集打破中国电影卖座纪录。据内地传媒报道,票房收入逾九千万美元。

吴大导的选角眼光与角色塑造,令人折服。梁朝伟的周瑜台型十足,眉目之间都是戏;金城武的诸葛亮足智多谋,带点顽童本色的智者形象,虽然和传统的孔明大相径庭,却胜在活泼新鲜;张丰毅的曹操甚有霸气,张震面部表情之丰富,把孙权的内心挣扎表现得淋漓尽致。《赤壁》上下集的八卦阵与火烧连环船,排阵、变阵的场面调度,十分考究,吴大导对大场面的驾驭能力,炉火纯青,令人叹为观止。

二〇〇九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吴宇森收到一份来自意大利的圣诞大礼——威尼斯电影节组委会宣布,第六十七届威尼斯电影节的“终身成就金狮奖”将颁给华人电影导演吴宇森,以表彰他在香港及好莱坞动作电影发展上所作的贡献。

威尼斯影展官方公布获奖名单时,赞扬六十三岁的吴宇森“营造和剪辑的革命性概念彻底重塑了动作电影……其在亚洲及好莱坞作品创出强烈风格,近乎视觉艺术。”

威尼斯影展历史悠久,堪称年中最瞩目的一大电影盛事。二〇—〇年九月四日,当吴宇森在颁奖台上接过终身成就金狮奖,他便成为获得这个重要奖项的历史上第一位华人得主。

终身成就金狮奖历届得主,全是国际公认的电影大师,包括日本导演黑泽明及日本动画大师宫崎骏,英国演员查理卓别林及美国导演马丁斯科西斯等。

喜讯传来,身在横店影视城拍摄电影《剑雨》的吴宇森,兴奋不已:“感到十分意外和极大的惊喜!很高兴,感谢大会颁这个奖给我,能透过电影与全世界人做朋友真的很幸福和感激。”

这就是吴宇森。诚如他在这本书的序言里所说:“要问我如何回报、感激朋友的热情,答案是尽在电影中。因而我大部分所拍的电影只有一个主题——友情,就这么简单。我一向拙于言辞,说话间也从不晓得如何引用哲人的名句,用文字来表达又怕会过于矫饰而失真,心想透过电影来说话,会比较直接而透彻,因我的电影也是在说一些朋友间的生活和故事。朋友的话也就应该要真。所以有些时候在拍摄电影当中,感觉上就像在写一封信给一位好朋友,感念一番。”凭着一颗赤子之心,凭着一股对电影的痴痴爱恋,吴宇森四十年如一日,透过电影,与观众做朋友。而当“朋友”感受到导演的激情,继而产生共鸣共振的关系,自然对他赏识有加。一代大导的才华,终于备受肯定。成为成尼斯影展终身成就奖第一位年人,吴宇森实至名归。能够将个人的兴趣变成事业,并在过程中注入源源不绝的激情,终此一生对电影不离不弃,吴宇森的成功,绝非偶然。

目前,吴宇森除了紧锣密鼓地宣传悬疑武侠片《剑雨》之外,正在筹备另一部电影——以第二次世界大战为题材的《飞虎群英》。据内地传媒报道,该片获高达一亿美元之投资,是中国内地至今投资最巨的影片,而吴导演则形容这部电影将拍出中国电影史上最宏大的空战场面。吴宇森透露,故事会从一九三八年美国退伍空军军官陈纳德到达云南开始,至一九四五年奉命回国结束。看来吴氏电影中心思想“战争与和平”再度回归。到底,吴宇森的英雄本色与香港精神,能不能为他创造冲上云霄的下一个高峰?我们何妨怀着信心,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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