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真正来临的时候,靳冬穿上了一件崭新的羽绒服。这是老丫头给他买的。老丫头最关心老爸了。总是给老爸买这个买那个地寄来。他那辆山地车也是老丫头寄来的,骑着既轻便又抗糟,真是一分钱一分货啊。
儿子别的什么都没寄只是给他寄过钱,可是他却觉得这分明在暗示他已经老了,已经没用了,到了该依靠儿女的时候了。为此他心里很不受用。他老了么?他是六十多岁的身体,三十多岁的心脏啊。再说他有劳保,钱够花了。于是最后他又把钱原封不动地给退了回去。谁知从那以来儿子再没跟他通过音信,似乎是生他的气了。
有时候他就想,自个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了?但随即就觉得没错。儿子不跟他通音信那纯粹就是在找借口。翅膀硬了,自顾自地飞了。不过也好,只要能飞个出息来,他就什么都不计较了。养儿育女,那都是在尽义务啊。
本来他想把老丫头寄来的东西也退回去呢,怕老丫头也生他的气,也再不跟他通音信了。他是不想依靠子女,但是亲情他也需要啊。所以就没有退。他把羽绒服穿在身上,又轻快又暖和,舒服极了。不禁自语道:“闺女是爸小棉袄,真是一点也不假啊。”
这件羽绒服,他平时穿,到大江也穿。这会儿他就穿着这件羽绒奔了大江。一路上,但见天空和街道象镀了一层厚厚的铅,冷风肆虐,吹得电线发出啾啾的哀鸣,路人匆忙过往着,都是一副副心悸的模样,但是他却不以为然。
很快就来到了江堤上。远远地就看见岸边聚集了许多的泳友,四处张望着,有的还一劲地向水里张望。他心生疑惑。都在干什么呢?为什么不下水?等到了跟前才知道,原来换衣房的门锁还没打开呢,管钥匙的那人不知何故没有来。人们进不去屋了。
再看看江面,结冰的面积已经有了偌大的一片。就算有地方换衣服,也没地方下水啊。看样只能再等几天了,等冰层冻厚实了,能经动人了,再刨个冰窟窿,那样就可以继续下水了。而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他忽然就有所悟,怪不得带钥匙的人没有来,原来
他暗忖,大老远的,总不能白来一趟吧?否则就是对自己身体的不负责任。他暗暗咬牙道,今天这个水他无论如何也要下了。每天都做到了这样,这个冬泳不就坚持下来了么?锻炼身体的目的不就达到了么?跟厉秋在一起的日子不就能更长远了么?
这样,他就于心不甘地向下游寻去,他非要找到一处能下水的地方来不可。不久,他终于找到了。这里的水流比上面更急,只是在边沿处结了一溜冰。他四处洒觅着想找到一个石块。
这时他就发现台阶上面的那些泳友们,已经纷纷打道回府了。只剩下了寥寥几个闲逛的人,其中的一个长发细眼的小青年还特意地冲下面望了他几望,那双细眼睛里似乎还有点什么不怀好意的内容。但他没有太去理会。
他终于找到一个石块了。便拿着跑回来,邦邦地把边上的冰层敲碎了,一条可以走向里面的水路豁然开通。他把衣服都脱到了最下面的那个宽面的台阶上,抻巴抻巴身子,然后就念叨着:为了厉秋、为了厉秋!就浑身热量剧增地下水了。显得无所畏惧,豪气冲天。